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杨萱仪忙完手头的事已到了七月中旬,天气渐热,她跟公司请了十天的年假打算到韩国的济州岛度假。以往的夏季她喜欢去北欧度假,因为那里没有酷暑。今年她之所以要选择韩国的济州岛,当然是因为在这里能更方便地约会萧静听。济州岛是个浪漫之岛,也叫爱情岛。岛上有性爱的主题公园。
上次见到萧静听她已经为这次约会埋下一个非常美丽的主题,“下次我们再相遇,一定是贴身肉搏了”。想起这句话,杨萱仪也颇觉好笑,她看着玻璃板下压着的萧静听的照片,自言自语说:“雷哥,这是中式诙谐,还是美式幽默?”杨萱仪对面桌上坐着一位黑人女性,抬头看看杨萱仪问:“老板,有什么吩咐?”杨萱仪看了一眼美国雇员,来了一段中式诙谐说:“玛卡,我明天就要飞汉城了。去打一场酣战。”
玛卡因为懂中文,杨萱仪雇她做了临时文员。玛卡瞪大了双眼惊恐地中英文扭在一块说:“噢!我的天哪。半岛又发生了战争?杨,你不能去,战争是很残酷的,我父亲就是死在韩战中。志愿军不要命,抱着我父亲一起滚下了山崖,到死他们都没分开,我父亲的半只耳朵还含在他口里。天哪,杨,你千万别去。”
杨萱仪突然笑了说:“玛卡,你们美国人叫志愿军给打怕了?一听韩战就谈虎色变。我说的此酣战,非彼韩战,——噢,我说文言你更听不懂了,我写出来你看。”杨萱仪写了酣战,玛卡看了说:“哦,是这两个字,我得查词典。”杨萱仪说:“不用了,我来告诉你,酣战是个形容词,形容一场残酷激烈的战斗打的难分难解。当然,它也可形容别的事情,比如……”
玛卡很聪明,马上喜笑颜开的说:“噢,我懂了。杨,你是要到韩国会见你的情人,然后你们疯狂地做爱,就像一场贴身的肉搏战,如胶似漆,难分难解。经过一夜酣战,最后,你打得他没了脾气,软绵绵的投降了。OK,你赢了。”玛卡耸耸肩,幽默地笑笑,她对这段中文秀非常得意。
杨萱仪哈哈笑了,先表扬说:“玛卡,这会你的中文水平提高了一大截,会连用成语了。”又讽刺说,“你们美国人也就是在做爱方面思维特别敏捷。”接着批评,“但是你在语法修辞上还显欠缺,‘如胶似漆’要放到‘做爱’的后头,‘肉搏战’后面要用‘难分难解’,这样用词就更贴切。中文的语法修辞十分精妙,词语搭配讲究逻辑性。玛卡,你还要加强中文的修养。等公司股票上市了,我在纽约就没事了,但是你放心,如果你愿意,我会带你去台湾,你可以正式成为我们公司的雇员。”
玛卡赶紧说:“杨,我愿意,我很喜欢中国。”杨萱仪吩咐说:“还有玛卡,你把公司传真过来的半年报中的用错的词修订正确,他们的英文水平和你的中文水平一样,有时也会出错的,不过,数据你千万不要动。做好了,再做一个备份,等比切尔来了给他一份,告诉他加紧联系券商。”
玛卡点头说:“是!老板,你就放心的去吧。看得出,那个韩国小伙子你很爱他,我发现你常常看着他的照片会心地微笑。的确,他很酷。”杨萱仪说:“玛卡,你错了。你以为只有韩国才出帅哥吗 ?他是中国大陆人。玛卡,我知道你喜欢中国的包黑子,哇!他比我还黑。到时,我给你介绍一个黑头认识?”
