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残缺破败的城墙，井上和野的脸上浮现出了满满的成就感和蔑视。朔县城内黑烟正袅袅升起，夹杂着惨叫的人声和惊恐的慌乱，他细细听着，眼睛微眯，仿似在欣赏着世间的美乐。
作为日军独立混成第一旅团的旅团长，这位中佐阁下，长得满脸横肉。细小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透着股残忍的邪气。他的嘴唇轻轻动了下，唇上的那片日本人特意留的胡子也跟着微微抖动。他微笑着，看着朔县城沦为一片废墟，脸上的笑容轻蔑而狂妄。
“愚蠢的中国人，区区砖砌的城墙是抵挡不住我大日本帝国的炮火的。”井上和野将身侧的武士刀理了理，铮的一下抽出指向前方，那明晃晃的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刺骨的冷意。
“停止炮击！”
炮兵队听到队长的命令，动作迅速停下。将架好的迫击炮拆卸装好，动作熟练，显然经过长期的训练。
没了炮声，天地仿似顿时安静了下来。却是朔县城里痛苦的惨叫声和嘈杂的人声愈加清晰，伴随着城里升起的浓烟，洋溢着浓郁的死亡气息。
“前进！”
井上和野眼睛圆睁，大声喊着，手上的武士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听到了命令，鬼子兵端起长枪，缓缓向残破的城门口压过去。枪身的刺刀通体雪白，像极了一只只待吸人血的恶魔，泛着骇人的冷意。
炮声在城里戛然而止，人们的惨叫声犹如一抹凄惨的血红，将天边飘着的几朵白云，也染上了淡淡的血色。
杨承林从大门里出来，看着鬼子黑压压的一片，正缓缓靠近。他咽了一口唾沫，将大刀紧紧握在手中，衣服的扣子也解开两颗，眼睛里毫无惧色。
“关门！”他大吼一声，头也没回的向前走去，额头上青筋暴起。衬托着鬓角的白发，落满了沧桑和决绝。
杨家的帮工们脸色犹豫的看了一眼老掌柜，闭着眼关上了杨家大门。在烟尘中，杨家大门吱呀一声闭上，门匾上的忠烈二字，却仿佛泛着光辉般，闪闪发亮。
“都给老子快点！”不远处的街口传来了军官的喊声，他带着队伍，一路跑着来到了城门口。
“找掩体隐蔽，我们子弹不多，等狗日的靠近了再打！”军官睁着独眼看着士兵们，自己掏出枪握在手中就近找了一处落下的砖石蹲着，其他人也散开，猫在房屋间的废墟里，等着鬼子兵靠近。
杨承林本欲上前和军官打声招呼，可鬼子军队行进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他给身边的几个帮工使了下眼色，众人会意，也找一处藏着。
太阳被云朵遮住，洒下沉沉的阳光，笼罩在朔县城残破的城墙上，仿佛正奏响着一曲悲凉，泛着浓郁的苦涩。鬼子兵的脚步声悄悄接近，在安静里仿似死亡的号角，那位背着大刀的小兵猫在断墙后边，呼吸愈加急促起来，连心跳的声音也似乎听的清清楚楚。他探出头朝城门口张望着，脸色带着些许慌张，额头上早已布满汗水。
“快跑呀！快点！快跑啊！”正在这时，从不远处的房子里突然窜出一对母女，母亲拉着孩子死命的往城外跑。女孩儿呜呜大哭着，脸上被烟尘熏的乌黑。
这对母女飞快的越过城门，躲在不远处的士兵想阻止她们时，还没来得及，人已经跑出了城。
女人拉着孩子往前跑了几步，看到眼前端着明晃晃刺刀的鬼子兵，‘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身子被吓的趔趄了一下，又拉着女儿往回跑。
“射击！”
鬼子队伍里传来了军官的喊声，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一串枪响过后，母亲的身体被子弹打的像筛子一样，而她拉着的孩子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女孩儿没了哭声，和母亲一样幼小的身体被打烂的血肉模糊，连半拉头颅也被打碎了，从里面流出带血的白色浆液。
母女甚至没有来得及呼喊一声，便毫无声息的倒下了。血沫溅了一地，殷红殷红的，若填满了撕裂哀嚎的花朵，触目惊心，让再硬的心也能咯噔一下。
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变得血肉模糊，就在自己眼前，是自己的同胞，一样的中国人。小女孩哭泣的声音似乎还清楚的在耳边回响，她的小手被母亲紧紧拽着，上面落满了醒目的惨红。
“我日你妈！狗日的！给老子狠狠的打！”军官怒目圆睁，看着前面毫无表情的鬼子兵，大声怒吼着，沙哑暗沉的声音仿似泣血的狼嚎。
他拿着枪，毫不犹豫的朝鬼子打去，额头上青筋暴起，眼角似乎隐约浮现着泪光。其他士兵也从掩体后面出来，一脸愤怒的神色，端起枪就和鬼子干了起来。
鬼子兵听到枪声，迅速停下，在城门口找掩体卧倒。小队指挥官看着地上倒下的几个士兵，脸色铁青，将手一挥。
“炮击！把他们全部炸死！”他大声吼着，脸上挂着如魔鬼般的愤怒。
鬼子的炮兵在不远处摆好阵势，随着旗手的令旗降下，一颗颗炮弹划破天空，带着如同哭诉的呜呜声，落在了城门口处。
“注意隐蔽！”军官看到鬼子摆出了迫击炮，急切的喊着，自己也趴在了一处隐蔽的砖石间。
刚一喊完，一发炮弹就从头顶飞过，径直落在了一个士兵藏身的地方，随着炮弹爆炸，那个士兵也被炸成了两半，血肉模糊的双腿落在了一片瓦砾间。那个士兵连喊叫也没有喊叫一下，上半身被碎石埋住，一双眼睛圆睁着，往外流着血，愤怒而痛苦。
震天的炮火声只震的耳朵嗡嗡作响，大地也跟着颤抖着，让人忍不住晕眩。一轮炮击下来，加上刚才交战牺牲的士兵，不足二十人的队伍，也紧紧只剩下七个人了。
“冲锋！”鬼子指挥官抽出武士刀，大声喊着。鬼子兵从掩体出来，吼着朝城门口冲去，挂在腰间的军用水壶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