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杨佳丽穿好雨衣,心里安定下来,我划着船,靠岸,扶着杨佳丽上了岸。我也上岸,把船系好,两人往李老板家里走。
一路上杨佳丽不说话,我偷偷地看她,脸上煞白,也不知是刚才吓的呢,还是害羞。
到了李老板家,李太太正在客厅里。我走过去问她有没有衣服换?杨老师刚才在船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衣服挂破了。李太太笑笑:“有啊,请跟我上楼来,楼上是我儿子媳妇住,儿子摔伤了,媳妇在医院服侍他。媳妇的衣服多呢,杨老师你和我一起上去,选一件穿上。”
女人换衣服,我不好跟上去,就坐在客厅等。过了一会,李太太领着杨佳丽下来了,杨佳丽换了件碎花的短袖上衣,看上去很妩媚。李太太又端来两杯热茶,杨佳丽喝了几口,脸色恢复了正常。
我和她走进旁边的房间,看打麻将。钱兴国眼尖,抬头看了会杨佳丽,说:“杨老师,你衣服怎么换掉了?没见你带衣服来嘛!你带来的包,还放在那边,也没见你拿衣服,怎么换了?原来的衣服呢?嘿嘿,莫非你和庄文去湖里洗了个鸳鸯浴?把衣服换了?”
杨佳丽走过去踢了钱兴国一脚:“叫你胡说!我衣服是在船上摔了一跤,挂破了,关你什么事?满脑子的色情思想,难怪你老婆......”
说到这里,我冲杨佳丽使使眼色,杨佳丽不往下说了,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胡大他们又打了会牌,我看了看桌面上,钱兴国居然赢得最多,看来这个呆子打起牌来不呆!赵丽华也笑笑:“钱呆子今天手气不错嘛,等于是你一个人赢我们三个人,赢了有两千出头了吧。幸好今天玩得小,一千元进花园,要是上不封顶尽淌,你怕是赢了好几千了!”
这时候李老板进来,对我们说:“这牌打完先吃饭吧?菜都烧好了,凉了不好吃,呵呵,吃完了你们继续打。”正说着,进来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抱着李老板的大腿,喊他:“爷爷,爷爷,我要吃饭,我要吃饭。”刚好这时钱兴国又胡了一牌,自摸。赵丽华站起来说:“不打了,吃饭!最后一牌不算帐!”这一说,胡大和贾五准备给钱的,也不给了。
钱兴国大度地笑笑:“不给就不给,反正我也赢钱了。”说完钱兴国抓起桌上一把红一百的钞票,足有三四张,走过来塞进李老板孙子的口袋。小孙子连连摇手说不要不要。李老板一把拉住孙子,一只手伸进孙子口袋,要把钱掏出来还给钱兴国。钱兴国死死地按住他手不让掏,两人僵持不下。赵丽华说:“李老板,你就收下吧,我们在你家里玩麻将,又是开空调,又是分烟,又是供应茶水的;就是去赌场玩,也要给头儿钱,就是抽头给老板;再说钱兴国是赢的我们的钱,等于是大家给宝宝买糖吃的,你就收下好了。”
小孩子到底不懂事,听说买糖吃,欢笑着喊:“买糖吃喽,买糖吃喽。”蹦蹦跳跳地走了。李老板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谢也不谢一声就走了!”我们笑笑:“小孩子嘛,由他去玩吧。”
李老板道了谢 ,请我们去客厅吃饭。
我们连汽艇驾驶员小王一共九个人,李老板心细,早在八仙桌上上摆放了个大大的圆桌面,可以坐十来个人,一点也不拥挤。推让一番,李老板请胡大、钱兴国和我三个人坐了上坐,其他人随意坐。李太太和一个小伙子不住地进来上菜,我看看小伙子,个子高高的,眉清目秀,大概他就是李老板请来烧菜的侄子,学过厨师的。
我们坐下,李老板又分软中华,桌上碗筷早已摆好,李老板拆开一箱海之蓝酒,给我们一一斟酒。李太太又拿来一瓶雪碧一瓶可乐,说:“谁要是不喝白酒就喝饮料。”杨佳丽坐我旁边,她要喝饮料,我小声对她说:“你上午受了惊,喝点白酒压压惊,哪怕晚上再喝饮料。”杨佳丽听我的,也让李老板给她倒了杯海之蓝。
李老板见酒倒好了,举筷劝大家:“来啊,边吃边谈,都是乡下土菜,不成敬意。喜欢就多吃点,哪里烧得不好,也请指教,好让我那侄子改进!”
