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人怎么这样,明明是她救了这小孩,你们不明就里也就罢了,怎么还诬陷好人?”花荫后转出一位小姑娘,梳着双髻一派天真的模样,她的身后还跟了一位穿着考究的大人。那些婆子一见着那人霎时都齐刷刷的跪下,喊了一声,“齐大人!”
这便是徐羽仙和齐家父女的第一次见面了。
“都起来吧。”齐容溪道,“刚才的情形你们在花廊没瞧见,我和灵儿却都看见了,确实是这姑娘救了孩子。你们冤枉她了。”
几个婆子干干的“哦”了一声,却都不肯道歉。
齐容溪低低叹了一声,只道,“快把孩子带下去换了衣服吧。”
几个婆子瞬间领命而去,走得老快。
齐清灵眨了眨清亮的眸子看着羽仙,“姐姐,你的衣服也都湿了,肯定很冷吧,不如穿灵儿的?”
徐羽仙突然心里就暖洋洋的了。
齐家父女那时候寄宿在沈家,在后院有一方自己的小院,齐清灵十分热心的把自己的衣服给羽仙,徐羽仙大了清灵两三岁,她的衣服穿上并不是很合身。齐容溪却转瞬便又准备了一套衣衫来让齐清灵给徐羽仙送了进去。
齐家父女的关照让徐羽仙受宠若惊,几乎是颤抖着结果了那套衣衫,穿好后走出来一看,齐容溪的眼睛都不由亮了几分。
“果然还是这套合身。”齐容溪道。
“果然?”
齐容溪点点头,“你的这身衣服是我一位故人的。”
徐羽仙心头一震,一名单身父亲身边会有的女人衣物,意义自然非凡,“那我岂不是……”说着就要脱下来。
齐容溪却拦道,“你穿着吧,这衣服与你有缘。”
“有缘?”徐羽仙不解了。
齐容溪却道,“你是不是叫做徐羽仙?”
徐羽仙愣了愣,点点头。她的名字最近被传得很远,再加上她面上的面巾,齐容溪能叫出她的名字不算奇怪。
“那就对了。”
对了?怎么对了?齐容溪没说,徐羽仙也没多问。倒是齐清灵叽叽喳喳的,缠着徐羽仙说个没完,十分喜欢粘着她。
齐容溪索性就认下徐羽仙做义女。有了齐容溪在,徐羽仙那些流传在外的“名声”虽然愈发的众所纷纭,倒也终究是小了起来。
最起码,没人再敢当面议论她了。
谭淑君对于这些依旧表现的冷冷淡淡,不过此后却很少让徐羽仙陪同了,等齐容溪有了自己的宅院,徐羽仙也就在齐清灵盛情邀请下搬进了齐家。
时间一眨眼间便过了近十年。在谭淑君的教授下,羽仙除了弹得一手好琵琶,也学得了一手好刺绣。
更在齐容溪的教导下,武艺也精进了不少。在齐家的日子过得很是顺遂美好,可是越是如此,徐羽仙就越想那个在大漠里一夕破碎了的家。
十年生死,两各茫茫!
他们会有人还活着么?
羽仙想:今生若是有缘,那就再见吧。没有缘分的话,便是强求也得不来的。命数如此,奈之若何。
羽仙想到了这一层,但,人世间的蹉跎并不是谁能够真的参透的。有许多人,许多事,总是变更的让人来不及悟醒。
清灵来找羽仙的时候,羽仙正在给那把沾染过父母鲜血的琵琶调弦。听的敲门声,也只随意的应了声“进来——”。看向来人的时候,羽仙却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清灵满脸都是泪水,一进来便往羽仙怀里扑来。羽仙慌忙把琵琶放到一边接住来人。
“姐姐——”清灵哽咽道。自羽仙入府以来,清灵便一直将她唤作姐姐,两人也确实如亲生姐妹一般感情深厚。此时见着清灵这般哭法,羽仙的确心里也便揪了一揪。来齐家这么些年,徐羽仙何曾见得她这般伤心过?
“怎么了?”羽仙轻声细语的安慰道:“出什么事了,给姐姐说,姐姐给你做主。”
清灵缓和了一些,方从羽仙怀里慢慢地抬起头来,两个眼睛却已经红的如桃儿一般了。
“姐姐——”清灵看着羽仙,眼睛里竟透出一丝不舍来。“我,我要走了——”
“走?”羽仙心下没来由的一慌,“去哪里?还会回来么?”
“不知道——”清灵含着泪摇摇头,“父亲,父亲他让我去杭州。”
“杭州?”羽仙心下有些急,“然后——”
清灵却又忽而再一次大哭起来。
“我不想去杭州,我不想去做那什么柳府的四小姐,我在齐家呆的好好的,才不想走呢——什么四小姐,什么家国——我不要去,才不要去呢!凭什么要我去冒充柳家的孩子,还要偷什么东西出来,我一个人,如何去做!”
羽仙听到这里也便明白了个七八分,忙安抚道:“好了清灵,别哭了,有姐姐在呢,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出来,姐姐我给你出主意——”
那一天,齐清灵哭成个泪人儿,她哭得肝肠寸断一般,也把徐羽仙的心哭的一团乱。
徐羽仙好想请命自己去走这一遭,可是齐容溪看了看她直摇头道,“清灵是去冒充柳家的四小姐的,只有她的年纪模样对的上。”
徐羽仙也提议一开始就去保护清灵的,可是齐容溪却只道,“你留下,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你去那种地方。”
可是就要让清灵去吗?
徐羽仙不是很能理解齐容溪的想法——清灵才是他的亲身女儿啊!
可是下意识的,徐羽仙的心又扑通扑通的乱跳,这让她想到他们初见时齐容溪说过的那莫名其妙的话来,这么些年来,徐羽仙总觉得齐容溪知道些什么,关于自己的,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的亲人往事。
“义父。你……是不是认识我的爹娘?”徐羽仙忍不住问了出来。
齐容溪只道,“我并不认识你爹娘。”
“那你怎么……”
齐容溪避开了……
徐羽仙满腹的疑问终于只能作罢。
等到齐清灵告急,终于不得不派徐羽仙过去的时候,临行时,齐容溪终于忍不住对她说,“孩子,你们都要好好的回来。到时候,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给你听。”
徐羽仙的心霎时间又活了,“关于我爹娘的?”
“关于你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