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宿庙问案
一如这徐广金,往常因惧怕边启国的权力,连自己老婆被霸占了,弟弟被赶跑了,也不敢说半个不字;此刻又担心他令狐以渐不能秉公断案,滥用权力,遭到祸害。
看着徐广金可怜巴巴的样子,令狐以渐不由得暗暗自嘲地在心底说:这真是“权为民所用啊!”不让老百姓感到害怕,就不是有权的人。就像眼下对徐广金,不让他跪着求自己,自己就是没有权威,就算不上青天大老爷。
难道自己已经成为高举着权力的大棒,要挟着老百姓表示服从与尊敬的官吏了吗?想象着面对这样的形象,令狐以渐不由感到深深地恶心。
随即,他开始有些像厌烦自己这个高举权力大棒的人一样,不耐烦地向卑躬屈膝的徐广金扬扬手说:“去吧去吧!你有没做什么犯法事,怕什么!你找自己国家的掌权人维护自己的权益,要这样低三下四么?希望你今后活得像个‘为邦之本’的人民,不要只学会给权力下跪,更要学会为自己站着,理直气壮地说话,懂吗?”令狐以渐把“懂吗?”说得语气很重,说完,站起身转脸就走。
“谢大人!摊上大人这样的好官,真是我们百姓的福气,也是我前生的造化。”徐广金一直朝着令狐以渐的背影,磕着头讲完上述感激的话,才慢慢站起身来。
令狐以渐听了,内心不由愈发悲哀,禁不住对这些祖辈在专制权柄的管理下,已然被驯化得只会跪着乞求、不会站着维权的毫无自尊的百姓,流露出深切的同情。他深深地感到权力的可怕与高举权柄者的可憎,以及专制权柄管理下,老百姓的可怜!
对徐广金,他再也没有任何脾气了,同时更不忍心哪怕多看一眼,徐广金那恐惧战惊的可怜相,只好无奈地摇摇头走向门外。
此刻,时至日铺,秋风不起,残阳如血。令狐以渐感觉,眼前的气象似乎正在悄悄地向暗淡沉沦。也正是踩着越来越暗的光线,他又回到了县衙,向臧送间等县衙官吏简单地说了情况,随后就去了他静心思考的地点。
他要去的地点是招兴寺,与其说是什么思考,倒不如说是宿庙。由于案件的离奇复杂,所以他准备借助灵异的智慧加以指引。
为了使自己早一点进入状态,他特意雇了辆马车,快速赶往招兴寺。天刚擦黑,他就抵达山门,正好于门前碰上明白小和尚。俩人遂有说有讲的进了寺院,径直去拜见觉慧法师。
老法师似乎早已知道他要来,未等他开口,就教导他说:“你先斋戒沐浴,然后即可到阎王殿的蒲团打坐,定更以后,再至阎罗塑像前祈祷。”说着,又递给令狐以渐一个叠起来的纸条,并同时告诉他,于祈祷时再看。
令狐以渐自是诚惶诚恐,严格按程序进行,一丝也不敢马虎。及至定更以后,他遂即先阎王爷上了香,又将自己事先写好的所求之事,于阎王面前焚烧,然后再展开觉慧法师写的纸条,十分虔诚地诵念祷告说:“阴阳虽隔,司理则同;官有俸禄,神享香火;既有职份,应尽其责;叩请冥司,不吝指示。”
这几句话祷告完毕后,令狐以渐便又回坐到蒲团上,闭目凝神,一心想着马上能够甜美的睡去,得了梦验便可获得破案的启示,或者,阎王爷亲自莅临给予破案面对面的指导。
然而,可能是由于近来所遇案件过于烦神,以至于他的心神一时难定,头脑里,不是出现这个凶杀场面,就是出现那个凶杀现场,所以,虽满心想着安然睡去,但却总是难以入眠。直至三更鼓的时分,依然毫无睡意。无眠无梦,无梦则谈不上梦验;同时清醒之际,望眼欲穿也不见阎王爷的影子。
这可怎办呐?令狐以渐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他琢磨:大概是自己的心情太过迫切,致使身心紧张,难以安静吧。想来心情愈是焦急,离神灵也就愈远了!何不放松放松再说呢。这样一想,他遂即便在殿里一如闲庭信步般地流连起来。
殊料,刚来回走两趟,他的目光忽于无意间看到供桌上摆着一本书。他顿时眼睛一亮,心想:这下找到安眠药了。俗话说:“观书引睡魔。”何不看书催眠呢。遂即,走到供桌跟前,去拿那本书。不想拿起一看,并不是什么书册,而是庙里求签用的签本。
看着签本,令狐以渐心头顿时涌起一阵暗喜,他想:也许这就是神灵的指引,让我在签卦中得到所求的启示吧!既然有签本在此,那不妨就先求一签看看。
遂即,他复将签本于供桌上摆好,着手剔去蜡烛上的蜡花,使烛光格外明亮,然后,又添了香火。自己则再回到蒲团上,跪拜了几拜,内心又默祷一会,再伸手拿了签筒,“嗦喽嗦喽”,摇了几下。随着摇动,忽有一签撺出签筒,落在他的面前。
他于是赶忙起身,拾起签条,就着烛光观看,只见上面写着“第二十四签”的字样。随即,他连忙来到供桌前,拿过签本,翻找本签的部位,见写着“中本”两个字,解签说明,题为“纣王与妲己”,具体内容有这么四句话:“权色交易惹妖精,败坏风气误政风。为政如无人欲险,世上应多不死身。”
令狐以渐反复读着这几句话,再结合手上案件的案情,遂渐渐领悟了卦辞的寓意。他认为:这一签卦告诉他,是官吏的权色交易,引发了目前的凶杀案,而且作案者属另类,因为第一句“权色交易惹妖精”,就暗含着这些被权色交易惹来的作案者类似妖精。
“对!应该是这个意思。”对卦签理解到这儿,他不由暗暗在心里自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并由此豁然找到了破案的方向,这就是:从查找近乎于妖精的另类作案人入手,侦破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