我们吃了些冷盘,都觉得好吃,主要是材质新鲜,现做的。油炸花生米,刚刚炸出来的,撒上盐花,又脆又香,在饭店肯定吃不到现炸的;芹菜炒香干,也是现拔的芹菜;鸡是散养的土鸡;猪肉也是
买的邻居家刚杀的,自养自吃的土猪。邻居杀了猪自家吃的,泔水喂养,从来不喂含添加剂的饲料。
李老板又告诉我们,桌上的鱼虾都是前一天就捕上来,用湖水养了一夜,吐掉胃里杂质,临下锅前现杀。材质不同,又是现杀现烧,还没有地沟油,自然味道不同凡响!
我吃着菜,李老板不住地敬大家酒,我说:“我们大家应该一起敬下李老板,感谢他的盛情招待,我们今天享受的是部级待遇!”大家一起站起来敬李老板,李老板连忙也站起来,和我们一一碰杯。
大家喝了一口坐下,钱兴国问我:“庄老弟啊,你刚才说我们享受的部级待遇,是怎么回事?”
我笑笑:“现在市面上卖的食物、菜肴,谁能保证没喂过抗生素等添加剂?谁能保证没洒过有毒的农药?谁能保证不含转基因?李老板这里的菜没有!就说这炒肉丝,猪肉吃在嘴里多香?只怕是小时候吃过这样的味道吧?听说首都的部分部委,专门在郊区租地,雇人耕种、养殖。都用原始的方法种地养猪养鱼等,我们今天吃上了和他们一样的饭菜,不就是享受部级待遇了嘛!”
大家点头称是,又一一敬我酒。李老板的太太不停地上菜,气氛非常活跃。胡大说:“李老板,菜不用烧了,喊你侄子一起来喝酒吧!桌上菜都摆了一桌子了,野生甲鱼、野生鳗鱼、野生鳅鱼、野生鲶鱼都有了,还烧菜,谁吃得下呢?”李老板笑笑,说:“还有几个菜,已经安排好了,就让他烧吧。”
说着话,李太太又上来一盆鸭子,说叫当归鸭,特色菜。李老板请我们品尝,鸭是老鸭,肉又紧又密,汤里配了当归等中药材,属于药膳,很是补人!大家相互敬酒,我心里想,人还是行善好,若不是前天晚上我们对李老板解囊相助,怎会有今天的美食?
一会儿,
李太太又进来,上了一大盆螃蟹,水煮的,蘸醋吃。又上一大盆龙虾,放十三香烧的。李老板笑笑:“乡下条件差,也没有准备手套给你们剥虾和蟹,直接用手抓吧,吃完洗手!”
钱兴国也不客气,伸手抓起一只大螃蟹就吃。一会儿,螃蟹油顺着他嘴角流下来,钱兴国也不擦嘴,说:“李老板,你家烧菜放了很多味精吧?怎么菜都这么鲜?这螃蟹太好吃了!个头比我们前天在饭店吃的还大!龙虾也特别大,让你破费了!”
