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同时,梅迟永也在寻找中发现了面前三人,他尤其看到了里面还有尚菲的哥哥——尚兵,于是径直走上前,冲着尚兵以及李开与关朋颇为礼貌的打招呼道:“哥哥们好。”
尚兵不确定梅迟永此刻在做些什么,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你这是在干嘛?”
“在玩游戏呀——撇合愣。”梅迟永满脸认真的解释道。
这禁不住让这三位哥哥忍俊不禁,因为这是东倩一带颇为流行的游戏,尤其是对于一些大孩子们来讲,都是太熟悉不过了。
“那是大哥我玩过的,没想到你们这群小嘎子还玩的像那什么似的。”关朋在一旁戏谑道。
梅迟永不禁看看这个满脸长疙瘩的大孩子,那自以为是的言语显然对于他来讲并不太感兴趣,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尚菲等一群同龄伙伴的下落问题,因为刚刚在这一轮的游戏开始之后,他便以负方充当这满世界找人的倒霉工作。虽然这谈不上有大海捞针那般困难,不过对于不很熟悉东倩路线的梅迟永来讲,还是相当的有些难度。
更何况现在正值各种庄稼的成熟期,各家各户的门前与园子中几乎都是被红彤彤的高粱与白花花的玉米地给大面积的覆盖着,这无疑更为寻找方提供了一定的不便条件。
“小老弟,你别太心急了。慢慢来,慢慢找,静下心才好找到。”李开此刻提出建议。
柔声而真切的建议突然传入梅迟永的耳畔,不知怎么,这不禁让他一时半会儿有些难以适应,他没想到在这个队伍里面,还能有一阵如此的和风细雨降临面前。他觉得这建议其实应该来自尚菲的哥哥才对,但只可惜,这是来自她哥哥身边的那位,但无论怎样,他还是冲着李开投递一抹带有好感的目光。
“我知道大哥,谢谢。”梅迟永对李开龇牙表谢。
“小菲她也藏起来了?”尚兵尽管对这什么撇合愣的游戏不感兴趣,但还是漫不经心的探出头来问梅迟永道。
“是啊。”梅迟永点头,对尚兵说道:“她不仅藏起来了。还藏的怪神秘的,我都找了半天了,还是没找到。”他说罢,用手挠挠脑袋,邹着眉头无奈说道:“更糟的是,到目前为止,我不只是没逮到尚菲,就连其他伙伴也一个都没有逮到。这里呀,还真是到处都是藏身的好地方,够难找的。”他边叹气边承认着。显然刚刚的他已然几经败下阵来好几番了。
关朋看着梅迟永无可奈何的样子,不觉目光流动,之后继续奚落道:“小孩,你要知道目前你是找小孩子们呢,你竟在这大哥队伍里晃悠,能找到他们才怪呢。”
“也就是说,你在明处,人家都在暗处,所以,你要想找到他们,就要去钻钻高粱地啥的。”尚兵接过关朋的话慢悠悠的说道。
自从尚家与梅家意外结识之后,不知怎么,尚兵对这梅氏父子一贯瞧不上眼,其他的还好说些,每每想起自己的爸爸把大雨天辛辛苦苦捡到的五千块钱原封未动的归还给梅若吉这件事时,他就有一股直冲云端的无名火气,一直以来他都认为那钱就应该是属于尚家的,谁捡到的就是谁的。而梅若吉却厚着脸皮将那笔巨款据为己有,还恬不知耻的与尚家做着什么朋友。
为这事,尚兵只要看见这爷俩出现在尚家大院,他心里的怨气就不打一处来。更要命的是,最近些时日,那个小白脸梅若吉竟然还把儿子寄存在自己家里,那小子竟然还堂而皇之的占有了自己的地盘,对此,他更是气上加气,不知怎么,就像是害了病般,只要一看到梅迟永出现,他的心里就像陡塞了一大团棉花,堵塞的难以忍受。
他此刻看着面前的梅迟永,觉得这小子实在太碍眼。
他从心里鄙视他,讨厌他。看着看着,他的眼睛里就情不自禁的喷出火来。好在此刻的梅迟永只把注意力集中在有好感的李开身上,对于关朋与尚兵二人,他并不太过注意。
李开见那小孩的目光投注自己多些,于是笑着说道:“孩子,你别怕,只要你有一定能够找到别人的信心和勇气,你就一定会成功的,哥哥相信你,你一会儿就能把小菲她们给带出来,即便他们此刻都钻了耗子洞,你也一定会做到的。”
人在犯难的时候,别人的鼓励确实很重要,刚刚李开的话无疑更加增添了梅迟永对他的好感。他甚至认为这个李开压根就不应该与尚菲的哥哥为伍的。
“谢谢你,我会找到他们的。一定会。”梅迟永说罢向着李开振了振臂,同时握紧了一个拳头。以示欲要成功的信心。
李开冲着他点点头,很显然,那一副全然相信的样子是丝毫没有疑虑的。
梅迟永在经过李开的鼓励后,显然再也没有了犹豫,他于是顺着对过的一处高粱地呼的一声就钻了进去,其实在这之前,他还真没有足够大的勇气在没有尚菲的陪伴之下,自己独自一人去钻这看起来神秘莫测的庄稼地。
“唉,小孩,你别钻那个呀。”
李开没想到梅迟永在接受自己鼓励后,这么快就做了一个如此勇猛的决定,因为这片高粱地是处于东倩通道处的,是一直延续到荒野之中的,面积很大很广,只要由此钻进去,在里面迷失方向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即便顺利走出,也会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最终从大北方向探出身来,而那里,已经是东倩的北边荒原地带了,甚至,那里比大水洼的方位还要偏僻些,几乎已经没有住户。这对于久居东倩的人倒是没什么,只要在大路上原路返回即可,但对于没在这东倩居住几天的梅迟永来讲,应该是相当有些难度的。更何况梅迟永不过是一十岁孩童,这无疑需要足够的勇气与胆量。
尽管李开在后面呼喊梅迟永半晌,可是后者的那已然被打过气的身影只是转瞬间就在高粱地里消失掉了,梅迟永看来是什么也不曾听见•••。
等了半晌,李开见那小男孩并没有返回来,不禁有些着急的说道:“这小子,还真够猛的。这么一会儿就不见了。要是在里面迷了路怎么办?”
