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地,夜将至,顾离裳行在前,扯着言笑的手,顾离白跟在后边,懒散的样子看起来与往日在言府中的大小姐有的一拼。
言笑抬头,将巧便看到顾墨晟离开钻进帐篷的身影,瞥了一眼便若无其事的把视线收了回来。
迎面走来两个男子,一人身材魁梧,但是沉默寡言,终日里黑沉着一张脸,除了初见时给几人做过介绍,至此时,再也没开过口,另外一人,则是天差地别,身材瘦小,整日笑嘻嘻着,看脸,约莫是个十二三岁的小模样,与言笑这般年纪比起来,还算得上是个小孩子。
虽说笑容是最能隐藏一个人心思的武器,可是几日相处下来,言笑觉得他却也不是什么心里阴沉之辈。
这俩人,便是十人名额之中的另外两人,也是皇帝费尽心思提拔出来的二人,至于是来自哪里?身份几何?
言笑只能告诉你,一切都有可能。
瘦小那厮名为詹一顾,小跑着赶到了顾离裳二人的跟前,嬉皮笑脸着开口道:“公主殿下,方才那人您见到了吧,可就是那缺席的二皇子殿下和言家五小姐?”
顾离裳对他无甚恶意,淡淡回道:“嗯。”
“我还以为这两人不会来的这么早呢。”詹一顾搔搔自己的后脑勺,小声却又能被众人听到的嘀咕了一句。
末了,他又兴奋着说到:“我还看到言舞小姐领着一只……灵宠,看起来很可爱啊,京都中的贵女可是都喜欢这种小宠物?”
要不是他眼中单纯的好奇,这话要是搁在别人的口中说出,免不得就会让人觉得他把京中贵女给全部羞辱了个遍。
“放肆。”一声轻斥,顾离裳眼神里满是威严,
詹一顾似是被吓了一个激灵,这刻脸上活灵活现的神情尽收,不过下一秒就反应了过来,双膝“碰”的便跪到了地上,“公主殿下息怒。”
不单是顾离裳,几乎在场所有人都被他这反应过激的动作给弄愣了。
紧随其后的,詹一顾身旁的黑脸男子也沉默着跪了下来,一副“我陪着他受罚”的心甘情愿模样。
顾离裳笑了,银铃般清脆作响的笑声悦耳的紧,但是双眸中凝聚起的暗沉风暴越来越重,却是不说话。
“你们二人这是做甚?不清楚的还道是你们犯了什么大错不可原谅呢。”言笑的声音很轻,可是足够有力道清晰的传到他们耳中。
“三国大会在即,各国势必会派出探子,今日这幕若是赶巧让人看了去,日后会不会成为他人手中把柄不说,这国家的颜面势必会丢了个尽,这般行为,二位莫非是……”话至此,言笑丢了个眼神过去。
詹一顾被吓到了,那里还顾得自己只记得的一点点礼仪,抬头惊讶的对上了言笑的眼睛,古井无波,但是更像是风平浪静的海面,其下波涛暗涌不计其数。
“不……不是的。”此刻,他发现自己发声都有些困难,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接着喃喃开口道:“我没有,我不是。”语无伦次,活脱脱一个被吓坏了的小孩子。
不期然间,言笑便想起了言一诺,一想到那家伙每次犯了错被父亲责罚时的委屈模样,与眼前少年竟有几分相似,心中也软了几分。
“既然不是,那还不起来?”倏的笑颜一展,方才还紧绷的气氛霎那间散开了去。
詹一顾闻言,刚抬起一个膝盖,突然想起来什么,又跪了下去,眼神时不时的看向顾离裳,怯生生的。
言笑拉起了身旁女子的手,安抚性的拍了拍。
顾离裳对着言笑摆了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转过头来,对着仍旧跪在地上不肯起身的二人的神情还是似笑非笑,睨着他俩,嘲讽道:“起来吧,免得叫他人看见又得说本宫手段阴毒,心狠手辣。”
这话里语气中的嘲讽是针对何人,言笑自然是清楚的,顾离裳为何会如此讨厌言舞,起初便是因为被她家五小姐大庭广众之下用这话下过几次脸面,按照顾离裳的性子,如何能忍?
