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一个白袍少年和一个赤裸男子在下棋,在两个人的棋盘旁边有一个香炉,香炉上有烟雾,烟雾里有一个灰蒙蒙的人影,人影的双眼中射出瓦蓝色的光芒。
白袍少年是白帝,赤裸男子是蜀中的教主,灰蒙蒙的男人是海外合欢教的青丘教主。
当江中鱼等人离开修罗宫废墟,当黑袍老人出现赶走金鸡道人时,赤裸男子第一个开口了道:“那只公鸡不会罢手,幽冥教主的警告对他没用。”
白帝叹道:“他仗着自己的师傅坏了太多的规矩。”
“所以这次我们要给他规矩,我们把世界当成棋局,玩弄世人,但是总要按规矩做游戏。”赤裸男子继续道。
“我们都没有资格离开蜀中,我们的时机还没有到来。”白帝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我们离不开蜀中,谁给他树立规矩?
“没关系,那人是最近进入武道圣人的,她出手不会坏了规矩。”赤裸男子没有说是谁,但是赤裸男子手下有人进入了这个境界,她出手不坏规矩。
“你确定?一般的武道圣人未必是他的对手,她毕竟是那位活神仙的真传弟子。”白帝的话里可以看出,他知道“她”是谁 所以直接提出了新的疑惑。
“你应该对自己的女儿有信心,不要把她当成那些以功德进入武道圣人的人,更何况,当金鸡道人妄图掠夺华六道的道意时,他已经走上了送死的道路,你的女儿出手胜算是十成。”
沉默,两个人继续下棋,棋下了一半,两个人依旧没有决定输赢的意思,纯粹是个人的爱好,哪怕不是自己的棋也想要看看别人的局。
“他们最终谁会胜出?”合欢教主最先打破了沉默问道。
白帝道:“没有真正的输,没有真正的赢,鲁州的那一局,始终在华六道的掌控之中,他想要赢就能赢,他想要输就一定会输,关键在于那些晚辈有没有能让他输的道理。”
白帝落了一个棋子继续道:“你们二位不通武道,自然不会明白,鲁州那一盘是道理之争,重要的不是境界的差距,是关于六道的道理,对于华六道而言,输赢已经没有了意义,得不到自己的道理他不会认输,得到了自己的道理,则“朝闻道,夕可死”,他是真正的求道之人。”
赤裸男子问道:“那你说他会不会得到道理?”
白帝闻言叹道:“他的确是逆天之资,超越古往今来任何一人,但我说他一定会输,至于理由很简单,他已经偏离了人道,现在是九州,偏离了人道,他是注定失败的,没有痛苦的死去或许是他最好的结局,我是绝情但不是无情所以我依旧是武道,他是彻底的抛弃情感,这是天道不是人道,现在的六道已经成为了他的监狱。”
青丘教主皱眉道:“他的道成了他的监狱?”
白帝叹道:“他的确是才华横溢,是真正的以武道入天道,其他的武道圣人只是把这种方法当成一种证道的法门,二他确当成正道演绎到了极致,只差一步,一旦进入当超越古今任何一人,和他相比,大玄朝第一活神仙,宫门城里那些仙子又算得了什么?”
“可惜啊可惜,他终究走不出那一步,他已经被六道所束缚,忘记了人道的本质,他得到的力量并不是真正的力量,只是虚幻一场,所以他注定失败,那个拥有命运之眼的女娃娃可以看穿一切虚妄,所以那个女娃娃就是他的克星!”
青丘教主道:“如此说来,那个女娃娃岂不是更加可怕?”
白帝摇头道:“并非如此,只要是真正的力量,她的命运之眸就无法看破,而且她可以看破是另一方面,能否以道理战胜是另一回事儿,武道武道,唯有纯粹的武意才是真正的力量!所以,现在的天下,资质最高的四个人里面没有她的存在,执着于自己的资质同样也是监狱。”
说道这里,白帝叹道:“宫门城里那个女娃娃看得最是明白,明白武道的本质,所以她每一步走得并不快,相对于她的资质而论,反而有些缓慢,但是她注定会走得更远,因为她始终在最正确的道路上。”
白帝说着说着来了兴致继续道:“现在的这些晚辈而论,对于武道的理解,排第一的自然是宫门城里的那位瑶池仙子,其次的话,虽然不想说,宫里的那位公主的武道道意,她的道理是天下的道理,她守护的是天下,排第二,峨眉派的玉玲珑,她属于天生的武者,现在她没有斩缘,经历姻缘以后,她的武道道意排第三,至于其他人么,资质平平懒得去评价。”
赤裸男子问道:“那条鱼也不在你眼中?”
