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争还是有的,否则世间还要官府干嘛呢?
那个失踪的屠夫,姓吴,名侃,妻子韩氏,年轻貌美,有一女儿,年方八岁,机灵聪颖,甚是讨人喜爱,凡是同行、街坊,无一不喜欢,吴侃平日里为人仗义,做事大大咧咧,再做生意的同时,从不短斤少两,宁肯自己吃亏,也不占人半分便宜,口碑那是没的说。
可就是这么一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吴屠夫,无缘无故失踪了这么多天,一家人的生死、下落皆是杳无音讯,就像凭空蒸发掉了一样。
如果是一家人不辞而别,不会这么悄无声惜,更不会什么都没拿,财物更是一文都不少。所以这不是普通的失踪案,方淙为此大破脑筋。
查访吴侃一家失踪前的种种轨迹,是现在最为重要的。
可方淙走访了一天,什么结果都没有查到,虽然不知这一家人的具体失踪时间,但所有和这一家有关系的人,最近都没有单独出去的证明,也就是说,差不多所有的‘嫌疑人’,都被一一排除了。
吴侃什么人都没得罪,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如果是被杀,那么尸体在哪里,如果是故意失踪,那会去哪里,生意好好的,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走,而且什么财物也不带,岂不是太匪夷所思了。
查访回来的方淙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相反,刘明海二人却显得十分的轻松,就好像方淙什么也没和他们说一样。
方淙本以为刘明海能给他们出些什么主意,可没想到,刘明海二人却一直不停的笑。
“刘兄啊!你看看小弟我为难成这样,你还嘲笑于我,这……,唉!”方淙坐在后衙,与刘明海、白翎二人坐在一旁,一直束手无策。愁眉不展地对刘明海道。
“方兄,欲查此案,到也不难。”刘明海话说一半,突然又停顿了。这,本县在问左邻右舍的时候,到是可以证实的。”
“那我们还等什么呢?”白翎久久未说话,突然冷冷地说了一句。
“先慢着!”方淙道。“哦?怎么了?”刘明海问道。
“本县也是刚刚想起,之前据本县下属回禀,说同时不见的,不止这吴侃一家三口,据他说,有一老汉曾告诉他,一名叫鲁大的大汉,几乎也在同时失踪,那老汉说,那鲁大乃山东登州府人士,三年前落魄到此,此人长的五大三粗,一脸的横肉,没人知道他真正的来历,说话的口音,也不像登州府的,但他有着一股子力气,是一个力把好料,吴侃为人心肠热,正好自己的生意紧凑,缺人手,就把他留在家里,平日里帮助自己杀猪卖肉,为吴侃减了不少负担。只是有碍于他只是一个寄人篱下之人,所以,他的不见才没有让我们重视。
“哦!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呢?方才你只说他是一家三口,但那日我去悄悄查访时,却见桌上是四双碗筷,当时我还不太了解此案,所以我才没往心里去,这就好办了。”白翎道。
“你何时去过吴屠户家?”刘明海转身问白翎道。
“这?刘大人还是不知道的好。”白翎见自己说漏了嘴,急忙为自己搪塞。
几人不敢怠慢,再次起身前往吴屠夫家。
路上,刘明海想,既然那吴侃以杀牛宰羊卖肉为生,那就不可能是一个住处,否则,那些肉放在哪儿?不止是吴侃,所有以此行当为生的人,都应该有存放的地方,这个,方淙怎么就不知道呢?
吴侃的住处依然还是老样子,并无二般变化。当问道他的同行他的存肉之处时,却没人敢说。白翎觉得,那个自称叫鲁大的人,嫌疑最大,但,万一他也是受害者呢?那凶手又会是谁呢?
白翎通过方淙,找到了那名说出鲁大的老汉,白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在此之前,无论官府之人怎么问,商户们都说自己不知道,也从未听说过此人。
鲁大的嫌疑陡然上升。既然知道查到他的嫌疑最大,那他人呢?如果未死,那他去了哪里?
事关重大,找到那个存肉的地方,才是至关重要的,可是那老汉却突然成了‘哑巴’,无论白翎怎么问,他却一直一言不发。看他的惊恐状,像是受到了什么威胁而不敢言语。
白翎暗中查访其他商贩,这才得知,原来藏肉的地方均为各家的地窖,当然,这地窖不在各家的住宅之中。
知道了别人家的地窖没有用,关键是,吴侃家的地窖在哪里?这才是重中之重,白翎总觉得,找到了那个地窖,此案离真相大白,就不是很远了。可就在白翎离开那老汉家不久,那老汉却在自家的田地中,七窍流血暴亡了。
一团乌云笼罩在汝南上空,没多久,就下起雨来。算起来,这是汝南半月以来的第一场雨。白翎守在吴侃家的房檐上,即便是湿了身,她也没有离开。
大雨来的突然,让村民们猝不及防。一名向自己家中狂奔的百姓被那名暴亡的老汉尸体跘倒,那村民吓的连滚带爬的跑回家中,也巧,县令大人就在此处,他在自己妻子的怂恿下,找到了还在街上查访的县令方淙。
方淙不顾衙役们的阻拦,未坐官轿,顶着大雨,就来到了那老汉的耕田中。可垄沟上除了未冲刷净的血迹之外,什么都没有了。这也就让方淙的心里更加坚信,这绝不是一起普通的失踪案。
方淙是顶着大雨到现场的,也是顶着大雨回去的,此时的刘明海到像是一个师爷,一步不离的跟在方淙的身后,至始至终不发一言。他知道,所有的答案,白翎都会告诉他的。
白翎坚信,那个鲁大一定就藏在百姓中间,可对他,为什么百姓都敢怒不敢言呢?
大雨中,那些商贩们也都纷纷辙下自己的摊位,将未卖完的肉都带回了自己的地窖中,所谓地窖,不过是位于住宅处牲畜棚外几步之遥的小木屋内,几乎每过几日,这里就会成为屠宰场,新鲜的肉类都是从这里被运到市场来售卖的。
吴侃家自然也是这种情况,只不过,他一般都是把牲畜牵到市场上屠宰,之后便挂在铁钩上叫卖。可是案发之后,吴侃家的那几只牲口也没了痕迹,不知道被哪个王八蛋给顺手牵羊了。
这就是一部分商贩,利益面前无兄弟,不落井下石的,就算不错的交情了。
白翎发现,这些商贩的屠宰场,独有一处是空的,门是锁着的,也无人前去,里面的牲口棚内,除了缰绳、桩子、稻草豆粕、槽子和圈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十有八九就是吴侃的牲口棚了。
锁是锁不住白翎的,倾盆的暴雨下,白翎一个人潜入这里,只轻轻的一声,便扭断了那锁,果然,她前脚刚一踏入木屋内,便闻到了令人做呕的腐臭肉,这里苍蝇乱飞,倒真像个屠宰场。
大雨透过棚子灌入,让这里凉爽了许多,苍蝇嗡嗡乱叫,扑面而来,没有天热时那么多了。因为雨天,苍蝇都聚在了屋里。
白翎一眼便瞧见了那口深窖,差不多所有的苍蝇,都聚集在那里,那味道也是从那里发出的。只不过那上面被几块厚厚的木板压着,上面还有一块硕大的石头。
这一眼便看出是人为的,那腐肉的味道,也绝不是腐败变质的牲畜之肉。
这也就说明从一开始,她的直觉就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