詹一顾喏了一声应下,起身的同时,顺带着一把扯起了身旁陪跪的杜若。
嗯,没错,黑脸大汉就叫杜若,这般如女儿家细致温婉的名字,就是他。
二人扶手行礼,告别。
回到营帐,顾离裳叹了口气,“笑笑,你说我有那么可怕吗?”眼中满是不解,还有难过。
言笑看了她一会儿,对上她的眼神,给了她一个白眼,“你别跟我在这装,你顾离裳说你是天下第一可怕之人,绝对是没有人会不要命的跟你争抢的。”
“切。”被揭穿的顾离裳无聊的耸了耸肩膀,“一点儿都不好玩。”说着,捻起自己面前桌上的一块金丝糕送进了口中。
言笑未搭理她,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二人一番。“言舞那只灵宠,怕是有些来历。”
这片大陆上,妖兽划分是有严格的等级的,最没有价值的便是低等凶兽,性情天生如何便是如何,只会物理攻击,没有灵智,不能口吐人言,不能进阶。
其次是妖兽,比低等凶兽稍微好点,不单单会物理攻击,同样法术攻击也可以施放,其它却与低等凶兽没有什么两样。
再稍微好上一些的,便是魔兽,可以进阶,化形期之后有自己的灵智,通人性,进阶到最后的化神期之后可以口吐人言,而且不同的种族有它们独特的攻击方式。
目前这片大陆上能被人所见过的最高等的,便是神兽,出生后便开了灵智,比魔兽天份要高,过了化形期便可以口吐人言,但是神兽的高傲让他们不愿屈服于人类,但是也不是没有。
至少,言家家主的契约者,便是一只神兽。
在神兽之上,是圣兽,极少出现的妖兽,少到人们都要怀疑他们的存在,前期发展迅速,实力强横,出生之时便开了灵智并且可以用人类的语言进行交流,种族骄傲极其严重,是不会与人类结为搭档的。
然而,在传说之中,最厉害,也是最神秘的,是远古神兽。这种上天的宠儿,修炼的是自己独有的上古传承,言家密室里典藏着的孤本上说连带着与之签订契约的主人也可以修习这种上古功法。不过前期发展缓慢,除非有什么奇遇,后期培养起来之后,一只远古神兽横扫整片大陆都不是问题。
而言舞带着的那只,无论从外形还是灵识来说,都是……废物。连低等凶兽也不如。
京中贵女会养些小宠不错,但是最次也是妖兽,谁会养一只真的宠物,这无疑是对自己实力的侮辱,这也是为什么顾离裳方才会斥责詹一顾。
听见言笑的话,顾离裳下意识的就要口头否定,可是内心对于言笑的信任让她没有说出来,反而陷入了思考,顾离白则是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不知在思考什么。
“需要我调查一番吗?”顾离白开口问到。
“别了。”言笑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就算调查,也只能调查出来些言舞去过哪,跟哪些人有过接触,没意义的。”其实有些事,不知道真相反倒是心里去了压力,有些提防就是了。
“我先回去,你们早点儿……”休息。顾离白正欲告辞离开,话还没说完就被帐篷外一个温和的声音给打断了。
“离裳,休息了吗?”
顾离裳登时就下意识的沉了脸,却还是深呼吸了一下,缓和了情绪,给了言笑和顾离白一个示意。
言笑了解,和顾离白起身走去了用帘子简单隔绝起来的用于修炼的地方,周围设了阵法,会隐藏阵中人的气息和灵力波动。
“二皇兄进来吧。”顾离裳的声音加上了笑意,即使心里再怎么厌恶顾墨晟,她还是可以做到面上的功夫的。
帘子被掀起,身着白衣似雪的如玉男子大步而进,带进来了春末的凉风,也吹散了一些顾离裳心中的不快。
“二皇兄深夜到访,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顾离裳眨眨眼,一副不解的样子。
“言家大小姐不在吗?”顾墨晟答非所问,问到。
嘶――
言笑内心倒吸一口凉气,瞅向捏在自己腰间的那只罪魁祸首的手,此刻正捏着她腰间的一块软肉,可是恶人却没有看向她,正一脸正经的看着帘子。
神经病啊!干嘛突然捏她!