李老板笑笑:“钱科长见外了,你们帮了我大忙,吃顿饭算什么?大多是家里现成的菜,鱼虾蟹都是自养的。为什么这么鲜?呵呵,并不是味精不要钱,上回在饭店吃,虾蟹是从乡下几十里外带过去的,大多数是死了才上桌的。今天吃的全是活的,现杀现烧,当然味道不一样,呵呵。”
李老板又敬我们酒,我们记着晚上还要喝,中午都不想多喝。钱兴国和胡大几个下午已约好继续打麻将,也不闹酒,一人喝了两杯就不喝了。
李老板看没人肯喝,就劝大家多吃菜,吃龙虾。
我吃了几个龙虾,觉得味道特别鲜美,还有股说不出来的香味,我问:“李老板,你这龙虾里,除了十三香还放了什么特别的香料吧?”李老板神秘地朝我们笑笑:“不瞒各位,到了外面不能说啊,这龙虾里加了粟婴花的叶子!”我大吃一惊:“这是犯法的,你从哪弄的?”李老板笑笑:“成片地种植才犯法,我就偷偷地种了两棵,自己用来调味的,别人都不知道,没事的。”
大家吃着龙虾,都喊龙虾好吃!一大盆龙虾,居然很快就被我们吃得光光,真是美味!
李老板问我们,要不要喝啤酒?大家都不肯喝,连钱兴国这么爱喝啤夹烧的人也不喝,说下午要打牌。
于是李老板喊老婆上了一大盘韭菜炒饭。我也吃了一小碗,韭菜是刚从地里拔的,很好吃,我见杨佳丽不大要吃,我主动给她装了一碗,劝她吃。
吃完饭,李太太又重新泡茶,还是上午的班子,四个人打麻将。我和杨佳丽端着茶杯,一边品茶一边看麻将。
李老板在旁边陪了我们一会,问我打不打麻将?可以再凑一桌。我看看杨佳丽,她不肯打,我也没兴趣打了。
过了会,李老板说:“这样吧,你们二位老师,不打麻将干坐着也没意思,不如陪我到湖里走一趟?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抓到什么大鱼,晚上好下酒。”
杨佳丽摇头不想去,上午吓怕了。我动员她:“你不去,以后见了船就一直有阴影,这个心理障碍不克服,以后怎么办?”李老板笑道:“这个好办,我找件救生衣给你穿上,就万无一失了。再说,我们两个大男人都会游泳,还能让你淹着?”
杨佳丽勉强答应了,和我们去。
李老板真到其他房间找了件救生衣,杨佳丽穿上,我们一起跟着李老板出门。
李老板领着我们,走了大约百十米,到了湖边,跟我们上午玩的方向相反。李老板走上一条木船,也比上午我们划的船大,船舷上还绑着许多竹竿,横的竖的都有。我正感到奇怪,这竹竿有什么用?就听李老板唿哨了几下,从湖面上、船舱里、空中、飞来许多鸟,扑扇着翅膀停在竹竿上,吓我一跳!
我和杨佳丽随着李老板走上船,这些鸟也不怕我们,有几只斜着头看我们,有几只用尖嘴剔羽毛,有几只在叫着,不知道和同伴谈些什么。
李老板拿出竹篙一撑,木船像离弦之箭,冲向湖面。杨佳丽看着这些鸟,一个个毛是灰黑色的,只有嘴巴上有些白,嘴又尖又长,杨佳丽忽然喊:“鸬鹚!”
李老板边撑船,边点头说:“是鸬鹚,都是自己养的,不怕人的,它们可厉害呢,抓鱼一抓一个准!平时我们取鱼都用网,不大用得到它们,今天带你们去条河沟,碰碰运气。这河沟是我承包的水面和另外一个承包户之间的界河,河东边归他,西边归我,属于两不管地带。平时也没人去捕鱼钓鱼,那里最可能有大鱼,今天让这些鸬鹚也锻炼锻炼,抓到大鱼给它们记功,呵呵。”
李老板又撑了一会船,到目的地了。我们看这河沟,夹在两条堤坝中间,里面水草密布,堤坝上芦苇有一人高,看上去很荒芜。
李老板把船停在河沟中央,唿哨了几声,鸬鹚们一个个冲天而起,各自寻找猎物。
时间不长,就有鸬鹚扑棱扑棱地飞回船上,停在竹竿上。李老板一一抓住它们,把鸬鹚嘴里叼的鱼取下来,放到鱼篓里。杨佳丽很有兴致地看它们捕鱼,也不害怕落水了,她问:“李老板,这鸬鹚抓到鱼怎么自己不吃,送回来给你?它们傻呀?”
