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墨色长刀,反复的沙漠上划下一道道刀痕,远看去皆是整齐,细看深浅却依旧有些微差。
“还是不够么.....”苏林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眉头微皱,这一月练习进步颇大,但在于力道的控制上依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宋阿三眯着眼,躺在竹伞带来的阴凉下,嘴里叼着一根野草,悠哉游哉。
犹记一月前,宋阿三与苏林二人坐于关头,宋阿三月下煮酒。
将酒壶挂于焰上,向火堆中添置了一根木头,惹得木灰扬起,酒壶中飘摇而出几缕青烟。
宋阿三伸了个懒腰,靠在冰冷的石墙上,对着苏林道:“你在此挥几刀与我瞧瞧。”
苏林手持长刀,在月色下全力劈砍了几刀,几丝开山之意凝于刀间,颇有一番气势,却是让宋阿三看得连连摇头。
招了招手,示意苏林停下,宋阿三也不知是否是太过于无聊,打了个哈欠,道:“你可知晓为何有刀?”
苏林听后,思考了几秒,迟疑的回道:“保家卫国,行侠仗义?”
“呵!”宋阿三冷笑一声,“那不过是那些江湖人士掩人耳目的说法,你小子聪慧如斯,这般说法我却不信得你会信。”
“那你说为之何?”苏林两手一摊,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宋阿三。
宋阿三咳了咳,这才发觉自己有丝失态,不过随即面色阴沉了下来,吐出四字。
“为了杀人。”
苏林听后,诧异的看了宋阿三一眼,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位一向醉生梦死,对一切都看起来漠不关心的宋阿三竟然会如此说。
“你知晓你为何练刀会停滞不前?那便是你刀中少了一股杀气 ,内心少了一股狠辣之劲。”宋阿三看了一眼苏林手中的刀,“刀乃甲士先提,后入江湖,天生便是为杀人而生,全身之构造都是为夺人性命之时,干脆利落,省时省力。近些年来,有人争那百兵之王,有人道枪,有人说剑,皆有其理,我不否认。但若单论杀人夺命,百兵皆是要仰刀之项背。 所以用刀,力为骨架,则杀气为魂魄,若只有骨架,而无杀气,练之无用 ,只有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罢了。”
“何来杀气?”酒壶下的火焰映得苏林的面色通红。
“杀气可不是练来的。”宋阿三起身,拍了拍了关墙,看着面前这片不知埋了多少荒骨的沙漠,幽幽道,“你看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将军,表面上看皆是夕阳西下之景气,如田乡老农般朴素平淡,实则一身杀气内敛,最是骇人。杀人得杀气,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杀人得杀气……”苏林扯了扯嘴角,心里有些复杂。
“余心不忍?”宋阿三带着一丝戏谑道,“可是你若不杀人,人便杀你,如今乱世,谁与你讲那儒家的仁义道德?纪国百年前北戎五十万大军南下,一把关内烧至关内八百里,所过之处,妇孺皆杀,寸草不生,你与他讲仁义道德?中州六国,明争暗斗几百年,几乎呼吸间便有人死去,多少人为此丢了性命,谁与他们讲仁义道德?”
宋阿三只道苏林尚未年幼,对诸事尚不了解,叹了口气,“若有一日你离纪国南下,你记住我与你今日说的一句话。”
苏林洗耳恭听。
微微俯下身子,看着那隐于黑色木炭之间的点点火星,宋阿三轻声语:“乱世之中,留得性命最难。”
话毕,酒已煮好,入杯中,杯低暗流香。
举樽饮酒下肚,一股火辣从小腹中传来,宋阿三脸色微红,有些醉意道:“明日起,你与我一同,先把那刀法之骨架练得,至于杀气,日后再说。”
苏林应下。
隔日,苏林与宋阿三来至大漠上。
宋阿三指了指地面金黄的沙石,“今日起,你便用刀劈砍沙漠,百刀之内,留得刀痕若是列之有形,深浅如一,你刀法便得小成。”
“劈砍沙漠?”
