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皝的身份证,上面是这样写的:何甲,男,三十五岁。
“您莫不是画家何甲先生?”尹教授竟然知道画家何甲。
“您真的是画家何甲?”尹诫吃惊地问。
这爷孙俩看来都知道何甲这个名字。
尹诫的目光立刻变得崇敬起来。身份神秘,从不愿意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的何甲,竟然就在自己家里。尹诫有点不敢置信。
亓皝点点头。
“何甲先生深谙丹青笔墨,也对古文字有研究吗?”尹教授问。
“尹教授,说实话,我就是九皋一族后人。但是,说来惭愧,我对自己本族的文字一无所知。现在,家族里,已经没有人能解读这种文字了。我是来跟老先生求教的。”亓皝干脆亮明了身份。
“尹诫刚才说,您还有个名字叫亓皝,莫非,您就是,就是------?”尹教授激动起来。亓皝这个名字,不是人人都可以叫的。
“尹教授,现在,我们九皋人只是一个家族。年轻的一代九皋人,正学着走出大山,走出洞穴,过安静和平的日子。但是,我们已经今非昔比,陷入困境,几乎面临灭绝。我希望能找到我们的起源地,读懂我们的文字。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破解我们家族、近几个世纪以来所遭受灭顶之灾的谜题。”
“帮助你们,义不容辞,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尹教授很激动。
“爷爷,你不能激动,当心您的血压。”尹诫赶紧从药瓶里倒出降压药递给爷爷。
尹教授就水服下了药,闭上眼睛,似乎很累。
“我们先告辞了,您先休息吧。”亓皝不顾尹老的挽留,带着米芃芃告辞出来。
出得门来,“二位留步。”尹诫在后面叫住他们。
“二位可不要不告而别呀,我爷爷说,明天想继续跟二位谈。”
“好。”亓皝应答。
“现在,只有九点钟,上海可是个不夜城。我看,你们不妨去外滩逛逛。这个时候,正是外滩最美的时候。全上海谈恋爱的都爱往哪儿去。看看黄浦江,吹吹江风,欣赏一下江边绚丽的霓虹灯,非常惬意的。”尹诫说。
米芃芃心动了,但她不好意思说出来,只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斜睨着亓皝。
“想去外滩吗?”亓皝问她。
“那里都是谈恋爱的,还是,不要去了吧?”米芃芃又矫情了。她这么隐晦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亓皝可是个直肠子,怎么能听得明白?
米芃芃无非就是希望亓皝会说一句:“谁怕谁,我们不也一样!”自己都跟着他来上海了,要他一句话,都那么难。
“那我回房间了。”米芃芃心里面那个堵呀,脚步带着风,径直走了。
“何先生,在这方面,您可真够迟钝的。”连尹诫都看出来了。这位何画家,可真不解风情,不懂女孩心思。
“何先生,可以和您谈谈吗?”见二人浪漫不起来,尹诫想跟亓皝聊一聊。
“房间里聊吧。”亓皝倒是不太反感尹诫。
“何画家,您的家族很特别,您本人也很特别。”尹诫不掩饰对亓皝的好感。
“我们家族,是大自然悲悯怀抱的一叶珍存,我喜欢我的家族,并为之自豪。”亓皝不明白尹诫为什么要跟自己谈这些。
“我只是仰慕您,没什么企图,只是想跟您随便聊聊。”尹诫一摊手耸肩,完全是西式做派。
“我想休息了。”亓皝见他实在没什么正事,就下了逐客令。
他就是这样,不会寒暄和客套。他忘了,自己是在人家一亩三分放地上。
“好,您休息,我走了。”尹诫也不介意。
或许在他看来,亓皝就是一怪人。
第二天,上午八点钟,亓皝和米芃芃再次拜访尹教授。
这次,尹教授家里多了两个人。
尹教授介绍说,他们都是自己的学生。
那两人都五十几岁的年纪,一个在复旦大学从事教学和研究工作,姓古,他的研究跟古文字有关。另一个是在社科院从事生物研究工作,姓贾。
“他们二位就是当年受伤的学生,我让他们给你讲讲当时的情况。”尹教授说。
“四十年了,有些细节都模糊了。而且,当时,下着暴雨,山里面又冷,意识都有点不清楚了。”谷教授说。
“当时,我们倆根本无法辨清方向,只能在山里面乱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个山谷里。山谷很窄,很深,我们顺着凸出的岩石往上爬,准备找个地方躲雨烤火取暖。爬了半个多小时,竟然发现崖壁上有很多洞穴,我们就找了一处比较容易攀登的,爬进去。进去之后,我们才发现,那里是个洞连洞,石室连接石室的庞大系统。我们惊奇地发现,这里竟然是某个历史时期,人类居住的地方。”贾教授说。
“我们没敢往洞穴深处走,怕里面藏着袭击人的动物,只好躲在洞口,等着雨停。”
“后来,我们冷的不行。就想生堆火取取暖,可是四顾周周遭,没能发现可以用来生活的东西。我们只能往洞深处去寻找,看能不能找点干柴。可是,我们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石室。是石壁上凿了很多壁龛,密密麻麻的壁龛一个连一个。而且,奇怪的是,每个壁龛里都放有几根白骨。我知道,这是一种洞穴方式。实在没有生火的东西,我就随手取了几根骨头,想用那个来生火。哎,那时候年轻,行事鲁莽,考虑不周。刚把火堆燃起来,就见从崖下爬上来一个人。那人见我们正在用白骨生火,一下子怒了,眼睛血红,朝我们扑过来。”贾教授苦笑道。
“我们在他面前,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他疯了一般,一手抓一个,把我们扔出了山洞。后面,我们就都摔下了崖,昏迷过去,后来被寻找我们的搜捕队找到,救回去。”古教授说。
“后来,有山民告诉我们,那是个守墓人。我们用人家家族的骨骸当柴烧,人家肯定跟我们急了——————没把我们生吞活剥就算不错了。”贾教授哂笑道。
“十年后,我们又去了那里,想找那个守墓人,跟他商量,带几根骨头回上海,做骨测定,测一测洞墓葬的年代。可是,竟然在没找到守墓人,连那个山谷也找不到了。”古教授遗憾地说。
“看到守墓人的时候,他看上去非常苍老了。十年的时间,说不定他已经不在了。”贾教授也惋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