“他迷不了路。”尽管如此,尚兵却丝毫不急,他在一旁说道:“这小子,身上若是给沾上毛,比候都精。哪会那么容易就迷了路。也别光说他,他爸也那味。”他想起了梅若吉那张讨厌的白皙面孔,继续嘟囔着:“爷俩全都一个德行。”
“他不是小菲的同桌吗,他爸是怎么回事?”关朋听后显然纳闷。
“是啊。他爸怎么能招到你老人家呢?”李开也问。
“他爸怎么就不能招到我老人家呢。”尚兵挑起眉头,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倒是说说呀。”
“说呀。究竟怎么回事。”
尚兵原本是不打算说的,到手的鸭子,已然飞走好几年了,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但见这二人对这事情还挺感兴趣,于是叹道:“前些年,我爸爸在上夜班的路上捡到五千块钱。”
“啥?!”李开与关朋的眼睛几乎同时冒出了绿光:“五•••五千块钱。”
“就是五千块呀。”尚兵看着这两张几乎能把对面之人照射的通体碧绿的贪婪面孔,然后缓缓说道:“不过没什么用的,我爸爸不久之后就还给人家失主了。”
“你家老爷子是不是有点傻呀?”关朋那已经发亮的眼睛在听罢后瞬间黯然下去,他丝毫不能理解的叹道。
而李开却没有对这拾金不昧的事情持以反对意见,他只是问道:“你家老爷子究竟是在哪捡到的,还在黑天。”
“当时还下着雨。”尚兵补充着。
“天呢!”李开不觉满脸羡慕,说道:“如此说来,这老爷子是不是手太幸了。改天我一定要去和你家老爷子握个手,沾沾福气。这老爷子究竟是在哪捡到的?”
“就在你家前边不远处的大坝附近。”尚兵说道。
“我家前边的大坝附近?”李开眼里刚刚暗淡的绿光重新又被燃亮起来,他禁不住呐呐的重复道:“那大坝,我一天要去八遍的,我怎么就没在那捡到过那么多钱呢。哪怕五块钱也好啊。”
关朋却对尚兵抛出更加感兴趣的:“兵,你爸爸捡到了那么些钱,那失主就没对他表示表示吗。”
“表示了。”尚兵道:“给我奶奶买了麦乳精什么的,给我妹妹买了玩具什么的•••。”说到这里,回答的声音停止下来,尚兵此刻一侧的嘴角处吊拉着,一副再也懒得说下去的样子。
“就这些?”关朋问。
“就这些。”尚兵摊摊手臂。
“没了?”李开接着追问。
“没了。”尚兵继续摊摊手臂。最终,在彼此一番久久的对视之后,尚兵那一直摊开的手臂最终合拢在一处,似乎他所环抱的不过是一团虚无而已。
“妈的!”
关朋终于摁捺不住自己的火爆脾气,几乎从原地整个的跳了起来,他面部的小疙瘩们此刻也似乎是海底的游鱼般,在不小心触动暗礁之后,一瞬间四下分散,他面部的线条紊乱开来,悬红着面颊,撒着欢的叫嚷道:“这家伙究竟是谁呀,就是天王老子也未免做的太绝些吧,他至少,至少应该对你爸实实惠惠的出那么一个数字补偿一下吧,哦,就一破麦乳精破玩具撂那了,这不分明是打发要饭的吗,算是什么玩意呀?!•••。”
“是啊,兵,这失主究竟是何方神圣啊?”李开也觉得那个失主确实做的有些不够厚道,虽然捡到钱后还给人家还是对的。
尚兵看着面前这二人上下串跳的样子,动也未动,最后,在这二人一再追问之下, 他才终于恨恨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就是那小子他爸呀!”
“就那小子?•••。”关朋随即安静下来,之后用手轻轻的指了指刚刚梅迟永钻进的那片大面积的高粱地,见那边缘处的枝叶子不时的被风儿撩拨的抖抖索索•••:,他继续涨红着脸把刚刚的话补充完成:“他爸?”
尚兵点点头,同时,他的目光也不经意间慢慢转向那片高粱地。李开的声音这时也同时传来,“刚刚我还怕那小子在里面迷路呢,现在看来,我还真多余了。那小子,就让他在里面多呆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