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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六章:路遇

2017-06-27发布 3548字

“哎哟一声之后,只见黄狗双手捂着那话儿,跳了起来。你道为何,原来黄狗诺大的龟,竟然给这么一戳,戳断了,疼得他直入心肝。他怎么不叫。

你道他如何会这般,低头儿一看,原来绿牡丹竟然生得跟他一般模样,一般长着一条长长话儿。倾国倾城的绿牡丹,竟然是个男人扮的,你说好笑不好笑。”

施九郎说得精彩。全然没有见到花解语听得满面含羞,低着头,坐立不安。

“精彩,精彩。”

陈路拍掌大笑道。

“这样的国家,才有这样的妖孽出现,还有这样的说书人。何愁不灭,何愁不乱,何愁不惑。”

施九郎猛然才觉今日忘了形,只顾自己说得高兴,却没有感受听者。在自家弟妹面前,说这等逸事,满嘴这话儿,那话儿,说个不停。抬头看花解语的模样,早已羞涩满面。

施九郎尴尬万分。狠狠掌了自己一个大大嘴巴,跳了起来,说了声“该打,该打,失礼,失礼。”

满面羞红,狼狈而去。

施九郎去了好半天,花解语还坐在那里。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夜无话。

施九郎因为自己鬼使神差说了大刹风景的话,一连两天不得上门来。躲在屋里,口诵圣贤书,以期待洗调自己心灵。

想来,他绝非故意说这些,只是因为想要在花解语面前显摆一下,好讨花解语开心,不曾想说得高兴。嘴顺了又将只在书里看到的一些词语加了进去。

初六早上,花解语带着陈路三街尾寻李大贵。

李大贵今天做新郎。虽然小门小户人家,请的又只是街邻街坊,亲戚朋友。

不想孙一勺人情好,连县太爷都封了礼来庆贺。

众邻里见县太爷都送礼来,哪有不来巴结的道理。

孙一勺趁机把自家女婿介绍给各位。李大贵又着实讨人喜欢,八面玲珑,面面俱到。待人接物,中规中矩。

众人皆夸孙一勺招了个好女婿,真是好眼光。

孙一勺笑说那里是眼光好,这是上苍送与他的。

花解语忙前忙后,哪里有忙着的地方,她便插上去帮忙,手足麻利,话语得体,众人又皆夸这女子好生能干,听闻是李大贵的妹妹,又见人生得如些漂亮,对那李大贵又是一番另眼相看。

陈路人小到处乱跑,蹦蹦跳跳。见到新娘子,说了一大堆祝福的话,还说是代天神祝福。

逗得人人喜欢,个个高兴。

酒席足足吃了大半天,到了下午时分,花解语才带着陈路往回走。

走到半路上,忽闻听到半空间鹤声长鸣。花解语好奇,抬头望去,只见半空间一只巨大的灰羽仙鹤在头顶盘旋。

“好大只仙鹤。”花解语赞道。“听人说仙鹤一般都是给天上的仙人做坐骑。究不知这天底下真有没有神仙。”

花解语本来是问陈路,却不闻回声,低下头来才发现不见陈路人去了哪里。

“路弟,别玩哪,躲到哪里去了?别吓姐姐,我们要快点回去,天晚啦不安全。”

花解语以为陈路孩子气又犯了,跟她躲迷藏。

“姐姐,我在这里。”

弱弱怯怯的声音传来,花解语寻声望去。只见路旁乱草丛里,陈路正躲在里间,浑身打抖。

“路弟,你怎么了?病了么?”

花解语惊道,以为陈路生病。催促他快点回去,好寻哑仆瞧瞧。

“姐姐,我怕。”陈路说道。

“你还会害怕?我都以为天底下没你什么要害怕的呢?路弟,你怎么了?你怕什么?”

花解语奇道。在她眼里,陈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没想到还会有怕的东西。

“怕天上那只怪鹤。”

陈路颤颤地伸指头指着天空,那只盘旋的仙鹤,此时正向西南方而去。

“你怕它什么?怕它飞下来叼走你哦。这么大个人,它那里叼得起你。”

花解语笑了起来。

又见陈路可怜巴巴的样儿,暗想真是个小孩子。心里不忍,忙将他兜在怀里,哄道:

“别怕,别怕,有姐姐在,别怕啊。姐姐帮你打走它就是,你看,它都飞走啦。”

“姐姐,如果有一天,我给坏人抓了,你会不会救我。”

陈路抬头见那只巨鹤果真飞走了,看不见影儿,方才从草丛里战兢兢走出来。

“姐姐怎会让你叫坏人抓走呢,姐姐便是拼了命已要救你来。”

花解语边替陈路清了清沾在头上身上的杂草边说道。

“姐姐,你真好。可惜你的命太苦了,姐姐。”

陈路抱着花解语哭了起来。

“姐姐的命本来是苦的,从小儿孤苦零丁的。”

见到陈路哭,花解语已想起自己来,眼泪跟着卟卟流下。边哭边说,最后,两人抱头痛哭一场。

哭了半响,花解语先止住了哭,强笑道。

“小鬼头,你看,你把姐姐都说哭了。”

“姐姐,我一定要想法子帮你。”

陈路擦着眼泪说道。

“傻弟弟,我听人说,这人的命,是上天注定好了的。你能帮我什么。既然上天已注定了一个人的命运。我们还去管它什么,该怎样便怎样,我想上天总有一样它管不着,就是我的心情。高兴是一天,不高兴已是一天,管它上天给安排了个什么命运。我偏要活得开心,气死它们。

