凭着镖上的字迹,柳絮飘断定这是二叔方湍的独门武器,她因此怀疑,二叔方湍根本就没死,他会不会就是那个鲁大,后转念一想,应该不是,那鲁大的容貌与二叔有着天壤之别,更何况在年龄上,也是极度的不符。
这就是为什么她没有说话的原因。白翎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她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白翎也没有打扰她。
许久,柳絮飘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走了出来,但还是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吴侃一家究竟与此事有何瓜葛,会莫名其妙地牵扯进来。
也许,有一个更大的秘密牵引其中。
柳絮飘站起身来,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急忙叹道:“白翎妹妹,不好!”说完,柳絮飘就像豹子一样急速地向县衙方向急奔而去。白翎见她如此神速,心想她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与其静观其变,不如助其一臂之力的好,想着,她便冲着柳絮飘的背影喊道:“柳姐姐!等等我!”也一个筋斗,追上了柳絮飘,正飞驰的柳絮飘见白翎已经追上了她,于是回头对她喊道:“白翎妹妹,你若还想多管闲事,那你可要跟紧了!”
白翎笑道:“瞧好吧!柳姐姐。”
当柳絮飘想到方湍没死的时候,就连带想到了他一定会去杀掉父亲灭口的,她们紧赶慢赶,还是没有再见到父亲方濂,就是柳哑巴。
当差的衙役们也是一个不剩,一个个都成了刀下的亡魂。
奇怪的是,县衙中空无一人,就算方淙还在吴侃家里的话,就算此是不是午夜,那这县衙,总不能一个人也没有啊!
后堂,就是关押方濂的地方,包括方濂等犯人在内,无一人生还。
柳絮飘气得真抽自己的嘴巴,怪自己没有早一些想到,让这个浑蛋二叔得了惩。
如果真是按柳絮飘所想的话,那这个方湍,真的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柳絮飘抱着父亲的尸体,哭的和一个泪人一样,可惜,她再也摇不醒父亲了,她这十几年来与父亲,只在今晚说了这唯一的一次话,没想到这唯一的一次,竟成了最后一次,她伤心欲绝,她在心中发誓,早晚有一天要像父亲杀猪一样新手剁了方湍。
凶手是不是方湍,还尚未可知,仅仅凭借一把毒镖,她也太武断了。
此情景,又让白翎想到了自己的儿时,这也是白翎第二次在汝南流泪了,上一次,是在刘明海的家。
方濂也是中毒镖死的,不是他武艺不精,而是他有意求死。他的致命伤就在他的额头上,伤口呈紫黑色,大量的黑色瘀血从伤口涌出,他的五官黑的吓人,尤其是他那又闭的深深的眼睛周围,除了黑色,已经看不到别的颜色了。
黑黑的浓血从方濂的五官中流出,毒素也已经漫延到了胸口和上臂。而那柄置他于死地的毒镖,就在他脑后的杂草中。
没有悬念,那柄毒镖与柳絮飘怀中的那柄,别无二样。
白翎从地上拾起它,只见镖尖处有大概三寸左右的血迹,血迹红黑相间,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此物有毒。
就这样,柳絮飘抱着父亲的尸体,一直走出了县大牢。
还在极度悲伤中的她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这牢中其他的犯人,无一人的死法,是中毒镖。
方濂的尸身已经全部呈暗黑色,然而,柳絮飘不管这些,仍然抱着父亲,一步一步地挪出县衙。
白翎紧随其后,也一步一步地跟着。
二人来到吴侃的家时,天已经亮了。
方淙与刘明海二人天不亮就回到了这里,他们凤想到的是,会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方淙心中有愧,早在柳哑巴被白翎押到堂上之时,他就已然认出了这个所谓的柳哑巴,就是自己的大哥,所以,那时的他,面部才稍稍抽动了一下,这个小动作,被当时的白翎观察的一清二楚。
那时起白翎就开始怀疑,方淙一眼就认出了柳哑巴。在此之前,他也只是凭借百姓的说词,听说过而已。
这次,当他看到自己的侄女儿抬着方濂的尸身走到自己的近前时,才给这个已经死去的“柳哑巴”一个肯定答案:他,就是自己的大哥方濂。方淙虽不识得柳絮飘是何人?因为毕竟十几年的事了,况且女大十八变,那襁褓中咿呀作语的婴孩儿,如今早已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方淙再也没有心情与刘明海闲谈了,他现在的眼里,只有大哥方濂的尸身了。
他的双眼想尽量的忍住泪花,可是那些泪花儿却不再听他的使唤了。他不顾一切地从柳絮飘手中夺过大哥的尸体。
他“扑”的一声跪倒在地,就在吴侃家的大门外,这位县官老爷,伏在一个死人旁,早已哭 的失去了身份。
从之前与方淙的谈话中,每次谈到关键之处,方淙总是藏着揶着,话中有话,刘明海就觉得,方淙的身上一定有着什么还不为外人知的秘密。
现在,他终于可以证实了,自己所料不差,这就是为什么他看到方淙痛哭,而没有意外的原因。
一柄长剑已经横在了方淙的脖颈处,柳絮飘的眼里同样噙着泪花,她死死地看着地上的方淙,想到父亲生前受到的非人苦难,她找不到方湍,就把这一切功过于三叔方淙的身上,所以,被悲伤冲破头脑的她便把手中的剑架在了三叔方淙的脖子上。
衙役们见状,全都冲了过来,柳絮飘将剑一横,厉声道:“这是我人的家事,有不怕死的,尽管过来。”
衙役们的手还在拔剑,听到了这声厉叫,纷纷停止了动作。
百姓们是围观的,他们不怕事儿大,但他们怕死,当老少妇孺们看到白的瘆人的剑柄时,都不敢再靠前。
刘明海也被这阵势吓到了,他没有想到会成这样,他也很想知道,这个手握长剑的女子,究竟是何人,她与方淙,究竟是何等关系。但他的胆子小,见到长剑,竟也不敢靠前。
“方淙!” 此时的柳絮飘心中只有恨,也不管什么什么大不敬了,手握长剑指着自己的叔父,直乎其名讳道,“你拿命来!”
方淙止住了哭声,这个女子的来历,他大概已经猜出七分,他缓缓地站起身,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不觉中,自己的眼泪滴滴地洒落在那把横在自己脖子前的剑上。
方淙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屠夫一家失踪案,会引出这么多的陈年往事。
“侄女,你动手吧!”方淙淡淡地说道。 “别胡说,谁是你侄女。”柳絮飘明知道自己的的确确就是方淙的侄女,但她的口中就是不肯承认。那时年幼的她,并不知道,当年的那些家族丑事,与自己的三叔无关。
方淙这么做,就是在替自己的二哥赎罪。可絮儿并不懂这些。
许久,柳絮飘的理智渐渐地占据了上风,她没有做糊涂事。衙役们见她已经收回剑时,正要往上冲,想要趁机拿住柳絮飘邀功,但都被方淙大声制止住了。
柳絮飘将剑插回剑鞘,“通” 的一声跪在了自己父亲的尸身和叔父面前,仰天嚎啕道:“爹……!爹……!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哭的就像一个水做的泪美人儿。
方淙如同瘫了一样,站在那儿半天,一动也不动,突然,他感觉眼前一黑,喊了一声“大哥”后便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