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学了,我也不想跟你撕破脸,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魏加林苦口婆心地劝着。
“不用,你也不用那么高看我,我高攀不起你这样的同学,你是上等人,我人穷志短,但是也不带这么玩人的,你让杨琳当我的面说句话,说完了我绝不纠缠,保证从此一别两宽,死生不见。”
“你不要难为我了。”
“难为你什么了,你就是个传话筒,把我的话带到就行了,这就是她和我两个人的事。”
“怎么可能只是两个人的事,”魏加林始终是一副苦口婆心的表情,“你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嘛!我不知道你和杨琳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就算是两情相悦,就真的深刻到可以不顾忌父母的感受了吗?今天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你,那么以后呢,面对着自己的父亲身陷囹圄,能没有一丝内疚和悔恨吗,她本可以将他救出来的,却为了自己自私的感情,弃生父于不顾,这就是你宣扬的爱情吗,这就是你要她承担的道义吗?”
这一番诛心之论终于说的方程无言以对,他双手托着额头,陷入了痛苦的沉思当中。
是夜,方程一个人外出买醉。他来到了中学的校园,这是一所承载了他六年青春的母校,六年,有太多的挫折泪水和成长的痛苦需要宣泄,而学校操场河边的那颗老柳树就是他六年来一直倾诉的对象,方程走到河边,和当年一样捡了块砖头坐在了柳树下,六年间有考试失利的挫败,有老师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也有对爱情的懵懂和未来的彷徨。
方程想起高一时给英语课代表写情书,结果却被小姑娘交给了讨厌自己的班主任,方程想起高二时为了挽救所谓的爱情在自己的手上刻下的女孩的名字,方程想起高三时与一个女孩约定考取同一所大学,结果却最终两个人天各一方。方程想起生命中匆匆而过的一个个曾经自以为深爱的女孩,如今却都湮没在了记忆的深处。方程知道自己远算不上是一个痴情的男子,百转千回,兜兜转转却总是遇不到那个自己深爱又爱自己的人。就像张信哲歌中唱的,“难道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我爱的人。”就像徐志摩说的,“我将在茫茫人海寻找我唯一之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是否当自己沉下心去爱一个女孩时,会把自己降低到尘埃里去,千方百计地对她好,却失去了灵魂上的平等,也注定了终会失去这个女孩的青睐。是否是自己在深爱一个人时会失去自我,以爱人为中心从而彻底暗淡了自己。是否孤独才是人生最平实的基调,快乐满足都只是枯乏生活中的昙花一现,而自己,注定了要与寂寞相伴,踽踽独行。愁肠百结,方程思考不出问题的答案,只能借酒消愁。
就着忧愁下酒,哪有不醉人的,几罐啤酒喝下去,方程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准备回去,看到一对学生情侣在林子里卿卿我我,立刻大吼一声:“干什么呢,在学校里不好好上学,谈什么恋爱!你们父母花钱让你们读书就是为了让你们在这里钻小树林的吗!”
这对学生情侣早被吓懵了,又不清楚方程是什么人,还以为是学校的老师,都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都滚回去上自习!”方程又大吼一声,两个人才如蒙大赦,转过头一溜烟地跑了。
“小屁孩!”方程鼻子里哼了一声,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学校。方程中学毕业十年,而这十年正是中国城市化大规模扩张的时候,学校周围曾经的一片农田早已变成了一条条繁华的街道,灯红酒绿,人头如织,与恬静的校园形成鲜明的对比。
方程不认识路,加之酒精对大脑的麻痹,左兜右转,居然迷路了。不一会儿,竟走进了一条逼仄的小巷。小巷幽深,方程走了几十米,不时发现阴暗的角落里站着一个鬼魅一样的女人,目光灼灼地打量着自己。饶是酒精壮胆,方程的心底还是冒出了一丝寒气。
直到一个女人斗着胆子迎了过来,方程才松了一口气。这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薄薄的衣服恰到好处地遮住了重点部位,却很容易激发男人探索的欲望。女人凑上来,身上散发着刺鼻的劣质香水的味道,厚重的脂粉下掩饰不住岁月留下的褶皱。这显然是个大龄的站街女。站街女拉住方程,谄媚地笑道:“帅哥,大保健做不做?”