“莫急,还有呢。”宋阿三缓缓的从身后抽出一把墨色长刀,“你若练刀,便用此刀。”
“这是……”此刀身修长五尺,通体皆是漆黑如墨,刀背上微微凹陷的血槽上有着一条微不可见猩红血死延至刀柄。苏林只感一股压抑寒迫之感扑面而来。
宋阿三手指轻抚过冷冽的刀面,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留恋,“此刀名为墨刀,是我往先年从那墨家侥幸所得,乃我三把佩刀之一,如今我留之无用,便将他赠予你。不过握住此刀,你一身天地元气之力便会被此刀吸纳压制,与那常人相差无几。除非你用我予你的那把小刀割指引血于刀背血槽,心刀相通后,你才可使得其威势。”
苏林接过墨刀,握在手中,顿时便感到刀柄中有一股力量将全身力量都从手心中吸纳而去,顿时间,手中墨刀显得沉重无比。
“此刀莫怕是有四十斤。”苏林心中暗道。虽苏林林虽双臂有二十牛之力,但无天地元气在体内流转,拿起此刀还是有些吃力。
而后挥刀劈至地面,却是完全控制不得力度。
“好了,你就此练刀,我先歇着去了”宋阿三道完,随即离开了此地,留下苏林一人。
顶着炎日,单手艰难的提起四十斤的墨刀,握住墨刀向沙漠上劈去,留下一道道深陷的刀痕。每挥得一刀,苏林皆是感至耗尽全身力气,之前所得开山之意皆是散去,一刀便是一刀,虽少了几分气势,但胜在纯粹。
之前苏林模仿那开山之意,只是练得招式。此时再练刀,便是在劈砍之间再进一步,练至小成,刀意便可收于刀间而不外露,举刀之间便可有那杨开全力一击之势。
练得一天,直至日落,苏林便感全身脱力,在大漠之上,留下数千道刀痕,不过留得一夜,便被细沙掩去。
期间宋阿三自是来看过几次,看着汗流浃背的苏林,暗暗的点了点头。
时过一月,苏林不仅对于力道控制的境界上比之先前自是大有提升,苏林愈发愈觉得全身皆是在练刀中受益颇大,包括许久瞧不见动静的锻骨之境皆是隐隐有松动的迹象。且手臂内侧,一条用肉眼便清晰可见的紫色筋脉微微暴起,如同一条小蛇缠绕在手臂间。
宋阿三自是瞧见了苏林的变化,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意,低声自语道:“紫蛟绕臂,这小子倒是好大的机缘,不过如此一来,我倒是可以点拨几许,也算不得拔苗助长了。”
紫蛟绕臂,是炼力一途中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异相。乃体魄受之磨砺,厚积薄发之意,借此异相,炼体感悟比之平日可算得是一日千里。此异相只现于筑基之境,对于境界尚低的武道之人来说,实乃福音。
不过宋阿三却是不知,此异相在苏林十岁那年便已经出现。十岁之后,每月练武时此异相便会浮现一次,且每次出现后,紫脉的颜色便会愈发加深。苏林起初也是颇为慌张,不过过了几日后发现此物对身体并无影响,苏林也就听之任之,不管不问了。
“来,刀予我。”宋阿三起身对着苏林唤道。
苏林闻之,将墨刀扔了过去。
一手抓住木刀,抚了抚衣袖,宋阿三大喝一声:“看好了!”
抬腿疾跑,衣袍瞬间被大风灌满,宋阿三瞬间便显得大了几倍有余。手中墨刀随着身影的移动,刀起刀落。
一道道刀痕刻于沙面,墨色刀影划之地面如同笔墨落于画卷,凌厉间夹杂着一丝柔美,刀刀落之如有神。
瞬息之间,百刀落下,宋阿三脚步戛然而止,回绕至竹伞子再次躺下,将墨刀扔回苏林手中。
百刀痕交错相连,一刀四尺长,刀刀相见不过一步之遥,百刀相连,杀气迸然涌出,落入苏林眼中。
好一幅漠上刀莲图!
这一日,紫蛟入体,苏林刀法大涨,铜骨化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