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贵妃同喜儿入了紫荆殿内,看见完颜承晖卧坐在茶案边的蒲团上,发尖和脸庞上沾满了酒水,不过神情上却没有半点怒气,竟然还在发笑。
瑜贵妃见此心中一惊,暗自思索:“陛下,这般模样莫非是傻了。”
思虑罢了,瑜贵妃提了提裙摆和喜儿一起跪下道:“臣妾参见陛下。”
完颜永济回过神言道:“是瑜贵妃啊,快快平身,今日朕甚为欢喜,快来与朕饮上几杯。”
瑜贵妃虽有些不解,却也不敢忤逆皇帝,她颔首口头回道:“是,陛下。”
喜儿先行起身,扶起贵妃,来至皇帝身边。
完颜永济拉住瑜贵妃的手将她扯入自己的怀里:“来来来,饮酒。”
说着,他将酒杯推入贵妃的手中,瑜贵妃双手接过酒杯,有些迟疑:“陛下,为何你脸上全是酒水啊。”
说着,贵妃卷起衣袖去为完颜永济擦拭,永济皇帝笑道:“无妨无妨。”
“莫不是刚刚出去的那个女子泼的酒水?”瑜贵妃凝眉思虑猜测道。
永济皇帝一听,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哦?瑜贵妃见过那杨妙真。”
“杨妙真!”瑜贵妃一惊,手呆滞在空中,她有些口吃的说道:“那••••••那女子竟是••••••乱贼的头头儿。”
“哈哈哈,正是。”完颜永济又一次发笑。
贵妃心中暗自寻思:“看了陛下对着杨妙真颇为动心,居然不怪罪于她,这样的狐媚子岂能让她留在陛下身边。”
“陛下,臣妾不解,你为何要宣那种女子进宫面圣,她今日还冲撞了皇上,实在是罪大恶极。”
“诶,贵妃勿恼。”完颜永济安慰着瑜贵妃不要生气:“朕来一国之君,纵拥万里河山,要论这女人,三宫六院佳丽无数,可是没有人不依赖朕顺从朕的,那杨妙真竟然敢在朕的脸上泼酒水,真是有意思。”
贵妃心中暗感不妙,她故意探着口风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朕要驯服这匹小野马,征服这个女人。”完颜永济好不避讳自己心中所想,瑜贵妃一听,心中早已经萌生了歹心,可是深宫后院中,哪个女人不是生的一副七窍玲珑心,心中暗自算计,表面却是另一番景象。
“若是陛下喜欢这杨妙真,臣妾愿意为陛下撮合,将她纳入后宫之中。”瑜贵妃故作端庄大气,顺着皇帝的心思回答着。
“爱妃真是深得朕心。”完颜永济抚摸着瑜贵妃的面颊,脸上早已泛出桃色。
瑜贵妃与皇帝饮了几盅酒后,便道:“陛下,今日臣妾有些乏了,先行告退。”
完颜永济此时也是醉醺醺的,若是在以前估计早让瑜贵妃留下侍寝了,可今日他却同意了:“也罢,爱妃先行回宫休息。”
“是。”
瑜贵妃应了一声,便与喜儿离开了紫荆殿。
“喜儿,你去查查这杨妙真是个什么来头,竟然皇帝如此神魂颠倒。”出了紫荆殿宫门,瑜贵妃的脸色就变得铁青,她咬牙切齿地吩咐着喜儿。
喜儿怯懦地抬头看了看瑜贵妃的脸色,阴沉的能挤出水来:“是,奴婢遵命。”
杨妙真一肚子火气地离了皇宫,她没有回完颜府而是去了驿站,驿站内宋伟珏等人正在一起投壶作乐,妙真进去之后也没有向诸位哥哥打招呼。
“四妹!”
张数喊了一声,妙真这才回过神来应道:“大哥,诸位哥哥。”
王阔问道:“四妹,在想什么竟然如此出神。”
妙真本想说出缘由,可无奈这种事情让她一个女儿家如何说得出口啊,她敷衍道:“哥哥多虑了没什么。”
“额。”王阔听见妙真的回答也不好再追问。
此时杨安儿拿着一支箭羽走到妙真面前:“妙真,来与众位哥哥投壶如何?”
妙真魂不守舍地应答:“好。”
说着,她接过箭羽,向着壶口一掷,这一掷她将自己的怒火全部贯压到了箭羽上,箭羽一个完美的弧度飞入壶口。
“啪!——”
箭尖将瓷器的底部击穿,投壶瞬间裂成几段,众人一惊,杨安儿立即上前问道:“妹妹,今日是怎么啦?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是啊,妙真你快说,若是有人欺负你,众位哥哥定不饶他!”宋伟珏也说道。
妙真一把抱住哥哥的双臂哭道:“哥哥,我想家了,我想回益都,我想看爹爹,我想回梨花坳,我想见冯川儿弟弟••••••”
几个哥哥看妙真如此亲昵地抱着哥哥撒娇,心里也没有多想,纷纷笑了起来,毕竟妙真还是个小姑娘,想家哭鼻子闹脾气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呀,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羞不羞?”杨安儿抚摸着妙真的后背说道:“等春猎大典过了,我们就启程回益都好吗?”
