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某就信你一次。”陆抗沉声道。
李元道:“这样最好不过了,那陆帅的打算是?”
陆抗道:“我可以承诺在有生之年,不会发起对晋国的攻击,使得两国交界之地相安无事。”
李元冷笑道:“这个承诺似乎对于吴国更加有利吧,以现在吴国和晋国国力的对比来看,最不愿意发生战乱的是你们吴国啊。”
陆抗冷冷道:“李先生也太过小看于我,这天下大势摆在那里,你们晋国西北之地,狼烟四起,屡战屡败,陷入鏖战之中,如果东南之地再爆发战乱的话,你能保证你们晋国首尾能够兼顾?再说,吴国虽然是江河日下,但是依然有一战之力的,不是我陆抗夸口,要不是顾及江东父老的生死安危,发起对荆州的攻势,直捣洛阳也不是不可能的。”
李元闻言,久久无言,此时不得不佩服陆抗的审时度势和指点江山的魄力,更对陆抗一心为民的境界所折服,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李先生为何叹息?”陆抗道。
李元道:“可惜你是当世名将,却在吴国受这幅窝囊气。我为将军不值。”
陆抗哈哈笑道:“陆某岂是忍气吞声,任人揉捏之辈,吴国江河日下,不代表气数已尽,陆某相信我们吴国会再出明主,领导我等与你们晋国划江而治,到了那时,胜负手就有可能交换了过来。”
李元从陆抗的言语中得知,此时的陆抗对于吴国的忠诚是不言而喻,但是对孙皓还是有诸多不满的,从此定会呈现君臣不和的局面,这对于晋国来说是好事。但这个陆抗却没有认清大势,幻想吴国会恢复元气,重振雄风。于是缓缓道:“陆帅为何就看不清这天下间一个最基本的道理呢,这黎民百姓可不管你哪个当皇帝?只要能过上安稳的日子,比什么都强的,安稳富足的日子是他们最大的追求,这些忠君爱国的大道理在他们眼中反而是小道理,不足挂齿的。而要过上这安稳的日子,唯一的一条路就是天下一统,再也没有战乱发生。”
陆抗的眼中露出几分迟疑和颓然,没有了先前的坚定,悠悠道:“也不尽然吧?”
李元没有作答。
陆抗接着道:“陆某承诺不起战端,但是你们晋国也必须给我一个承诺,不要侵犯我们吴国边界。”
李元沉吟半晌道:“离开建邺之后,我会赶往荆州,会将陆帅的话带给羊祜将军。”
陆抗道:“好,一言为定。”其实陆抗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这还要从上次西陵战役说起,自从上次步阐投奔晋国,导致西陵战役的爆发,虽然最后以陆抗的完胜,晋国的完败的局面结束。但事实上,输的依然是吴国。晋国在此次战役中基本上没有什么损失,除了杨肇被免官,羊祜被降职,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失去。反而是吴国,步阐被陆抗夷了三族,而且耗去了大量的物资,使得元气大伤。所以陆抗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用来休养生息,特别是羊祜重掌北荆州后,陆抗的压力就更加大了,加上孙皓岑愍在背后捣鬼,陆抗也不得不要抽出时间来安定后方。
陆抗拍了拍双手,陆乾生托着一方木盘走进了院中,木盘上盛着四样精致小菜和一壶酒,两只酒杯。
陆乾生布置停当,站在了一旁,没有离去的意思。
陆抗提起酒壶,为李元斟满一杯道:“今日乃陆某寿辰,内子特意下厨做了几个小菜,用来下酒是最好不过了。”
李元向面前的酒菜看去,只见是一盘葱叶炒白莲藕、一盘菱角炒蛙肉、一盘白条和一盘米虾。不由得来了兴致道:“这几样小菜最能体现江南风情了,每一样都离不开水。”
陆抗哈哈笑道:“不错,四样菜的食材都取自玄武湖,陆某就好这一口的。”
李元好似想起什么道:“刚才陆帅说今日是自己的寿诞,那为何没有人前来拜寿?”
陆抗笑道:“现在这种情形,还有谁敢来?再说,陆某并未发出一张请帖,最为关键的是世人都以为陆某身在西陵呢。”
李元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提起筷子,在桌上杵了杵,准备夹菜,忽的心中警兆顿生,手中的筷子脱手而飞,射向陆抗的面颊。
突入起来的变化让陆抗大惊失色,让一边站立的陆乾生也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
当的一声向,李元射出的竹筷击在一件射向陆抗的锥形的暗器之上,双双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使得整个小院显得无比死寂。
紧接着李元突然起身,一掌打在陆抗左肩之上,陆抗顺势飞到了陆乾生身侧。陆乾生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就在刚才,李元就下了自家主人一命,看向李元的眼神顿时变成了感激,于是身形一动移到了了陆抗身前,将陆抗护在身后。
呼呼呼
八道人影霎时间出现出现凉亭四周,将李元、陆抗、陆乾生牢牢的护在中间。
李元背对着陆乾生和陆抗,看向黑暗之中道:“既然已经败露了行迹,就不要躲躲藏藏的了。”
话音未落,只见黑暗之中缓缓走出三道身影,皆是身着黑色劲装,黑帽黑巾,左右腰间分别插着一长一短两把倭刀。
李元狐疑道:“东瀛武士?”
三人并未说话,只是最中间的一人抬了抬手,霎时间,在陆家小院的院墙上蹿出数十名身形模样一模一样的武士来。
李元并未转头,只道:“陆帅,你们吴国从何时起聚集了这么多东瀛武士?以前出现过么?”
陆抗冷冷道:“没有。”
李元从其言语中听出了此时的陆抗是非常镇定,并没有半分害怕,于是听到陆抗接着道:“不管是东瀛人还是中原人,一旦进入了我们陆家,就不要能指望出去了,我们陆家可不是任人随意进出的菜园子。”
陆抗话音未落,整个小院之中顿时灯火通明起来,不知何时起,数名家丁已经点亮了院内的随处可见的灯笼。
在各处灯笼边有多处三三两两的劲装武士,个个气息深沉,煞气满溢。
直到这时,东瀛武士才发出第一声指示:“杀”
一时之间,原本寂静的小院中杀生震天,鲜血飞洒,陆抗双手反剪在身后,从容的向凉亭外走去,陆乾生紧紧跟在其身后,至于李元也没有加入战斗,而是随二人从容离去。
三人在陆家护院武士的拱卫之下,行出了小院,在陆抗即将走出小院的那一刻,对着身后的陆乾生道:“留下几个活口。”
陆乾生双手抱拳,道了声:“遵命”后,便反身杀入了战圈之中。
李元不由得侧脸看去,只见陆乾生一改先前的沉静,像一头猛虎一般,嗷嗷直叫的杀入了羊群。
李元不由得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