李老板笑笑:“不傻,你看这鸬鹚,鸬鹚的脖子上套上一个皮圈呢。小鱼它们就直接吞了,大鱼吞不下去,有皮圈勒着。它们帮我抓鱼也不吃亏,鸬鹚很贪食,一昼夜它要吃掉3斤重的鱼。一条35公分长,半斤重的鱼它能一口吞下。我经常网些小鱼给它们吃呢,也不知道吃掉我多少小鱼了!”
正说着,忽然杨佳丽指着一只很大的鸬鹚说:“你们看!它是不是要自杀?”我吓了一跳,顺着她手指一看,只见一只很大的鸬鹚,飞得很高,猛地往水里冲下去,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不见了。李老板也紧张起来,说:“这不是自杀,这个鸬鹚是最大的一只,相当于一群鸬鹚的头头,它飞这么高,肯定是发现大鱼了!我得做好准备。”
李老板说完,从船上拿起一只长长的竹竿,竹竿的一头有个很大的网兜,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片水面看。我们也很紧张,都看着湖面,忽然呼啦一声,一只黑影冲出水面,冲天而起,吓了我们一跳!
再仔细一看,是那只最大的鸬鹚飞出水面,尖嘴叼着一条大鱼,利爪还扣住鱼身。那鱼不停地挣扎,鸬鹚往船上飞,但是很吃力,飞不快,因为身下的鱼不住地挣扎!说时迟那时快,周围的鸬鹚看见老大抓了条大鱼,纷纷飞过来,扑上去帮忙,有用嘴叼的,有用爪子爪的。周围插不上手的鸬鹚纷纷飞着,嘴里不住地叫,看来很兴奋。
我和杨佳丽从来没见过这场景,呆呆地看着。一群鸬鹚配合默契地把大鱼一起“抬”上木船,往李老板面前一扔,李老板手疾眼快,一把用网兜兜住大鱼,随即反扣,把鱼压在船面上。然后一只手按住网兜,一只手把船上一块木板一抽,把网兜一拖,将大鱼挪到抽去木板的地方,大鱼扑通掉了下去。李老板随即关上船板,松了口气。原来这木板一抽,下面居然是个养鱼池,鱼池夹在船底和船面的夹层中,里面还有水,用来养鱼,又逃不走,又不会干死,真是绝妙的设计!
李老板面带笑容,掏出烟分我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说:“恭喜庄老师,你今晚有口福了!”
我听得莫名其妙,问李老板:“这是个什么鱼?让你如临大敌?我刚才都没看清楚,你动作太快了,像拍电影一样,能给我们讲讲吗?呵呵。”
李老板笑笑:“当然可以!这鱼叫黄箭鱼,难得抓到的!学名叫鳡鱼,是个淡水霸王,一种凶猛的食肉鱼。它全力冲刺可以刺破渔网,是很稀有的一种鱼类。别的鱼吃水草吃虫子,它吃别的鱼!鱼鳞像白条鱼,头尖尖的,身体两侧发黄,身材类似青鱼,一百亩的鱼塘,如果放两条黄箭鱼下去,一年后就剩它俩了!万幸啊,我们养鱼的要是塘里有了黄箭鱼,就几乎血本无归了!这鱼尖嘴非常厉害,一般的渔网都能刺破,所以我刚才顾不上和你们说话,赶紧把它弄到船舱里去。木板他刺不破的,要是慢一步,等它喘过气来,我这网兜就废了,困不住它的!今天也非常感谢你们,你们一来,我除去了鱼塘一害!这条河沟平时不通鱼塘,有闸门挡着,但是遇上换水,或排水、发大水,弄不好就被它混进我的鱼塘,我这一年的鱼就白养了!这些鸬鹚也立了大功!回去每只多喂它几条小鱼,哈哈!”