白帝摇头道:“我评价的是武道,他不是武道。”
白帝说话时,在棋盘上落下了一个棋子继续道:“他的道理是红尘道,亦是纵横之道,诸子百家,他已经开始接触,最终他会博采众长,当他走到最后就是巫道!这条道路比武道容易,但是世上能够走得通的人同样不足十人,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会走这条道路。”
不可知之地,六道盘世界。
一望无际的原野中,饿殍遍野,灰色的天空,灰色的河流,灰色的陆地,阴沉压抑。
远处有袅袅炊烟,走近了,是一个古庙,古庙里是一个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中央有一口锅,锅里有肉香,走近了,有两只白嫩的手臂,白嫩的乳房,一块块的肉,不是切开的,是用手撕开的,古庙的角落里,有一个孩童,孩童怀里抱着一个女人的头,女人睁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孩童。
女人的身体其他部位在锅里,她的五脏在古庙后面正被几十只乌鸦抢夺。
当身穿红色道袍的中年到达古庙时,孩童怀里的女人回头了,她在瞪着中年!女人还没有开口时,中年怀里的葫芦里飞出一只只火红的乌鸦,乌鸦落在孩子的身上,孩子就燃烧成火炬,乌鸦落在古庙上,古庙就熊熊燃烧,女人保持着开口的姿势,在火海中化为灰烬,最终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再往远处,又是袅袅炊烟,红色道袍中年人感觉中,自己走了三个月才到达,那是一处山洞,山洞不远处有一山谷,山谷里堆满了人的骨头。
几个男人按着一个女人,男人重重的把女人按在案板上,拿着并不锋利的刀子砍了大约一百刀终于砍下了女子的头,给人的感觉那不是一把刀,而是一个榔头,一点点砸碎女子的头。
红色道袍的中年到达这处山洞时,那个女人落在地上的人头开始盯着中年,山谷里的骷髅开始往上爬,红色道袍的中年依旧没有任何的慈悲之心,他用最简单的方法烧死了所有人。
一幕幕,一处处,中年一直走一直走,无论遇到怎样的人,都是一把火烧光,在中年人的记忆里,他走了三十年。
这时,整个世界不再是灰色,而是红色,整个世界被火焰点燃,一片耀眼的红色。
最终他停留的地方是在一颗歪脖子树下,树上挂着一个乞丐,一身黑色的旧装,身上散发着腐臭,苍蝇爬满了他凌乱的头发,中年人的红葫芦已经拿在了手中,身上九只金乌虚影也似乎随时都可能飞出。
“当年进入血狱的是我们三个人,你是当年最骄傲的一个,所以你选择了《大日如来经》,想不到骄傲如你为了打败我竟然选择和那些人合作。”红色道袍的中年没有说话,而是死死的盯着树上吊死的乞丐。
“我在最开始就知道了找你的人是谁,我本来想多看一会儿的,但是你走的太快,这段路我走了三十年,而你所走的实际时间不足三十分钟,你只是纯粹的走路,没有想过去改变什么或者拯救什么,你的心中没有六道,你不是来破道的,你是来祝我成就大道的,其实你才是真正的饿鬼,你是我的饿鬼道!”
当“你是我的饿鬼道”七个字响起时,乞丐睁开了眼睛,红色道袍中年看着这个熟悉的人,熟悉的面孔,陌生的眼神,叹道:“当年我们就是齐名的,我承认现在的我不如你,但是现在在我精心准备的情况下,你真正以为可以打败我?你真的可以冒着六道崩毁的危险而打败我?”
这个中年人话说到这个地步,他的身份已经很明显了,他就是修罗宫上一代教主阳鼎天!
