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花无。
身份为何?记不得太清了。
只是依稀知晓眼前这团圆卜隆冬的小家伙是跟我相依为命长大的,在这世上混沌走了有数十载就是为了找这不省心的。
一开始还想着,也许等到找着了阿零,就能搞清楚我这残破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我低头看看只顾着往我腰后边儿绷带下藏着的鸡腿使劲儿的小东西,叹了口气,罢了,冤孽啊。
“阿零,”我无奈的唤她一声,“怎么许久不见你还是一副吃不饱的模样,以后我可怎么养活你?”这里可不是什么我记忆碎片里宫殿的模样,吃饱穿暖都是问题,更别提以前的锦衣玉食了。
阿零却委屈的瘪瘪嘴,抬头看着我,顺带着拿出了以前的老招数,泪水不要钱的打转转,“主人,你都不知道我都好久没吃东西了。”
说着,还指向那位被她这段时间一直折磨的姑娘,告状说:“她都不知道问我饿不饿的。”
我看到那姑娘脸上貌似闪过尴尬这类的神情,抬起手遮在嘴边清咳了声,“是我思虑不周。”
我点点头,的确是。
但是想到阿零这脾气,想了想还是顾全自己的脸面脸不红心不跳的乱扯说到:“这家伙也是怪,想来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我俩刚见面不久的陌生人对于这点竟然达成了诡异的共识。
那名叫言笑的姑娘特有礼貌的跟我告辞,我打心眼里觉得她是实在没眼看阿零这副丢人的样子了。
不过,也为了她是个能忍耐阿零这么久的勇士点赞。
“主人,主人。”阿零突然拽着我身上的绷带喊着。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格老子的,疼啊!
说起这一身的绷带,不是我惹事挨揍得来的!也不是仇家找上门堵的!
而是脚滑……
真的是因为脚滑,然后不小心栽到了一块有尖刃的石头上,恰好磕到了膝盖,退一步时又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滑不溜秋的东西,又特别完美的在我身后出现了一大片陡峭的斜坡,等到我能在天旋地转中找到意识时,已经浑身疼的动弹不得了。
硬生生在野外躺了两天,我才恢复了些抗住疼拿着绷带把自己捆成了粽子。
感谢没有狼没有凶兽的野外!
现在想起来都是会老脸一红,丢人呐,瞧着人群聚集的河边瞅一眼,又瞄了瞄我身上捆的乱七八糟的绷带,这么多年没有出现的羞耻心突然就冒了出来。
我一把捂住了阿零想要说什么的大嘴,任由她支支吾吾的把她拽走了。
反正跟她们也不熟,趁早溜之大吉为上。
直到一口气溜到了另外一个山头上,我才放过阿零,却见她给了我个大白眼,气呼呼的挣扎下去自己噔噔走在前头不肯理我了。
我好笑的看着她在前面一片空地上来回打转,余光看见旁边有棵粗壮的巨树,枝干也不算高,恰好算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看着阿零,静下心来仔细一品,我倒是好像想起来些什么东西了。
宫殿。
记忆里有个看不清楚模样的人带着我从天空上看过皇宫,虽然是飞檐走壁看不真切,但是后来,我就好像住在了里面。
大海环抱的岛屿。
又好似是记得,小的时候,我貌似是住在一个岛上,说是岛,可对于年幼的我来说,已经足够赶上一片陆地,靠近海的地方是大片的植被,阿零最喜欢在那里打滚,那时候的阿零还不会化形,小小的一只白团子,奇特的是永远都不会脏。
模糊的记忆里,我一会儿出现在宫殿,一会出现在海边,混乱到我还以为是两个人,一个和我一模一样但是过着不同生活的人。
但没有变的是,身边陪伴最久的活物,就是阿零。
浑浑噩噩间,我感觉累了,索性闭了眼。
高檐廊阁,庭前流水,四方见廊,曲水环绕,……这是哪里?
为什么我会来到这?
是在做梦吗?
我下意识的伸手,听说梦里自己的颜色会变淡,可是我看到的还是平常的肉粉。
“一生二,二生……”
耳边突然传来小女孩稚嫩的读书声,抬眼时我发现自己正站在窗外,打开的窗子能看清楚里边的所有景象。
帷幕低垂,风吹起时微微晃动,其中有个小小的身形,我真的有些担心那些自屋顶垂下的纱会不会把她给带倒。
她口中喃喃背诵的口诀让我感觉到了莫名的熟悉,可是仔细想时,脑子会痛,眼眶也会跟着疼。
不敢去想。
突然间,小小的一团撞开了纱幔,直冲冲的扑到了那个小女孩的怀里。
女娃娃还未褪去奶音的声线带着严肃,“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许打扰我修炼,不然以后你又被赤足它们欺负了谁给你撑腰!”
小白团子呜咽了声,耷拉着尾巴从她身上下来,挪到一旁窝起来,把头埋进了爪子里,那小模样委屈的很。
莫名的,我心口发酸,这副模样的阿零,可是许多年没有见过了。
而陪在阿零身边的小女孩,除了幼时的我,又有何人呢?
而且我发现,我逆着光站在窗前,又不是小孩子的身高,自然会挡住部分的光,且不说那人没有发觉,屋内的地上,根本就没有我的影子。
事实也在证明,我现在好像是站在以前的我面前,只是,她看不见我而已。
可是,为何?
我为何会回到这里呢?
我正疑虑着,只见小女孩哒哒哒跑到窗前来,额前的碎发被风吹着一荡一荡的。
她在我跟前停下,低头打开靠着窗边的桌子抽屉。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是因为现在的我,不过是眉眼长开了些,大致无甚变化,天天的只要是对着水面就能看见。
陌生,则是我竟从来不记得,我还有如此……笑容纯真的时候。
突然就觉得嘴角有些沉,心里也重的慌。
小女孩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包油纸包裹的东西,小心的往袖子里塞了塞,又刻意压住嘴角的笑,看向闷闷不乐的阿零。
步伐轻快的朝她走过去。
“阿零。”小手指还有些婴儿肥,肥嘟嘟的,戳在一团白毛上,“你说我生气是因为你犯了错,说你几句你倒是开始跟我闹别扭了。”
说到最后,小女孩语气里都带上了委屈,拿出来油纸包的手有些犹豫,皱着眉头有些想收回去。
阿零鼻子尖,原本还想继续闹别扭,此时却蹭的抬起了头。
我忍不住就笑出了声,这家伙吃货的本质恐怕永远都改不了了。
“……阿零,你给我留一些,这是师父上次回来带的,他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阿!零!”
师父……
我的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了那个牵着小花无,也就是小时候的我在皇宫上围游荡,最后在城墙边上坐着吹凉风的男人。
还是看不清楚脸。
“花花,你喜欢这里吗?”他这么问过我。
我是怎么回答的?哦对了,“不喜欢。”
“为什么?”
我看着黑色的夜空,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是单纯的觉得这里不舒服,所以最后扯了个理由说:“我不喜欢这里的天。”
“那花花你喜欢哪里的天?”师父好像很开心,我的直觉是这么感觉的。
我当时好像是觉得那天晚上的师父贼无聊,全是在问一些没有营养的问题,有时间还不如多教我几句修炼的秘诀。
可是想到他是我师父,他说我在打不过他之前都得听他的,所以我就乖乖回答了。
“喜欢家里的。”
师父笑了,然后把我赶出了岛。
他说让我四处去历练,待到他给我消息之后才准回去。
我气。
可是等到回去时,却被岛内那座闪瞎眼的宫殿吓到不能言语。
说实话,至今,我都不知道师父这么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