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仲振南的 “学习成绩”不太了解,也不知道他熟读了多少经史子集,但是单从工作态度看来,我觉得他还是蛮不错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的办公室外间就加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若干办公用品(笔墨纸砚),这里一下子就成了仲振南“仲秘书”的地盘。
我以一个记者挑剔的眼光去观察,觉得仲秘书应该不是那种只会读死书的书呆子,相反,他还是挺有眼色的,打扫卫生、倒茶送水、记录抄写、迎来送往……这些个杂七杂八的事情,他做得都有板有眼,虽说有点生涩,但贵在认真,再加上他一脸的诚恳和忠厚,很快获得了包括章冉、莫伍在内很多丘八的认可,并跟着我一起叫仲振南“仲秘书”。
中午吃完了饭,仲振南陪着我喝茶聊天,他满眼崇拜地看着我说:“高大人,我到今天才知道,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胡惟庸谋反案就是高大人您给办的啊!啧啧,单是抄出来的那么多金银珠宝、字画玉石,那就是死罪啊,胡惟庸这家伙真是胆大妄为、罪无可赦,好在被高大人及时发现、绳之以法,高大人实在是高啊!”
呵!挺会来事儿啊,这马屁拍得不差,不过我很受用,我小小的得意了一哈!请原谅我的浅薄,我才24岁,走上工作岗位不久就做了省部级高官,实在是HOLD不太住自己的自满,嘿嘿……
我们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聊着,我突然想到了那张人皮地图,心里一动,就问仲振南道:“子璋,你说我们大明朝谁对整个华夏的山川地形、风土人情最为熟悉?”
我这是突然转换的话题,仲振南被我问得一愣,他略作思考后才回答道:“据我所知,户部和兵部都有负责掌管地图的部门和官员,好像叫职方。兵部的职方负责军事地图,是严格保密的,想看估计很难;户部的职方负责各州县行政、土地等方面的地图,应该是可以去借阅的,怎么了?高大人想看哪里的地图,属下这就去打听一下。”
呦呵!这小子还知道些事儿啊,不是那种“闭门只读圣贤书”的酸儒,不错不错,有前途。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说的不是户部和兵部那种管地图的职方,而是那种将大明山川、河流、地形概貌、风土人情统统装在心里的高能大师……呃,说白了就是最牛逼的风水先生。”
“牛逼……?”
仲秘书有些懵圈,但是“风水先生”这个词他听懂了,立刻做出一副崇拜状说道:“那还用说嘛,当然是已故的诚意伯刘基刘伯温了,他简直是孔明在世、鬼谷下凡,这世上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就比如那《烧饼歌》……”
巴拉巴拉……说到了刘伯温,仲振南的眼睛都亮了许多,语速明显加快了不少,我赶紧让他打住道:“诚意伯已经仙去很久了,我是要找人帮忙,不是找神灵帮忙呀!拜托!”
“哦!”仲振南也意识到自己想滑边了,他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又说道:“虽说诚意伯仙逝久已,但有传闻说杭州儒学教授徐一夔乃诚意伯之得意弟子,深得其真传,如有可能,高大人倒是可以找这位徐大人聊上一聊。”
“嗯……”我轻轻点了点头,仲振南的提议虽说听起来不是很靠谱,但聊胜于无,我在大明朝两眼一抹黑,认识的人不多,要想知道那张人皮地图上的地点,只能碰运气了、拼人品了。
“哦,高大人,还有一点属下忘了跟您说了。想当年就是胡惟庸为了一己私怨,设计害死了诚意伯,现在大人扳倒了胡贼,也算是为诚意伯报了大仇,想那徐一夔肯定会对大人感恩戴德、有求必应的。”
哎呀,仲秘书有前途啊,连这一点都帮我想到了,真是个称职的秘书!
“VERY GOOD!”我兴奋地一拍大腿,“高大人,什么古德……?”仲秘书又被“迷茫”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是我家乡话,意思是说很好,你做的很好。”
有了解开人皮地图谜团的一丝希望,我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看来得找机会去杭州出一趟差了。
仲振南见我高兴,也笑呵呵地说道:“能帮上高大人的忙,是属下的荣幸。高大人,我……属下有件事想和高大人商量一下……只是不知怎么开口?”
我见仲振南欲言又止的样子,觉得这家伙肯定有事求我,不用想啊,肯定是为了待遇的事:“哦,是关于薪水的事吗?你放心,每月纹银三两,奖金另算,我不会亏待你的。”
每个月三两银子,都赶上朝廷五品官的俸禄了(不含其它灰色收入),怎么样?我这个老板够意思吧!反正我现在不差钱。
想不到仲振南连忙摆了摆手,满脸通红地说道:“不是,不是,不是银钱的事,是……是属下想跟高大人学习算术之法。”
我一愣,看着仲振南认真的样子,我有点想笑,我还以为这小子是问我要工资呢?想不到他这么好学,是不是上次我帮他神速解题、摆脱了方植的纠缠,让他心生崇拜、继而对我的算术水平五体投地捏?