我看着李老板,心里感慨,做哪行都不容易。养鱼的起早摸黑要喂食,风吹日晒地在湖上奔波,遇上发大水,一冲,鱼全跑了。遇上细菌感染啊缺氧啊,鱼也死一大半,水下面还得防着黄箭鱼,赚钱真不容易!
又过了一会,鸬鹚们纷纷将抓到的鱼叼上船来,李老板一一从它们口中取下来,鱼篓很快就满了。我看了下,都是不小的鱼,最小的起码也有半斤,几斤一条的鱼很多!
李老板满载而归,唿哨了几声,鸬鹚们纷纷飞上船来,停在几条竹竿上。有的晒羽毛,有的抖去身上的水,有的用尖嘴梳理羽毛。
归途中,杨佳丽忽然问李老板:“你养鱼这么辛苦,何不直接养鸬鹚呢?每天带它们出去抓一趟,就够你卖的呢!”
李老板笑着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啊?这条河沟,是两不管的地带,平时没人来,才积蓄了这么些鱼,难得抓一次,有鱼。明天若是再来,怕是连个半斤大的鱼都抓不到。我自己塘里养的鱼,还没到收获期,再让它们长大点,用网捕;水面这么大,这些鸬鹚抓不过来的,只能偶尔用一用它们,也算是当宠物养吧,呵呵。”
李老板忽然问我:“庄老师,你们城里,现在钓鱼的人也不少,我每次进城几乎都看见大河小河乃至河沟边,都有人钓鱼,能钓到吗?”
我摇摇头说:“钓鱼的人,比钓上来的鱼还多!大多数人是钓不到的,瞎忙活,钓上来的也是些小鱼,极少有大鱼!”
李老板问:“这是为什么呢 ?”
我说:“城里人太聪明了呗!以前是钓鱼,娱乐,现在当生意做了!大河小沟里,除了有人承包的之外,无主的河流,几乎都被放了各种网、籪、罾等等捕鱼工具。相互之间还争地盘,互相破坏渔网!鱼儿一出动,处处是陷阱。晚上也不放过,桥上一排一排的鱼竿,夜钓!鱼竿上都有铃铛,还有灯,哪条鱼竿有鱼上钩,铃铛就响了。处处有人钓鱼,到也罢了,缺德的是,现在又流行电鱼!就是用高压电触鱼!水面一通高压电,一大片的水域,水下的鱼都昏了,浮上水面,任人宰割。最要命的是,一通电,水下的小鱼小虾乃至螺蛳,全电死了,水里的鱼籽也全部牺牲。没有小鱼孵化,大鱼又是一死一大片,这样下去,将来河里还有鱼可捕吗?”
李老板吃惊地说:“这样怎么行?竭泽而渔嘛!政府怎么不管?”
我说:“管是管呢,也定下法规,电鱼的轻则罚款,重则坐牢,举报的也有奖金。可是不能完全管住啊,电鱼的夜里出来,弄条船在水上游荡,你知道他什么时候下手?夜里不能也去执法吧?防不胜防啊!”
说着说着,我们已回到李老板门口的湖面。李老板把船停好,又分一支烟给我,说:“你们俩先去我家歇会,我把鸬鹚喂一喂,再把这祸害黄箭鱼弄出来,晚上带去饭店吃了它!这鱼凶是凶,鱼肉味道很不错呢,难得的美味!呵呵。”
我和杨佳丽回到李老板家,钱兴国他们打牌打了一下午,看看桌面上的钱,又是钱兴国赢!