下一刻,言笑果断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样东西,冲着顾离白的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毫不留情的糊了上去!
帘内两人闹的动静不小,但是全部被阵法给阻隔了,一点儿都没打扰帘外的谈话。
“嗯?二皇兄找我未来弟妹做甚?这不,刚才离白在我这吃了饭,两个人被我撵出去散步去了。”顾离裳还是笑着,话里也是随意而谈的感觉。
顾墨晟眼底压着好笑,语气不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继续温和道:“皇妹可是与小舞立下了明日切磋的话?”
切磋?顾离裳正垂着头玩自己的手指,听到此话眉头一挑,心里轻嗤,抬起头来时,还是完美到无懈可击的微笑。
“怎么是切磋呢?”顾离裳尽管笑着,眼中却凝聚了不可忽视的认真,“我与言家五小姐可是立下了比试之事,可不是单纯的一句切磋就能一带而过的。”
比试是比试,生死由天,切磋,则是点到为止。
这般情况看来,顾墨晟今日是来想为言舞办事了,可是言笑没有想到,顾墨晟竟然不想让言舞比试,是他不知道言舞的实力?还是不想让她暴露的太多?抑或者是……言舞的情况出了异常?
至于为什么不怀疑言舞打不过顾离裳,言笑表示,之前有次在家不经意间就知道了女主的小秘密,简直不要太被打击,修炼神速,怎么可能打不过?
果然女主就是被上天垂爱的啊……
“怎么?今日二皇兄前来说情?”顾离裳笑着问到。
顾墨晟也笑,说到:“那就得看离裳你给不给皇兄这个脸面了。”
“那既然是来说情的,是你的意思,还是她自己的意思呢?”顾离裳收起了笑容,心中暗暗骂道老狐狸,一副认真的不能再认真的表情问到。
“谁的意思不重要,皇……”
“如何不重要!”顾离裳打断了他的话,看他微微变了的脸色,心中舒了一口气暗道一声:爽!
可是面上神情不显,依旧倔强着询问到:“到底是谁的意思,还请二皇兄给离裳讲个明白,若是言舞的想法,那我就当是她为白日里对我们三人的冒犯认了错,这事情,罢了也就罢了,可若是你的意思……”
顾离裳的脸色瞬间阴沉,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大字:送客!
“既然如此,明儿个二皇妹还是照顾好自己吧。”说完,顾墨晟便转身离去。
“咔!”木板折断的声音,言笑出去便看到顾离裳前面的桌子上已经裂了偌大的一个口子,真是气的够呛。
“你们听到了?”顾离裳嘴边浮现冷笑,“明日我定不会轻易放了言舞!”反正三国大会还早,就算言舞出了事情,现在从玄离再派一个人过来也绝对来得及,耽误不了事情的。
既然如此,那她还有什么顾及呢。
“嗯。”言笑点头,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她,遂道:“顾离裳,那是你吃饭的桌子,就一张。”
顾离裳嘴角抽了又抽,看看桌子又看看自己的手,欲哭无泪,正准备向言笑卖个萌以后求拼桌,这一个抬头就看到了刚出来的顾离白……的脸。
“噗哈哈哈哈哈……”一个没忍住,这笑开了就再也忍不住了。
顾离裳在这边笑的没形象,顾离白站在言笑身后那些丝帕在做最后的挣扎。
擦了半天,还是无果,小媳妇儿似的凑到言笑身边,神情别扭,顾离裳见状,笑的更厉害了,顾离白瞪了她一眼,扭捏道:“把解药给我吧。”
言笑浅笑着,像是没看到他脸上红漆漆的一片跟染料染过似的,挑了眉眼,问到:“怎么不凶了?”刚才不是还大声让她交出解药呢嘛?
顾离白暗暗磨牙,好想咬她怎么办?却还是按耐住牙根传来的痒意,带着僵硬的笑脸道:“解药。”
“没有,自己等着消除吧。”言笑笑着。
“……多长时间?”顾离白脸色黑了,应着脸上的花花,甚是……妖娆?
“不长。”言笑笑的更好看了,“也就五六七八九十多天吧。”
顾离白这时才明白了严泽跟他说的“女人不要惹”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