我点了点头说道:“好啊,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我不仅要教仲振南,我还把其他几个抽调过来的会计和书吏喊过来一起学,一个是教,一群也是教。开玩笑,我这门数学课可算是大明朝开天辟地的创举,绝对是提前很多年打开了华夏数学领域的一扇新大门。
随后几天,我从最基本的阿拉伯数字教起,加减乘除、方程式、平方、开方、代数、几何、微积分、函数……,反正我会的的数学知识都慢慢教给了这帮手下,学得最认真的就是仲振南。
等我把自己的数学存货都教完了,胡惟庸的家产也基本统计好了,按照我和朱元璋老板的事先约定,我拿了10%作为“活动经费”,其余都登记在册、上交国库了,也算是为大明朝的老百姓做了点实事,贡献了不少GDP 。
这下彻底闲下来了,我就开始张罗充实锦衣卫组织机构、完善规章制度和置办制服、腰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上来了,总得给一直跟着我的这几十个上百号兄弟一个“正式身份”不是。
不忙还好,一忙起来,就感觉身边这些人不够用了,还是缺少能办事的、会办事的人啊,光有一个仲秘书显然是不够滴。
朱元璋了解了我的难处后,二话没说,立即抽调了户部、吏部和刑部的一些二十多位骨干官吏来帮我搭台架子、建机构,对我提出来的所有要求一概批准,给足了我面子,其中还包括从寿州城把那位申琪申通判调了过来,申通判对我是无比崇拜加感谢,在我的手下做了一名百户,成了一名正六品的京官。从他的嘴里我知道了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胡癞子一家被满门抄斩,苗老板和寿州城的老百姓彻底解放了。
等到这一年的三月初二,我的锦衣卫就悄悄开张了。为什么要悄悄地呢?这是我的主意,历史上锦衣卫的作用就是皇帝的鹰犬,皇家特工局,负责侦察京师官民和各地藩王、高官的不轨行为,而且是秘密办案,属于典型的“打枪的不要,偷偷地进村”的那种。
不同于历史上的锦衣卫,我的锦衣卫没有设立皇宫警卫、站岗部门(大汉将军),只设立了经历司和镇抚司两个大部门:经历司负责处理公文和文书以及档案卷宗的管理,由宋濂宋大先生的学生、吉安人贾道奎担任经历(一把手,相当于主任);镇抚司则负责侦察、缉捕和审讯,由莫伍和步谦和(桂彦良的外甥)担任镇抚,而且我们的工作范围目前还仅限于京城内,和历史上锦衣卫遍天下的大场面相去甚远。
看着一切都挺顺利的,我这个只动嘴不动手的甩手掌柜有点小得意,不过有一点我很奇怪,那就是文人们对锦衣卫的态度,有点让人费解啊!
从宋濂、桂彦良,到申琪、仲振南,这些人似乎对我这个锦衣卫并不介意,一点也不排斥,完全没有历史上锦衣卫那种臭大街的不堪。后来想了想觉得也正常,毕竟明初文人和武将之间的隔阂还没有那么大,武人在洪武一朝还是挺有地位的,文官转武职也很稀松平常,没有后来历史上的那种文武对峙,而且我这锦衣卫是新开的衙门,好升官、好晋级,大家都开心。想到这些个关节要害,我也心安了不少。
至于我的直接副手——同知和佥事等重要的职位我都没有安排人,为什么呢?因为我觉得暂时没有必要,我这个部门具体要干什么还在摸索、考虑中,现在监视百官和京城百姓的活儿主要还是由亲军都尉府在做,我这个锦衣卫其实只是我个人私有的锦衣卫,是为了抓圣教叛徒而专门设立的神秘机构(压根儿就是我在瞎忽悠!),所以——我得低调哇。
但是我不能跟我的手下说这些啊,所以我在“开张”前就和大家反复重申,我们锦衣卫是当今天子的“鹰犬”,绝对的牛逼加强势,什么事都要管,什么事都能管,什么事都敢管,只要是威胁到大明朝统治的人或者事情,都必须一查到底,绝不含糊。
我还和大家强调了几点我自己总结的工作纪律:一不准无中生有、枉加罪名;二不准暴力执法(除非遇到反抗、拒捕);三不准用酷刑进行刑讯逼供(可以用刑,不过要温柔点);四不准公报私仇、以权谋私;五不准敲诈勒索、吃拿卡要;六不准骚扰百姓,搞坏百姓东西要赔偿;七不准知法犯法,严格遵守《大明律》;八不准虐待犯人和嫌疑人;
没想到“开张”第一天,我们锦衣卫的“第一单生意”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