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淙说话时有些紧张,他面部表情的微弱变化,全都被白翎捕捉到了。
本与方淙谈笑风声的刘明海,也被方淙冷不防的这一句给吓了一跳。方淙见自己有些失态,不一会儿就调整好了状态,抬头看着站在柳哑巴身旁的白翎,笑问:“白姑娘,辛苦了,你是在何处拿获这柳哑巴的?”
白翎只瞟了他一眼,从容地答道:“方大人客气了,这本是份内之事,何谈辛苦不辛苦。不过大人问小女这个,在小女看来,有些明知故问的味道。”说完,她又小心地查看着柳哑巴的面相。
白翎看出来了,方淙虽表面上有些平淡,其实他是装出来的,从方淙的眼色中可以捕捉到那么一点点痕迹。
白翎的话中带刺,方淙不是没听出来,方淙没有不悦,刘明海反到显得十分的不高兴。
白翎没理刘明海,管他高不高兴呢!不过,她有意识到了自己的言辞有些过了,连忙改口道:“方大人,方才小女若有言重之处,还望方大人海涵。”她一边说话一边向方淙抱拳施礼。
方淙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道:“白姑娘客气了。”
方淙知道,柳哑巴是个哑巴,又不识字,即使吴侃一家被杀案真是他做下的,也无法审理,不过他偷袭官差,这到是事识,方淙无奈,也只好命衙役们暂且先将柳哑巴收监,待证据充足后,再做定夺。
凶手不是鲁大吗?这怎么又冒出一个柳哑巴来?刘明海之前也是个糊涂官,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押送柳哑巴回县衙后,已经是傍晚了。
方淙与刘明海二人来到一家客栈,今晚就暂时先在这里短暂休息,待天亮后,再去追查吴侃夫人韩氏的下落。
白翎一个人守在客栈外一家民宅的屋顶上,像这种风餐露宿的生活,她已经习惯了。
直到看到二人房间的灯熄灭,白翎才微微地闭上眼睛,准备小憩一下。
暖风渐渐变成冷风,白翎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醒来之后的她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不过当她刚要再闭上眼睛时,就觉得身边好像有一个人影飘过,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她的佩剑便被人偷走。
除了剑丢了之外,白翎再也没有发现什么别的不对,四周还是死一样的沉寂,除了时不时的传来阵阵蝉鸣之外。
白翎心想自己一定是遇到对手了,这是在向她宣战。
她无心再睡,轻功一展便来到了那家客栈刘明海他们所住的那家客栈之外。
她捅破窗纸,夜色中传来二人均匀的呼吸声。白翎正心生疑虑,就听客栈的屋檐上传来“当啷”一声轻响,夜晚很静,哪怕只是轻微的响动,只要人没有睡死,基本都能听的见。更何况是习武之人呢!
那声轻响把白翎的注意力从房间内吸引到了房间外,她循声而去。
声音来自客栈屋檐上,白翎只轻轻一声,人已经到了屋顶。但除了横放在屋脊之上随风旋转的那把她自己的佩剑外,人影皆无。
这人是谁,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单单是向自己挑战吗?白翎看着那把横在屋脊上的剑,风虽不大,但足可以吹落它,但那剑除了会随风向四面旋转外,一丝滑落的迹象也没有。
这个人武艺之高,令她难以想象。
她拾回剑,位于剑身下与屋脊之间的一块写着字的红布条迎着风飘了出去,之前白翎并没有再意,当她发现那块布条飞走时,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她一个筋斗,伸出右手,瞬间便把那块布条夹在了自己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将手收回眼前,慢慢地展开那块红布条,布条虽然不是很大,但上面却工工整整地写着一个“方”字。“啊!”白翎看到这个字后,忍不住叫了一声。
这个人究竟在和自己打的什么哑迷?她也不懂了,这是在暗示什么吗?还是?白翎纵身回到她先前的栖息处,将那块布条完整地揣入怀中,心想,也许那个人还会出现,还会告诉自己什么。
她躺在房梁上,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直到熙熙攘攘地叫卖声将她吵醒。
“不好!”她在心里叫一声,她将剑藏起,之后便“倏”地一声,跳入她所在的这家院内,趁人不备,溜出大门,成了这百姓当中的一员。
白翎来到那家客栈内,要了些包子和粥,假意晕倒,被店小二等人抬到了二楼的一间客房中。
小二好心地安顿好她之后,便出去为她请郎中了。
当白翎发现刘明海与方淙二人果然不在房中时,便悄悄地跳到客栈后门外,将自己全身上下又涂满泥土,从树上折下一根断枝,再次假扮起乞丐,来到吴侃一家生前所在肉市铺上。
乞丐不分什么男女老幼,只要是来行乞的,便被统一称作乞丐,来肉市铺子讨饭的,也不例外。
毫无悬念,白翎被那些卖“肉”的打了出来。凭直觉,她判断,那个被人称作鲁大的外乡人,一定不在其中。这就是她此行的目的,她还暗暗佩服起自己的易妆之术来。
白翎找了一个僻静之处,丢掉‘拐杖’,寻回剑,又恢复成了原来的自己,来到遇害者吴侃的家中。
方淙与刘明海依然泰然自若地有说有笑,全然没有把这里当做是一个遇害者的家。
白翎突然打开屋门,又把这二位大人吓一跳。不过三人一碰面,马上又镇定下来。
三人没有说话,二位大人紧紧地看着白翎的双目,他们轻轻抬起眼皮,那意思就是在问:“你又发现了什么?”
同样,白翎也看着他们,仍是一句不说,只是轻轻地晃了晃头。就是在告诉他们:“什么也没发现。”
三人用别人看不懂的目光交流之后,白翎便离开了。这里,依然是遇害者的家。馊饭馊菜依旧摆在那儿,卧榻上的被褥依然叠放在原处,墙角的蜘蛛还在结网。唯一不同的是,两张主人生前用来会客的木椅上多了两位‘县太爷’。
白翎没有走远,她又回到吴侃家的那口深窖外,这里除了被自己昨日生擒柳哑巴被折断的木桩和换了几个守在这里的衙役外,没有二般变化。
韩氏依然下落不明,不管她是生是死,身在何处,都一定要找到她。当然,还有那个自称叫鲁大的家伙。
昨夜交换‘岗位’之时,前来换‘岗’的四外衙役与守在这里的四名衙役一起,合力又将窖口封住,因为那种味道,不是常人能接受的了的。只不过,压在上面的石头,由一块变成了两块。
转眼间又到了黑夜,白翎觉得,这一天是这么的漫长。
一个黑影悄悄地来到汝南县衙牢房门外,打晕几名看守之后,那人便从看守怀中摸走钥匙,趁着夜深人静,一声不响地打开了关押柳哑巴的单间牢房。
柳哑巴并没有睡,他算到一定会有人前来‘救’他,他‘听’ 到了开锁声,猛然间睁开眼, 蓬头垢面的他冷冷地看着来人慢慢地向他走来,装聋作哑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絮儿,你来了!你是来救为父的吗?”
来者步履轻盈,从走路的姿态来看,一眼就能认出是个女子。
女子一袭黑衣,慢慢地解开面纱,道:“爹!你本不该来这里的,你这样做太冒险了。”
“这么多年,爹终于盼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