玛卡哈哈笑了说:“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画的脸谱。哇呀呀……”说着唱道:“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杨萱仪笑了说:“不错!唱的还蛮有味道。”萱仪一时兴起说,“我也给你哼两句,‘银心上楼传喜讯,想是梁兄来提亲……’”玛卡听了说:“杨,你唱的还不如我,跑调了。”杨萱仪哈哈笑了说:“没跑调,我唱的是晋剧,又叫山西梆子。”
萧静听接到杨萱仪要他赴韩国约会的电话,非常高兴。那时中韩还没有建交,萧静听不得不借道香港。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杨成刚又是一个神通广大的人,早为萧静听以香港居民的身份办好了去韩国的旅游护照。
当萧静听飞抵汉城时,那时还不叫首尔,杨萱仪已在那里等了三天了。在机场的出口处杨萱仪扑上去紧紧地拥抱了雷哥,萧静听也十分激动,紧紧地揽了萱仪入怀,在发际处亲吻一下,杨萱仪不顾一切地吻向了雷哥的嘴唇。好一会,萧静听才说:“好了默默,松开我吧,我是千里转进,长途奔袭,你是以逸待劳,张网以待,首战我认输。”杨萱仪松开了萧静听,轻盈地笑笑说:“这只是肉搏战的揭幕战,激烈的战斗等夜幕降临,咱们再挑灯夜战。”萧静听会心地一笑说:“那我就赤膊上阵了。”
随后,他们转机飞往济州岛。由于长途旅行的疲劳,萧静听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杨萱仪则紧紧扣住萧静听的手不愿松开,好像一松开,飞走的是萧静听而不是飞机。杨萱仪非常珍爱这个命里早有约定,生活中却姗姗来迟的雷哥。打小父辈们就用中国传统的红线把他俩绑缚在一起。
当她在爱情的绝望中寻找到他时,他已是别人的丈夫。那心情好比是刚见晨曦,眨眼却成晚霞。但是命运向她关上一扇旧的大门时,却又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叶迎春自行出局了。她是因为品行不端被雷哥休了。看来雷哥是很看重女人的贞洁的。为此,杨萱仪在到达汉城的当天就做了处女膜修补手术。她并不是假道学,而是不想给雷哥留下那种遗憾。她和比切尔同居过四年,并且堕过两次胎。
飞机进入平流层,飞行不那么颠簸了。杨萱仪捏捏萧静听的手问:“雷哥你在想什么?”萧静听闭着眼睛说:“做梦。做梦娶媳妇。默默,假如没有朝鲜战争,五零年底或五一年春,台湾就被解放了,你在襁褓中就成了我的媳妇。”
杨萱仪愉快地笑笑说:“是的,按三叔的意思,只要两岸统一了,即使我们还是娃娃,也要给我们举办婚礼。哎,雷哥,那时,你才三岁多,你抱得动我吗?”“怎么抱不动,你才半岁多么。”杨萱仪吃吃笑了又问:“是抱我入洞房吗?”
萧静听睁开眼,看看调皮的萱仪,不觉也笑了说:“按照传统礼仪,童养媳要到了十六岁才可圆房,不过有的甚至更早,十三岁就圆房了。”杨萱仪愤愤说:“那多残忍呀,十三岁正是豆蔻年华吔!”萧静听说:“那正是女儿最美的时候。”杨萱仪说:“所以我说残忍么。”萧静听笑了说:“可你呢?到了鲜花凋零的时候,才盼得夫君到来,你不觉得更残忍?”杨萱仪很激动,使劲地捏了萧静听的手。
萧静听感到她的份量,缓缓说:“对了,默默,来时姑妈叮嘱我,要我和你商定好婚期,她好给咱们举办婚礼。”杨萱仪沉默许久说:“雷哥,我父亲和你父亲为咱俩商定的婚期是一个必然要到来,却又是一个不能确定的日子。是在国家统一之后,为我们举办婚礼。现在看来或许是近在眼前,也恐怕是非常遥远。国家尚处分裂状态,我们又何以完婚?而我父亲临走时嘱咐我母亲,等两岸统一后给咱俩完婚,‘家祭毋忘告乃翁’。可想,他期盼的不仅仅是咱俩的婚礼,更是国家的统一!”
萧静听非常激动,反手使劲捏了杨萱仪的手说:“如果是这样,咱俩的婚礼恐怕是要举行冥婚了。”杨萱仪说:“不要这样悲观。”萧静听愤然说:“当和平统一的方针成了不统分子的防弹衣,统一就成了只说不练的嘴把式。我倒希望他们现在就宣布独立,我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打过去!”
背后传来了一句客家话:“你俩在飞机上谈情说爱,可谓是‘在天愿做比翼鸟’了。挺美的爱情,怎么一下子就要打打杀杀的?煞风景的吔!”杨萱仪回头看看,见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笑眯眯地看着他俩,觉得这人似乎面善,又想不起他是谁?心里蓦然紧张起来。
萧静听听不懂客家话,还在问:“默默,那我父亲是啥态度?”杨萱仪使劲地捏了萧静听的手,萧静听颇感诧异,侧脸看看萱仪,见她脸色煞白,赶紧问:“默默,你怎么了?”杨萱仪把头歪在萧静听的肩膀上说:“有点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