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民们说杨成刚和杨萱仪是特务，虽是凭空捕风，但真还说对了一半。六零年老蒋乘大陆闹饥荒，认为是天赐的反攻良机，派遣了多股武装特务潜回大陆，企图在闽浙山区建立反共游击区。杨玉昆晋级中校，军方派他率领一个二十五人的特战分队潜回浙江建立游击根据地。临行前他来和二哥三哥告别，萧玉成劝阻说：“五弟，你最好找个理由推掉这次任务，就说妻子马上要待产。”

杨玉昆说：“二哥，三哥，我要是不去，谓之对党国不忠，你们很难摆脱通匪的嫌疑。通匪的嫌疑不解除，你们很难展开工作。”萧玉成说：“你即使去了，他们也会认为你会伺机和匪联系，我们照样摆脱不了通匪嫌疑。”杨玉昆说：“这我知道，所以他们派军情局的马少校监视我。不过我知道该怎么办。”

杨玉昆在浙江温州地区登陆后即遭到了当地军民的围剿，结果马少校举手投诚，杨玉昆选择了杀身成仁。在这以后，台当局解除了对杨玉峰通共通匪嫌疑的调查。军情局也撤消了对萧玉成潘玉岩的监控，潘玉岩晋升少将，萧玉成也可以承接军队业务。父亲死时杨成刚年仅三岁，由于他不明就里，便怀恨大陆政权，台湾情资部门利用这一点，雇他做了兼职谍报员。

一天，萧静听接到杨成刚的电话，说他已经到了江城，住在宾馆。萧静听来到杨成刚入住的饭店，杨成刚和一个时髦的女孩在门口等候。杨成刚介绍说：“这是我的未婚妻，三伯父的小女儿潘婷婷。你叫她四妹好了，在家我们都这样称呼她。”

潘婷婷非常热情地拥抱萧静听，说一口非常蹩脚的国语：“大哥好！非常高兴地见到你，听二姐说我还有一个当了尼姑的三姐长得非常漂亮，这样我这个‘死没’就变‘妩媚’了。你叫我‘妩媚’好了。‘死没’难听死了，我还不想死呢。”

萧静听被她的洋腔汉语逗乐了，见她属于江南女孩那种小巧玲珑型的，故意逗她说：“五妹就是老妹，老妹果然长得特别妩媚。”潘婷婷立刻很情绪化的就表现在脸上，很不高兴的说：“大哥，我才二十五岁，还不老呢！”

杨成刚哈哈笑了说：“别看她长了一张典型的中国人的脸，对中国文化很欠缺。老妹在汉语北方话里是小妹的意思，大哥说老妹长得特别妩媚，是夸你既年轻又特别漂亮。”潘婷婷愉快地笑了，亲吻了萧静听的面颊说：“二姐真有福气，我嫉妒她。”用粤语对杨成刚说：“刚，你不吃醋吧？我喜欢上大哥了。”便挽了萧静听的左臂往饭店走。

杨成刚边走边说：“五八年金门炮战打响后，二伯和三伯判断大陆要攻台了。为防不测，就让大伯母和三伯母带了我母亲和我们几个小孩去了美国。四妹是在夏威夷出生的，这位猪宝宝因为出生在美国这块幸福的土地上，立刻变成白羊座了，自然而然成了美国公民。我们只是持有美国绿卡。”

萧静听听了杨成刚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怎么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以取得美国国籍为幸福？那块国土真的很诱人吗？难怪现在大陆的一些人也以去美国为荣。在包间坐下后，萧静听说：“成刚老弟，你有些见外，既然来了就应该住我家去，大哥还是招待得起你俩美国佬的。”

杨成刚说：“大哥，我们是路过，只做短暂停留。因为四妹——”潘婷婷在茶几下踢了杨成刚一脚，拧眉瞪眼说：“叫我‘妩媚’！”杨成刚苦涩地一笑说：“你这哪叫‘妩媚’，简直是河东吼。”又对萧静听说，“她国语程度很差，听不懂河东吼。其实真正的美国女孩，性格虽然张扬，但还是讲礼貌的。也就是像她这样的假洋鬼子，以为美国人的性格就应该张扬，所以表现的比美国人还美国人。”萧静听笑了说：“所以迅翁说假洋鬼子比真洋鬼子更可恶。”

潘婷婷好像听出了他们在说她，问：“刚，你在说我什么？”杨成刚笑道：“我说你胆小，不张扬，不敢坐飞机，要不我们就直飞南京了。”潘婷婷说话动作很夸张，眉飞色舞地讲：“我小时候观看夏威夷航空展，一架飞机轰隆摔下来了，哗！烧了起来，很可怕的。”她的手型变成了冬天里的一把火，“打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坐飞机了。所以我很少回台湾，因此国语说得不怎么好。”

杨成刚说：“这次入境，主要是办两件同样的事。一是去三伯的老家，落实捐资办学的事，二是回我的老家办同样的事。大哥，嫂子的希望小学开工没？”萧静听说：“还没。山区耕地少，只能在原址重建，下个月我就去把建材和施工单位落实好，等放暑假后立即开工，三个月便可完工。”

杨成刚说：“那你干嘛着急的要把资金抽回来，我还想再帮你做一波行情。据我分析，今后人民币对美元会一路贬值。”萧静听说：“我想也会，人民币主动贬值对出口有利。而且还可以借机调整理顺行业间的价格体系中的混乱。不过今年不会有大的动作，看明年。所以我想先做一波投机生意，做得好，可以让资金翻倍，即使看走了眼，也会有百分三十的差价可赚，所以稳赚不赔。等年底我再把资金打过去，你再帮我炒一波汇，我想明年的行情更可观。”