“不做。”方程回答的很干脆。
“帅哥,你喝多了,去我那休息一会儿,保证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女人不放弃,直接伸出手去挑逗方程的小伙伴。
“不用。”方程打落女人的手。
“帅哥,我那里还有几个妹妹呢,都才十几岁的,跟我去看看,保证让你满意的。”
“大姐,真不用,您就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一没钱,二没心情,三没有体力,你就别指着做我的生意了。”
“帅哥,看你心情也不好,要不到姐姐那里去,姐姐给你宽宽心,再说了,姐姐伺候你,你躺着享受就行了,哪用消耗体力啊!”
看着大龄站街女锲而不舍的纠缠,方程终于不胜其烦,嚷嚷道:“干什么,你还想强买强卖啊,你要是再这样我可就要报警了!”
女人这才悻悻地停了下来,换了脸色揶揄道:“装什么正人君子,正经人会深更半夜醉成这副死鬼样,又跑到这条街来闲逛!”
“正经人就不能喝醉吗?正经人就不能走这条街吗?这条街是你家的吗?真是搞笑。”方程嗤之以鼻道。
“哟,你这是从哪里跑出来的醉鬼,还敢冲我撒酒疯。”浓妆女人早已换成了一副泼妇的嘴脸,“怎么的,喝醉了跑到这条街找我们这些女人吵架撒气是不是,告诉你,老娘可不是好欺负的。”
女人兀自喋喋不休,方程虽然喝多了,但也知道这种女人不宜纠缠,遂转身准备要走,却被女人死死抓住,女人高叫道:“怎么了,撒完酒疯就想走是不是,不行,世界上没这个道理。”
“那你还想怎么样,我又没说什么!”
“我管你说了什么,赶紧掏钱,不给钱不准走。”
“给钱!你这就改抢劫了?”方程意识到了什么,一半提醒一半威吓道,“卖淫没什么大事,最多拘留十五天,抢劫可是重罪,要坐牢的。”
女人怔了一下,似乎在犹豫,却又突然呼天抢地起来:“要死了,三哥快下来,这有个醉鬼发酒疯,占我便宜!”
方程还在发蒙,就看到黑暗中窜出两个硕壮的大汉,溜光的脑袋,袒胸露乳光着上身,脖子上都挂着滚圆的金链子,女人有了倚仗,神情更加嚣张,指着方程说道:“就这个人,摸过了不给钱,还骂我是鸡!”
话音刚落,一个大汉已经抢步向前,一个拳头狠狠地砸在方程的胸口。方程本就喝多了,这突如其来的一拳哪里支撑的住,整个人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赶紧赔钱,要不然先揍你个半死,再把你送派出所!”大汉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见方程半天没反应,另一个大汉建议道:“这小子都醉成这样了,哪还知道掏钱,干脆我们先把他弄回去,搜搜身上有没有钱再说!”
主意既定,三个人把方程从地上拉起来,合力拖了回去。方程酒劲上来,加之刚被重拳打懵了,丝毫不知道反抗,任由他们拖进了屋。隐约中感觉到身上的衣服被扒拉下来,又听到他们的对话。
“靠,钱包就这么点钱,等了一晚上就碰上这么一个穷鬼。”
“手机好像还可以,要不把手机押下来。”
“看着细皮嫩肉的,尤其是这双手,看着不像是干体力活的,会不会是在机关上班的,要不我们拍点照片,回头敲点钱花花。”
“这有张工作牌,是医生,仁爱医院的,民营医院,院长带头玩小妹,敲诈不到什么东西的…”
“方程,仁爱医院的方医生!这个人你们不要弄了,他是我熟人,你们把他交给我吧…”
后面的话,方程再也记不住了,只觉得最后说话的女声,声音很轻也很温柔,还是很熟悉的声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