伴随着阳鼎天的话语,一朵紫黑色的莲花在他脚下出现,紫黑色的莲花最开始时只是拳头一般大小,随即便是弥天基地的蔓延,一声声鸣叫自莲花中传来,那是一只公鸡的叫声。
阳鼎天盘膝而坐,数以千计的火鸦中,九只三足金乌飞舞,金乌飞舞中一团大日升空,大日散发出炽热的光芒,照亮了这一片世界,大日的光芒照亮了黑暗的角落里。
乞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眯着眼睛,叹道:“如果你相信自己的力量,相信自己的道理并坚持自己的道理,这一场你已经赢了,你的光芒给黑暗里的人引路,这是你最初的志向,呢打败了我的世界,打败了我的六道,但是最终没有打败我的道理,你胜了,但是我依旧会杀死你,因为你坏了规矩。”
“我的道理是六道轮回,六道就是为了给天下树立规矩,你勾结外人已经坏了规矩,我自然有杀死你的理由。”
乞丐说话的时候,单手虚空向膨胀的莲花一抓,灰色的火焰熊熊燃烧,于黑色的火焰中传来一声声痛苦的鸡鸣声。
“想要逃跑么?想要投降?以前看你是活神仙的徒弟处处让着你,但是你竟然敢觊觎我的道理,你也配?你一只畜生也配!你连规矩都不懂,又凭什么来抢我的六道!”
伴随着乞丐的话语,灰色的火焰和紫黑色的莲花燃烧殆尽,一只烤熟的鸡自灰烬中落到乞丐手上,乞丐叹道:“杀你杀不得,先留下一具三尸分身,毁去你四成道行也好。”
说完,随意的把那鸡肉丢在了阳鼎天身边,一个个枯瘦的手臂伴随着鸡肉的出现而在虚空中显现,这些手臂抓着鸡肉用力的撕扯着,没有抢到鸡肉的手臂开始抓着阳鼎天的四肢,阳鼎天冷哼一声,伸手向那照亮了这一片世界的大日一招。
没有反应。。。。。。?
阳鼎天脸色瞬间惨白,死死地盯着乞丐,乞丐眯着眼睛,道:“你的道理温暖了这一片世界,你破了这个世界的饿鬼道,你给了饿鬼们温暖,所以这一局是你赢了;但是你坏了规矩,用你的命为代价,这是我的规矩,否则又如何维持六道的正义?”
乞丐的身影在大日照耀下,化为一缕黑烟。
“好温暖的阳光,可惜拥有阳光的男人内心已经充满了黑暗。”
这是乞丐最后的话。
“啊——”,阳鼎天的惨叫回荡在这个温暖的世界,随后是撕扯声,撕扯得不是衣服,而是人肉,当撕扯声停止的时候,阳鼎天一生罡气所化的大日已经照亮了这一片世界所有阴暗的角落。
阳鼎天缺乏信心,他赢了六道却输给了自己,所以他死了。
某处世界,一个紫装美妇一怔,停住了脚步,手心里是一朵破碎的紫黑色莲花,紫装美妇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么?你当初借了我一朵莲花就是为了今天?就为了今天,你欺骗了我和紫儿的娘亲?只是这样的结局是否真得是你想要的呢?”
黑色的莲花在紫装美妇的手中消散,在指尖滑落,摇了摇头又开始了新的旅行。
某山涧,一个青色道袍的青年一口金色的血液不受控制地吐了出来,那金色的血液落在水中,顺着水流蔓延扩散,一条条鲢鱼翻着肚皮漂浮在水面,一只小鹿喝了一口溪水后,口吐白沫而亡。
那金色的血液虽然温暖,但那种温暖是有毒的;溪水在山底汇聚成小湖,一个白衣女子眯着眼睛,欣赏着头顶的烈日,她在笑?因为头顶的烈日同样是真正的温暖。
轻轻抿了抿嘴唇,白衣女子逆着溪流而上,寻找那个金色血液的主人。
不可知之地,那轮回盘中,一个扇形的面积光华大放,炽热温暖的阳光在那扇形中一闪而过,当阳光出现的一刻,那个扇形里面不再是饿鬼的图影,而是九只金乌围绕着大日的虚影。
原本稳定的轮回盘开始倾斜,但是又不知道该向哪一个方向倾斜;一块镶嵌在虚空里的大道与虚空之间出现了一丝缝隙;这一刻,悬挂在虚空的六道轮回盘不再是高高在上,出现了动摇。
饿鬼道的大门上方,出现了一轮大日,大日照亮了世界,饿鬼们找到了自己都归宿,不再以同伴为食,一个个向大日膜拜,赞美他的温暖,日光给了他们希望。
胜利的天平偏向了孩子们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