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人,从这里一直往前走便是下山的唯一通道,除此之外,其余的地方要么是悬崖,要么是山涧,再无出路了。”那头前带路的老者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冲着身后一群人小心的说道。
领头的白面青年向前方仔细的望着,只见密集的树林中,黑夜笼罩。丝毫看不清前路所指。
不过对于这位老者,这个青年还是比较相信其所说的。
青年思索一番,冲着身后众人缓缓道:“我们无需这般盲目的寻找,既然前边儿便是下山的唯一之路,那我们便走快些,来个守株待兔,你看如何?”
这句话很明显便是向刚刚那个举刀男子所说,凭着这只言片语便可看出,这支队伍之中,数这白面青年与刚刚那个“莽夫”位衔最高。
“你定吧,我哪有什么主意,不过一会儿要是抓住人了,我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那“莽夫”一脸凶恶的咬牙道。
白面男子笑了笑,冲着身后众人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行动。
一行人脚步加快,直奔着前方跑去,不过虽是速度很快,可响动却极为轻微。
....
“啊”
曹沮一阵痛呼,咬着牙,缓缓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左手紧紧的捂着小腹。
刚刚小腹处忽然传来撕裂一般的绞痛,这逼得曹沮只能再一次的停下行进的步子。
雪荟轻轻的擦了擦额间的汗渍,担心的望着曹沮,再怎么装作不为所动,但曹沮的情况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是她所改变不了的。
将腰间的水囊解下来,送到曹沮嘴边儿。
不似刚刚那般猛灌一气儿,曹沮这次只是抿了一小口便伸出手来推开。
强忍着腹部的绞痛,曹沮强笑着说道:“没...没想到还...还真的被你猜对了...那个算...算命的瞎子...真的他娘的骗了老子。”
不知为何,雪荟心底一痛,因着这句话险些落泪。
“我...我不行了...”
看着雪荟正要开口的样子,曹沮忙摆摆手,虚弱道:“咱俩...咱俩就别...别相互欺骗了,人生之劫都是有...有定数的,或许这...这便是我该有的归宿。”
雪荟甩掉手上的空水囊,愤怒道:“这可不是我认识的曹沮,哪有吃了亏不想着找回场子来的?那个算命的骗了你,就这样完了?赶紧给我站起来,改日去暴打他一顿!”
“哈哈哈,对...对,这才是我嘛。”
看着曹沮这番振作,雪荟心中一喜,但喜色还未展开,便被扼杀掉。
“但我...我是真的不行了,你...你是了解我的,对吗?”
是啊,这个家伙何时会这般丧气?他可是一直以来最是好胜的,骄傲着的。
想到这里,雪荟再也忍受不住眼眶中的泪珠,眼睛一闭,泪水便再也止不住的向外滑落。
这是自己年少时的玩伴,算上洛呆,他们三人曾经立下誓言,富贵之时,共享荣华。
但现在...
这时,曹沮伸出手来,轻轻的擦去雪荟脸上的湿润,说道:“哭什么,咱们自...自从加入御安司那一天起,便...便有了这样的准备,无论是你我,亦或是...其他人。”
雪荟哭着点点头,作为一个死间,她很不合格,但虽是心中这样想着,可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悲伤。
“其实...有件事儿,我想...告诉你,我觉得若是我不说,只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曹沮皱着眉头,试劲的撑起身子,将身体扭作一个舒服的姿势。
“你说。”雪荟虽是心中疑惑,却也还是平静的望着曹沮。
“阿呆,一直...以来都很喜欢你,这不是我...随便说的,有一次喝酒,他...喝醉了,他亲口告诉我的。”曹沮努力笑着说道。
雪荟脸上布满红晕,纵然是受训多年,但忽然听到曹沮这般言语,自己还是忍不住一副小女人的模样。
“说这些做什么?你快点休息一会儿,我们准备离开这里。”雪荟强忍着心底的慌乱,硬是一副“平静”的样子。
“你也是...喜欢他的,对不对?”曹沮没有丝毫想要岔开话题的意思,依旧坏笑着追问道。
“你...你别说了,再说我生气了。”雪荟佯怒道。
“哈哈哈哈啊哈哈。”曹沮再也忍不住心底的喜意,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自己这位一直以来很是强势的同伴这般羞涩的样子。
雪荟看着曹沮这副窃取他人“秘密”后的狂喜,一阵气闷,若是放在平时,自己早就上手敲打一番了。
不过现在,自己也就只能无语的望着这个伙伴“自导自演”一番。
阿呆...
真的喜欢自己?
那个榆木脑袋...