杨成刚说：“好！大哥和二伯一样，具有战略投资家的眼光，还有军人的果断。想不发财都难。”萧静听矜持的一笑说：“别把我吹晕了啊！什么战略投资？我干的买卖不过是像孟良崮战役一样，是虎口拔牙。收益大，风险也大。”

杨成刚哈哈大笑说：“大哥有魄力！用香港的话说，富在险中求的了，用台湾的话说，敢拼才会赢呀。大哥，你不是有同学在海关吗？敢不敢做水路生意？”萧静听沉思一会说：“你是说走私？成刚老弟，论胆魄，我确实不小。但我做事有个原则，绝不损害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杨成刚笑道：“你投机倒把，不也是违法的吗？”萧静听轻轻一笑说：“只要中国走市场化的道路，投机倒把迟早会去罪。我赌的是未来，打的是擦边球。”

杨成刚说：“大哥，能把你的这位同学介绍给我认识吗？”萧静听问：“怎么，你想做水路生意？”杨成刚笑道：“我们是做正经生意的，你想，大伯母和二伯父会同意我这么干吗？但是眼下大陆处处讲的是关系，多个朋友，就少点麻烦。”

萧静听说：“也是。不过我和他已经不来往了。他本来是我妹夫，这小子因为花心，云儿和他离了婚才出的家。”“是吗？”杨成刚嘴角轻轻一笑说：“人只要有爱好，就容易搞定。他在海关干什么？”“是个小科长，具体管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他姐夫是关长。”杨成刚沉思地点头说：“那更好，这种人值得认识。”

潘婷婷上了一趟卫生间回来说：“刚，那边有舞会，等一会我们去跳舞。大哥，我来教你跳，听二姐说你跳舞像裹了脚的老太太。”萧静听笑道：“她倒会糟蹋我。有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潘婷婷皱了眉问：“什么是刮目相看？摘除白内障吗？二姐她还不老。”

杨成刚和萧静听不由得大笑，萧静听笑道：“五妹呀，你真是个宝贝。”潘婷婷兴奋地吻了萧静听说：“谢谢大哥的表扬。”杨成刚笑道：“幸亏你没加心肝，加了这两字，她幸福地要立马跟你上床呢。”萧静听想，这两口子怎么能这样玩笑？美国人也不至于开放到这个程度吧？起立说：“我去打个电话，约个舞伴。”

潘婷婷拿过杨成刚的提包，拿出一部大哥大说：“大哥，这里有电话，香港叫大哥大。”杨成刚用粤语说：“你傻哦你，内地还不通无线讯号的。”潘婷婷说：“我在深圳还和二姐通过话，能打。”杨成刚说：“你真是猪脑子吔！罗湖口岸毗邻香港，讯号还能覆盖。懂吗？三八婆。”

不一会范小轩打的过来了，萧静听做了介绍。杨成刚打量着范小轩，见她清秀可人，开玩笑说：“雷哥，想不到你也是家中红旗不倒，室外彩旗飘飘。”萧静听说：“别讽刺我，把我当政府官员了？我没这个爱好。范小姐是我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潘婷婷耸耸肩说：“大哥不要不好意思，找情人在美国是很平常的。我们叫性伙伴。性，不应该是保守的。”范小轩大方的说：“坦率地说，我不仅仅是雷哥的生意伙伴，也可以说是他的红颜知己，但是我们并不乱性。我们中国人的传统文化中也有好的一面。”

杨成刚笑道：“中国人也会被美国化的。我们去跳舞吧，快乐地享受生活。这就是不可抵御的美国文化。”潘婷婷说：“只是我不喜欢像欧洲老妇人那样，四平八稳地跳舞，我们要舞动青春的旋律，像西部牛仔那样，疯狂，疯狂！懂吗？”

在舞场上，杨成刚和潘婷婷疯狂张扬的舞姿，成了大陆青年模仿的对象。疯狂舞动过后，四人进了宾馆房间，潘婷婷拉了范小轩去房间冲澡。她们冲过之后，萧静听和杨成刚也冲了一个澡。杨成刚说：“我们简单地休息一下，凌晨一点就走了。要不你和范小姐不必回去了，就在这里住一夜，明天十二点钟以前退房就可以。”萧静听说：“不打扰你们休息，我们告辞了。等我找朋友和文顺阶联系好，什么时候介绍你们见个面。”

从宾馆里出来，范小轩拦了辆的。上车后小轩笑道：“潘婷婷两只奶真大，她还劝我做个隆胸手术。对了，雷哥，你打小定下的童养媳正在韩国做美容手术呢。”萧静听说：“你怎么知道的？成刚跟我说，默默现在美国。”小轩说：“他俩是用英语谈的，我听懂了几句。潘婷婷大意是说二姐嫌美国人不懂东方女人的美，到韩国做美容手术，还说下次再回大陆，一定会让你看到一个和迎春一样漂亮的默默。”

“是吗？”萧静听摇摇头说：“看来默默并不真懂得什么是美。这一点，真还不如你。刻意地去模仿是伪美，小轩，你会去模仿迎春的美貌吗？”小轩说：“我知道，迎春的美丽不仅仅是外在的，就她那双透着善美黑亮的大眼睛，折射的是心底的光芒，是内在精神的外延。不是纹上一圈黑眼线，种上两排长睫毛就能达到的。”萧静听点头笑道：“小轩的审美水平还是蛮高的。你英语水平也不错，还能听得懂他们叽里咕噜，我要拜你为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