钱兴国见我们进来,笑笑,拿起面前的“和天下”香烟,分了一圈,说:“抽啊,都别客气,喜烟呢!今天手气真好。”杨佳丽嫌房间里烟味太大,对钱兴国说:“二师兄,赢钱了晚上多喝几杯,晚上我敬你白酒!。说完转身出去了。
我又看了一会麻将,李老板回来了,手上拎着那条尖嘴的大黄箭鱼,怕是有十几斤重!李老板把鱼放下,来到麻将室,又分了一圈烟,说:“各位再打两牌,就去吃饭吧,吃完了你们还要坐汽艇回城,还有几十里路呢。早点吃,趁天没黑透开船回去也安全些。”
钱兴国赢钱,巴不得有人说不打了。又打了一牌,赵丽华胡了,自摸,大家给了钱。钱兴国说:“大家洗洗手,去吃饭吧,坐了一下午,肚子也饿了。”
李老板等我们洗完手,又喊来杨佳丽,提醒我们各自的东西拿好,吃完就直接上船了。我把自己的墨镜太阳帽拿上,杨佳丽也把包包挎上,我们一起出发去庄上的饭店,这时大约五点钟,天还亮着。
路上胡大问:“李老板,怎么不把你太太,还有你侄子一起喊去吃呢?多双筷子的事。”
李老板笑笑:“老婆就不喊了,家里要打扫呢。侄子去参加的,我已经派他去请我们陈乡长来陪你们了。这些个当官的,你不上门请,等他自己过来,早呢!”
大家说着话,走了约几百米,到了庄上最大的饭店--水乡饭店!
我们进去一看,到底是乡下的饭店,最大的饭店也不过和城里中档的饭店差不多大。一个大厅能摆上大约二十桌,还有几个包厢,如此而已。
我们进了一个包厢,李老板把拎来的大黄箭鱼交给服务员,请厨师加工一下,李老板说:“这么大条鱼我们也吃不完,做一半给我们就可以了,多下的你们吃吧。”服务员也难得看见黄箭鱼,高高兴兴地拿去后厨了。
大家坐下,还按中午的席次坐,最中间一个位置空着,留给陈乡长,李老板坐在末席陪我们。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来,李老板又分了一圈软中华,大家抽烟。李老板又打了个电话给侄子,打完说陈乡长已经在路上了。钱兴国站起来出去了一会,我们以为他上厕所,回来他手上却拿着几包中华烟,刚从吧台买的。他给我们几个男的每人发了一包,孙雅萍也抽烟,钱兴国也扔一包给她,又问杨佳丽要不要?佳丽摇摇头,不要。李老板不想要,说:“到我这里来还要你买什么烟?”钱兴国非要塞给他,推让一番也就收下了。
分完了烟,又等了一会,陈乡长终于进来了。是一个五十开外的大胖子,挺着大肚子,秀顶,戴副金丝眼镜,一笑,一嘴的大黄牙!
陈乡长也不客气,往首席一坐,陪他进来的李老板的侄子坐到李老板旁边。
陈乡长一坐下,就喊:“服务员,开酒!”
女服务员过来,把酒瓶打开,给我们一一斟满,还是喝的海之蓝,和中午一样。大家都斟了一杯,只有汽艇驾驶员小王喝茶,因为回头还要靠他开汽艇。
陈乡长坐下先来一段开场白:“本来我是不习惯这么早吃晚饭的,但是呢,城里的贵客来了,蓬荜生辉呀!本来乡里还有个会,也被我推掉了,让副乡长去了,今天陪几位贵客,不醉不归!”说完端起面前的高脚酒杯,敬我们,我们都站起来,陈乡长却没站,坐着喝了一大口,我心里就有些不悦。
陈乡长吃了几口冷盘,又喊服务员:“怎么还不上菜?你们的服务态度,影响我们乡的形象呢!这是几位朋友来吃的,要是招商引资,外地客商来了,你们这么磨蹭,别人还肯投资么?嗯?把你们厨师长叫来,就说我喊他!”