就在这时,忽然林中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来。
雪荟面色一沉,赶忙向声响传来的方向望去。
一旁的曹沮也赶忙嘘声,睁着眼睛仔细辨听着。
只见不远处的林中,一个耀眼火把的光亮散来,正好打在自己这边的石头上。
光亮中,看不到来人的模样,只能隐约中看到来人身材很是矮小。
“爷...爷爷?”一道小孩儿的声音传来。
雪荟这才松开攥起的拳头,心里吁了口气儿。
那小孩儿望到眼前的一男一女坐在石块儿之上,也不怕生,挠着后脑勺疑惑的问道:“哥哥,姐姐,你们是迷路了吗?”
雪荟看着这个小孩儿,忽然有一种天无绝人之路的感觉,赶忙笑道:“是啊,小弟弟,你知道怎么下山吗?”
“不知道,但我爷爷一定知道,他肯定能帮你们找到下山的路的。”小男孩儿举着火把,一脸崇拜的说道。“不过我爷爷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我和奶奶很担心他。”
雪荟闻言,料想着北齐探子占下乱安山,为了以防消息走漏,估计这个孩子的爷爷...
“小弟弟,姐姐和这位哥哥是来踏青的,可是这山林之中,道路错综复杂,一时迷路之下便耽搁了时辰,不知道可不可以去你家里借宿一晚?”雪荟眨巴着眼睛,一副可怜的样子望着眼前的小男孩儿。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
“不过,姐姐明天要帮我找一下爷爷才行,我今天早上出来,找了一整天天也没有见到爷爷。”小男孩儿有些沮丧,轻轻挥动着手上的火把。
“好的,没问题。”
雪荟闻言大喜,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儿了,以曹沮目前的伤势来说,再继续硬撑着赶路实属不智,只能暂时借宿他人家中再说。
况且夜晚之中,能见度很低,纵然是受过专门的训练的死间学徒,也实在是难以寻到正确的出路来。
雪荟小心的将曹沮架起身来,担忧的望了一眼,看到曹沮微笑着点了点头方才微微加力,跟着头前带路的小男孩一步一步的向其家中走去。
一路上,雪荟这才真正的发现这处树林的不同之处,因着根据光亮,树木会向着阳光所照射的方位生长,可到了此处,却与这常识完全不一样。
走着前行,这些树木皆是以反方位去靠拢。
这也就不难解释雪荟与曹沮会迷失在这片树林之中了。
“沙沙”的声响不断从脚踝处发出来。
这是靴子踩碎地上枯叶时发出的杂乱声响。
这里常年无人居住,自然到处都是大自然所特有的自然之态。
几乎没过脚踝的落叶,使得曹沮每一步踏出,每一步抬起,都要在腹部疼痛的过程之中勉力用劲儿。
伴随着一路上曹沮阵阵的龇牙咧嘴的叫喊声中,三人终于是来到了小男孩儿的家中。
只见一处较为平坦的空地之上,坐落着三四处茅草屋子,用杂乱树枝所作的篱笆,将这处房屋堆起一片儿院子。
院中种着瓜果蔬菜,边角则堆着高高的柴火木屑。
俨然如一处云山之中,通幽草庐。
“奶奶,我回来了。”小男孩举着手上的火把,向着最中心的一处屋子喊叫着跑去。
“吱呀”一声
屋门推开,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手举着油灯,和蔼的望向雪荟这边儿。
“哎呦,可苦了我的孙儿,那个老东西找着了?”
老妇人年纪太大了,走起路来,都使人有些担心。
小男孩儿快跑着朝那妇人奔去,边跑边说道:“奶奶,我在路上遇到一个姐姐,她和一个哥哥迷路了,想在这里借宿。”
老妇人这才走到近前,看到孩童身后的雪荟二人。
“大娘,我与我哥哥两人因着这里路途错杂,这才迷路失了时辰,我哥哥在路上摔伤,想在这里借宿一晚。”雪荟欠身见礼,客气道。
那老妇人将孩童儿揽在怀里,和蔼的望着正对面的雪荟道:“无妨,既是远来,便是客人,快,这夜里的山风很是犀冷,进屋里来,别冻着。”
说罢,侧过身子,让雪荟二人进去。
雪荟感激不已,边扶着曹沮进屋,边一个劲儿的谢语。
再看看曹沮,本就身上带伤,这一路行来更是整个陷入半昏迷状态之中,雪荟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前兆,若是还无法尽快寻到地方歇息,只怕是凶多吉少。
因此,对于这户人家愿意收留自己二人,雪荟很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