妙真抽抽鼻子,擦着眼泪笑道:“好。”
几个大老爷们自然不知道小姑娘的心思,都以为这件事情简单的很,也都没有多想。
“启禀贵妃娘娘,奴婢已经查清了这杨妙真的底细了。”慈云宫中,瑜贵妃正抱着一只波斯的异瞳猫儿在花园中散步,宫女喜儿低着头疾走过来,向着瑜贵妃禀报着。
瑜贵妃一边摸着那波斯猫儿一边挺着胸依旧向前迈着碎步:“快快说来。”
喜儿立在她身边道:“这杨妙真不但是益都乱贼的头头儿,也是完颜承晖将军的干女儿,这几日住在承晖将军府里,并且皇上还特许她参加今年的春猎大典。”
瑜贵妃一惊,她沉着眉宇再次确认的问道:“你是说皇上让他参加春猎大典?”
“是的。”
喜儿肯定道。
这下子瑜贵妃急了,她回身到了院内的亭子中,将手一撒,让猫儿自行去玩耍了,她饮着一杯茶水说道:“本宫跟随陛下八年,这八年可谓是独享宠爱,可是陛下也从未让本宫去参加春猎大典,这杨妙真可真有本事的。”
“是啊,娘娘若是您还不采取些行动,若是让她真入了宫来,那可就不妙了。”喜儿急忙插嘴说道。
瑜贵妃将茶杯一扔,吓得喜儿赶紧跪下,不敢抬头,瑜贵妃深深地呼吸了口气:“小丫头,这事本宫自然知道,岂要你多嘴。”
喜儿本想拍马屁却不想一巴掌拍到了马腿上,她连忙掌嘴说道:“奴婢知错了,请娘娘责罚。”
瑜贵妃白了她一眼说道:“罢了,起来吧。”
“谢娘娘。”喜儿红着两块脸起身站在一旁,不敢在多话了。
瑜贵妃抬头望了望喜儿红肿的脸,冷哼一声说道:“小丫头,这深宫之中,处处是尔虞我诈暗藏杀机,本宫能平步青云,从才人、婕妤、嫔、妃再到贵妃,一步步走来有的是手段,我还不行治不了个入世未深的野丫头,日后这等事情你若是在插嘴胡诌,那便是看不起本宫。”
“奴•••••奴婢•••••不敢。”喜儿哆嗦着身子,有些结巴。
“记住今天的教训,日后再给我好好查查这杨妙真,一有情况立即报告。”
喜儿磕头回道:“是,奴婢遵命。”
春猎大典是大金国一年中第一个大型祭典礼,皇帝号召百官进行狩猎,皇帝会在猎场上放一只身上画着龙纹的白鹿,这只白鹿是狩猎的重头戏,射的此鹿者将受到皇帝的嘉奖,上一次完颜承晖便是射中了这只白鹿。
巳时时分,皇家猎场内,群臣入列,接着皇帝的御撵步入进来,百官跪拜在左右两侧,皇帝下撵之后,要点三炷香祭祀天地,并献上活祭,一般来说活祭是羊或者乳猪,这些礼仪之后,司仪官将宣读祷天御辞。
宣读御辞期间,皇帝也需要跪拜。
巳时三刻,司礼太监手持谕旨列在百官之前:“春猎祭奠,以示长天,感宇宙洪泽,祈神灵庇佑,百官跪!”
太监说罢,三声鼓响,百官跪地。
“上天无上,大地无边,帝皇之疆福,始于天地之尊,诚然为次,以示天恩,请天子龙身伏蒲祭祀。”
司礼太监说罢,皇帝左右卫士献上蒲团,皇帝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向天祈祷。
“生灵有度,恩泽与世人,今日奉诏宣天子御辞。”司礼太监扯着尖声嗓音,将手中的皇绢圣旨打开,庄严诵读:“奉天在上,皇帝诏曰,今有上国大金,物广袤垠,立威与神州,开创其盛世,即有明君之策,更有上天之功,今祈九霄,春猎于此,虽有杀屠,实为亘精,欲达优境,需猎劣种,望天地明鉴,肯启春猎,沿袭万物,今向太乙启禀,太阴启真,愿我大金世代昌盛,帝运永存,奉此谕旨,拜谢神明。”
太监宣读完毕后,皇帝带头呼喊道:“感天赐物,不忘福泽!”
接着众百官也呼喊道:“感天赐物,不忘福泽。”
说罢,完颜永济起身道:“放御赐金鹿!”
此言一出,一只大铁笼被抬到了围场中央,两名头戴红巾的士兵,半裸着上身,先向这金鹿跪拜,然后向着金鹿撒上一些清水,打开铁笼。
金鹿开了铁牢,大概是知道自己的命运,一个溜烟就跑入了围场的林子中。
妙真跪拜在百官中,丹蓉就在其旁边,她小声嘀咕道:“姐姐,这春猎就是为了杀戮,还说什么祭祀天地,祈求福泽。”
“妹妹不要胡说,这春猎就是为了屠戮劣等生物,保留下其他优良物种,物竞天择优胜劣汰便是这个道理。”丹蓉低着头,向妙真解释着。
妙真没有做声,心中却在想:“师傅说的万物平等,都该有其存在的理由,这般干涉,妄造杀戮,不知是好是坏。”
这些祭祀仪式完毕之后,大臣与天子都起身,天子发羽箭给诸位大臣,每一位都是数量相等,且箭羽上都会刻上对应的名字,以作记号。
“众卿我大金先祖乃是狩猎之族,如今就让朕看看你们的身手,可对得起祖宗们。”完颜永济今日说话异常中气十足,他立在高台上摊开双手:“春猎祭奠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