李老板笑着劝他:“陈乡长,菜已经在烧了,看我面上,别喊厨师长了。”陈乡长哼了一声,不说话了。李老板带头敬陈乡长,我们也只好轮流敬他,但是陈乡长坐着喝酒,我们敬他也就不站,坐着举杯敬他。
我注意看他,这陈乡长倒是不怎么好色,没有盯着杨佳丽这样的美女看个不停,但是好酒,一口下去就是一大口,也不用人劝酒。
喝着喝着,陈乡长开始回敬我们,一个一个地要李老板介绍。介绍别人时,陈乡长眼皮也不抬,听李老板介绍完名字,举杯晃了晃,就算敬人了。然后他喝一口,又敬下一位。敬到钱兴国,李老板介绍说:“这位是药监局的科长,钱兴国。”陈乡长才抬起头来看他,钱兴国忽然冒出一句:“陈建忠,你不认识我啊?呵呵,我还认识你呢!”陈乡长忙问怎么认识的?钱兴国说:“当年我爸是教育局长,有一次我和我爸来你们乡吃饭,你们书记安排的饭局。你也在桌上陪同的,那时你是个乡里的文书,对不对?”
陈乡长这回站起来敬钱兴国了:“哎呀!老领导的儿子呀,怎不早说?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是有这回事!老领导身体还好吗?去了人大,还是政协做领导了?”
钱兴国笑笑:“我爸已经过世了,不过他一个兄弟还在人大,副主任,混得不好。”
陈乡长连忙说:“哪里哪里!市领导呢,处级!来来,好兄弟,我敬你一个,以后有事还要仰仗你呢!”
我和杨佳丽看他一副小人嘴脸,也不管他,我们几个互相敬酒。陈乡长又和钱兴国套近乎,问他爱好什么?钱兴国说,爱喝酒,也爱打个麻将!陈乡长又仔细地问钱兴国,下午打麻将的情况,胡了什么牌,赢了多少钱。
李老板很热情,一一地敬我们酒,我们也回敬他。吃着菜,觉得味道一般,油多些,口味重些,还没有中午在李老板家里吃得舒服。大家和李老板谈着水产品,李老板把抓到黄箭鱼的事,又给大伙说了一遍。谈着谈着,黄箭鱼烧好端上来了,红烧的,李老板举筷劝大家吃鱼。陈乡长和钱兴国谈得投机,却没忘记第一个伸筷子,夹了块黄箭鱼。
我夹了块给杨佳丽,自己也吃了一块。黄箭鱼富含脂肪,肉质嫩滑,香味独特,吃着很爽口。
陈乡长眼尖,谈着话,也看见我夹鱼给杨佳丽吃。他突然问钱兴国:“这两位是一对吗?”钱兴国笑笑:“不是的,是同事,都是教师。”陈乡长也不站,举杯对我俩说:“同事就一起敬一下吧,别喝掉,喝一口就行了。”说完他自己一饮而尽。我心里又不痛快,这是显摆酒量呢!
这时候,桌上两瓶海之蓝已经喝完了。
李老板又开了两瓶,我喊他:“李老板,开一瓶够了吧,晚上还要赶回去呢,少喝点好。”陈乡长粗暴地插话:“你懂什么!这么多人,开两瓶多么?喝多了怕什么,多了我安排你们住宿,乡里房子多呢!”
我忍不住就要反驳他,一旁的杨佳丽拉拉我胳膊,小声说:“别和这种人一般见识,小人。”
我看李老板面上不说话了。
服务员过来拿起酒瓶要倒酒,陈乡长又拦住:“慢着!今天我钱兴国好兄弟来了,这小杯子喝不行,换碗来!别人不勉强,你们能拿碗喝的,也可以,我和钱老弟多年不遇,要弄几碗,呵呵。”
别人都不啃声,我轻蔑地笑笑:“服务员,给我也拿个碗来,今天遇到陈乡长高手了,讨教讨教。”
服务员真去拿来三个碗,到了三碗酒,给陈乡长、钱兴国和我一人面前放一碗。多下的酒,又给其他人的杯子斟满。
陈乡长举碗对钱兴国说:“老朋友多年不见,我敬你,弟兄俩干一碗!”说完也不等钱兴国回话,咕嘟咕嘟就把一碗酒喝下去了。钱兴国看着眼前的碗发愣,他不是喝不掉一碗,只是这一碗足足有四两,喝猛酒,他一口喝不下!