姐姐自谓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坏事,我不知上苍为何如此待我。难道我的前身,竟然是做强盗的,杀了人放了火。或者,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苦难。已说不得。”

花解语幽幽说道。

“姐姐,你那里做什么强盗。这只是个劫,每个人都会有的劫。”

陈路忙辩道。

“管它是不是,都不重要,我们回家吧,天色不早了。”

花解语叹了一口气,牵着陈路的手,一同回家。

“姐姐,你记得,城西离此三百里的地方,有一座山,叫住独龙山。山上有座观,名一仙观,观里住个神仙,叫邋遢道人。道人法力很高,能移山倒海,斗转星移。”

陈路一边走一边说,象在讲故事。

“小鬼头,你又想说什么。”花解语笑道。

“没什么,我只是说说,姐姐要是记得便记得,不记得便不记得。”

“好,我记得了,城西离此三百里的地方,有一座山,叫住独龙山。山上有座观,名一仙观,观里住个神仙,叫邋遢道人。道人法力很高,能移山倒海,斗转星移。我说的对不对。”

花解语笑道。

“姐姐记性真好。”

陈路笑了起来,恢复了蹦蹦跳跳样儿。

两人走了约半里地光景,迎面走五个人。

打前一个是个年轻男子,约二十多岁,面上无须,生得清秀。脸色惨白,却似有病一般。拿条丝巾捂着嘴巴,边走边咳嗽。

他衣裳华丽,神情倨傲。

跟在他后面四人,虎背熊腰,强健威武,腰间挎刀。虽然显得雄纠纠,却似年轻人的奴仆,年轻人走得慢,四人也要耐着性子,小心翼翼,必恭必敬,跟在身后,不敢超越前一步。

花解语见五人架式,忙扯住陈路,站在路边,低着头,不敢去望他们,想让他们走过,然后再行。

神色倨傲的年轻人与这四人走过去好几步远,忽然停了下来。

“前面那妇人等下。”

花解语心慌,不敢停下来,假装没有听到。

“那妇人,我家公子叫你停下,你跑什么,莫非心里有鬼不成。”

冲过来一个壮汉,拦在面前,扬起斗大的拳头喝道。看得出来,平时嚣张惯了。

“我们家公子瞧得起你才叫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年轻人走上前,一句话不说,就给壮汉一记耳光。骂道。

“狗奴才,谁叫你如此无礼。”

壮汉吓了一跳,忙跪倒在地,磕头求饶。

年轻人哼了一声,壮汉打了一个哆嗦,似怕极这个年轻人。

“掌嘴。”

年轻人淡淡地说了一句。壮汉抬起手就给自己一记耳光,见年轻人并没有要他停下的意思,不敢停止,只得不停地扇自己耳光。没有几下,竟将两边脸都打肿了,还不敢停下来。

年轻人并不去理他,细声细气说道。

“你抬起头来罢,让我看看你。“

“奴婢不敢。”

花解语颤惊惊地说道,又不敢不抬起头来。

年轻人把花解语瞧了阵。笑道。“你不想看我一眼么。”

花解语匆匆抬头瞄了一眼这个年轻人。这年轻人其实显得斯文瘦弱,倒象个赶考的秀才。

花解语匆匆一眼儿,又低下了头去。

“大人,你放过奴婢吧,奴婢家离这里较远,小女子还要赶路回家。”

花解语哀求道。

“唉,竟然不识得了,走吧。”

年轻人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了句。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地对那还在不停扇耳光的壮汉说。

“好了,走吧。”

然后前头走去。

花解语见到他们走远,才敢动身走去。

“这人,我好象在那里见过。”

一路走去,花解语忽忽想着,就是不知在那里见过的。

真是有些奇怪。

回到家,天刚刚黑下来。忙碌了大半天,又走了这么久的路,花解语疲乏之极。回到屋里,衣已没脱,倒头便睡。

迷迷糊糊间,梦见自己置身一片火海中。天空全是红通通的。她惊慌四窜,大声喊道。

“吴郎,吴郎,你在那里,快来救我。”

火海里,她没有寻得自家吴郎在那里。火势漫天而掩来,她六神无主,惊慌失措。

“吴郎,吴郎。你在那,快来救我。”

这回她看到自家的吴之成从火中走了出来,向她伸出手来,似要拉着她走。

她大喜,扑了过去:“吴郎,我知道你不会扔下我不管。”

然而她扑了个空。吴之成伸出的手和他的身影,在火中,一寸一寸化成一点一点轻烟,然后一段一段在她眼前消失。

“吴郎,吴郎。你••••••”

她惊恐,她呼天抢地,她肝肠寸断。

她的吴郎如此化成轻烟而去了,她伸出的手,抓不到一丝儿可以依靠的东西,那怕是一根稻草。

火如大海浪涛般漫卷而来,铺天盖顶,如巨石般,从天上直压了下来。

她一个弱女子,她孤苦无援。

“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此时,她听到陈路的呼救喊声。

她惶惶四顾,看不到陈路在何处,只听得他的声音。

自己尚难自救,何能救人。

“路弟,你在那里。”

花解语急得大叫,她忘记了此时自身难保,一心思想着路弟。

“路弟,你在那里,姐姐来救你。”

“姐姐,姐姐。救我。”

“路弟,你在那里,我来救你。”

花解语听得那陈路便是在那火里呼叫。

她不顾一切地冲了大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