陈乡长喝完,见钱兴国对着碗发呆,笑道:“喝呀!不给面子么?”
钱兴国端起碗喝了一半,放下碗说:“我一口喝不下去,容我匀两口,我先吃点菜。”钱兴国拿起筷子吃菜,陈乡长狂妄地笑道:“你们城里人,喝酒不行的,都娇生惯养,养得娇气了!不是我夸口,我在乡里,喝酒是没有对手的,不然领导也不会赏识我,让我做乡长,哈哈。”
我忍住火,不理他,敬杨佳丽、赵丽华、孙雅萍,就不敬他!
钱兴国过了一会儿,把剩下半碗酒喝掉。刚喝掉,陈乡长又让服务员给他斟满一碗,说:“钱科长,钱老弟,哥敬你了,你也该回敬下吧?官场的规矩莫非喝酒喝忘了?”
钱兴国面露难色,说:“陈乡长,拿杯子喝我倒是可以敬你,你这一喝就是一碗,太吓人了,我喝不了!”
陈乡长脸上也红了,秃头上流下汗来。他趁着酒兴,把钱兴国的碗端起,塞到钱兴国手上,说:“喝!我大小也是个正科级,和你们局长平级。你那科长是假科长,我这科级才是干货,我都敬你了,你不敬我?喝!”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端起碗走过去,站在陈乡长旁边。我说:“陈乡长,你是公务员,我们教师也是参公执行的,待遇不比你差!你不过是早上了几年班而已,酒桌上不论大小,以酒论英雄,老钱今天状态不好不能喝,我陪你喝!”
陈乡长被我说得愣住了,眼睛翻了一会,说:“你要喝也可以,我刚才敬老钱,比你多喝一碗呢,总要公平喝酒吧?”
我轻蔑地笑笑:“不就是一碗吗?”我放下自己的碗,拿起钱兴国的满满一碗酒,说:“我补上一碗,总可以了吧?”说完我一仰脖子,咕嘟咕嘟把一碗酒喝完。随即喊服务员来,把陈乡长和我自己的碗全加满。我端起碗说:“陈乡长,这碗我敬你,公平了吧?”也不等他回话,我端起碗又一饮而尽!
陈乡长没想到我这么能喝,一下子愣住了。过了一会,我举着空碗等他,他又不好意思不喝,端起碗勉强也喝干一碗,眼神已经有些迷离,头上汗珠更密了。
我索性坏人做到底,又喊服务员来,再把两个碗斟满。我端起碗说:“陈乡长,还喝吗?继续?”
陈乡长酒已经多了,心里还明白,说:“继续喝可以,你先喝!”
我说:“大家都是千年狐狸,就不要玩聊斋了好吗?这样,我们一起喝,先喝半碗,大家见证。喝完没事,再喝半碗,你同意不?”
陈乡长不甘示弱,说:“好!就按你说的,喝!”我端起碗和他碰了碰,咕嘟咕嘟喝下去半碗,说实话,胃里也有些犯顶,我咽了两口吐沫强压住了。陈乡长这回遇到克星了,他虽然能喝,但是之前逞英雄喝得太快,加上我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连干两碗半,有一斤酒了!毕竟他岁数比我大好多,胃没有我强壮。陈乡长勉强把半碗酒喝下去,把碗放回桌上,屁股一滑,人坐到地上了。
我们哈哈大笑,李老板也笑着走过去,把他扶起来。他伏在桌上呕吐,坐他两旁的人纷纷挪位置避让他。
服务员看了也发笑,这个人太狂妄了!一会儿服务员过来问我们吃什么主食,我们菜都吃饱了,被陈乡长一呕吐,包厢里一股酸味,也没有心情再吃饭。连钱兴国也说不吃了,走吧。
我们出包厢的时候,陈乡长还伏在桌上,爬不起来......
李老板把我们一行人,一直送上汽艇,又对我们道谢,我们挥手告别。小汽艇一直开回学校,各自拿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