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杀他,先问我的刀答不答应。”
等颜开反应过来,断牙的刀已经离弑僧婆的后脊背咫尺之距。
物竞天择的大漠里,刀慢的杀手与护贲已经快死光了。
地上的沙土被刀风卷到半空。
弑僧婆却坐到了数丈之外。
立于地上的拐杖飞回到了她的手中。
“你砍伤我徒弟,我还没跟你算这笔账呢!”
断牙不再说话,一刀快似一刀。
一个旧伤未愈,一个筋疲力尽,却看得颜开眼花缭乱。
沙井药泉滩前,两个身影在月下你来我往,相得益彰。
“为了一个敌对门下的异类,你还真是拼呢……”
一个天赏杀将,一个六道金杀将。同行是冤家。
断牙的刀更加猛烈。
但颜开明显感觉到了勉强。
“前辈,得罪了!”
颜开是有点怵头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家伙的,他大喊一声,加入了二人的战斗。
几招下来,就被弑僧婆踹出了圈儿外。
断牙的疾风刀实在太快。
月光下飘过一丝华发。
“哼,真是个死轴,我还要赶路,犯不上跟你这小子浪费体力。”
只见弑僧婆突然虚晃一招,拉开距离,双手变为兰花指,指尖冲着断牙和颜开。
“小兔崽子,吃我的太阴无极!”
噗噗噗——!
“小心!”
断牙一边挥刀抵挡,一边朝着颜开叫了一声。
可惜都是徒劳的,还没爬起来的颜开充分地用自己的肉体挨上了所有打向他的针。
弑僧婆吐完,又较了一口丹田气,兰花指的指甲缝儿和指骨里塞着的针也御气而出。
断牙一个跟斗躲开,直接飞到了弑僧婆的头顶。
断刀在手中打着旋儿,直逼天灵盖。
眼见恶灵孤妪的脑袋就要被搅碎。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妖婆耳根后和隆椎骨处,也嵌着针。
即便弑僧婆就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皮下的太阴无极针,也能同时射向上下左右前后六个方向。
距离太近了,断牙没全挡开。
刀脱了手,飞出数丈。
肩膀和脑门各挨了一针。
弑僧婆身子已撤,断牙摔在了她刚刚坐定的地方。
两个人身体微颤着,全都动弹不得。
所幸之前太阴无极针上的毒都给了醉葫芦,现在针上已无任何毒素。
“穴道已锁,你俩都不用再使劲儿了,我的针法,为的就是克制那些学了易筋经的秃驴,你们两个这点内功,还作何挣脱的妄想?”
他走上前,翻出了断牙身上的三本书。
她露出剩下的三颗牙,笑着转头看了看已经懵神儿了的颜开,在大漠里很久见过这样傻得可爱的小伙儿了。
“什么?你……!”
三颗牙突然被枯黑的嘴唇盖了回去。
只见颜开身上的针,正在一点点地被挤出体外。
“真看不出来,你这小子居然会活络血元功,你是南海派的弟子?”
“嘿嘿…我也不知道…我师父…交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哪的人。”
说话间,针已全部脱离了颜开的身体。
“啊——舒服了!”
颜开高兴地蹦起来,舒展了一下四肢。
“快带着洪潇跑!”
断牙声嘶力竭地朝着颜开叫道。
“给我闭嘴吧!”
弑僧婆愤怒地举起拐杖朝着断牙的胸口刺去。
嗖——!
流矢。
拖着月牙泉的波光而来。
弑僧婆拐杖回撤冷静地一挡,箭叮在了拐杖头儿上。
“啧,射脾,你这也好意思称自己箭无虚发呀?”
“没办法啊,他们这些练武的,比梁王的军兵反应快多了。”
“同罗,你就别挤兑人家了,人家好歹救下一条人命呢!”
“可不是嘛,注意团结!”
“哈哈,中原武林,高手如云,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哼,高手,在哪呢,先来接我两掌!”
七个黑影,站在月牙泉边的栏杆上。
“哦——是沙陀族的七大护法!”
颜开惊叫着指着他们。
“切,乡巴佬一个!”
“拔野古,不许这么没礼貌,要没有他,小达摩可能就真的死在大漠里了。”
“小达摩……啧!”
“没办法,这就是命,谁叫晴瑶……”
“行了,先办正事儿。”
颜开听这七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并没有生气,反而充满好奇。
“你们在归书大会上那么安静,现在怎么又变得健谈了?”
话刚说完,一支箭已经钉到了他两脚之间,吓得颜开急忙后退几步。
“一边儿老实儿呆着去!跟你们汉人有什么可废话的?”
那个叫射脾的,一边说,一边重新将弩装好,然后再次瞄准了弑僧婆。
这次他并没有急着拉动扳机。
弑僧婆又像方才一样,缓缓坐到了断牙的身旁。
“沙陀族…七大护法,江湖传言你们是十三太保李存孝生前收养的孤儿,唐亡后你们就失踪于军营了……”
“我们是谁你甭管,你到底什么来路我们也不感兴趣,现在你手里那三本书,赶紧交出来!省得传出去说我们欺负老弱病残。”
“拔野古!我不是告诉你,要懂礼貌么……”
只见最中间说话的那个人从栏杆上跳了下来,慢慢地走向恶灵孤妪。
“老人家,我们要这三本书,为的只是完成一个人的心愿,并不是觊觎上面的武学,你们汉人的功夫,包括苗疆的那些巫蛊术,我们都不感兴趣,我们有我们自己的本领,只要你把书交出来,我保证不会为难你。”
“呵哈哈哈——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我老太婆叱咤江湖时,你们还在娘胎里滚呢!跟我谈条件?呸!有胆的就一块儿上,看我用针戳瞎你们这七双狗眼!”
笑声依旧瘆人。
那人听了,扶了扶自己略带波斯风情的头巾帽,不疾不徐地绕着弑僧婆走了起来。
“好吧,既然如此,你看这件事能不能和平解决?若真打起来,一对一我们可能没有把握赢你,但要是七个一起上,你也未必有把握全身而退,我们自从离了大唐的军营,也没闲着,一直在西域三十六佛国境内做刀手,把式并没荒废。”
“是啊,在客栈时那个人一掌就把长沙五河帮帮主的脑袋打碎了。可不能小看了他们。”
颜开指着方才骂他乡巴佬的那个人对弑僧婆说道。
七大护法的装束都一样,他之所以能记住,是因为这个人明显比其他六个高着一头。
那大个儿明显脾气最差。
“这小子他妈的是跑来卖逗的?搞不清楚自己到底那伙儿的……”
他也从栏杆上跳了下来,然后走向颜开。
颜开似乎嗅到了杀气,本能地向后退了退——肖灿的结局依旧历历在目。
“拔野古,你这样明显是不把弑僧婆前辈放在眼里,一会儿我要是没谈拢,打起来,可全靠你呢!不要浪费体力。”
叫拔野古的停下了。
“怎么样,老前辈,可以试着听取一下我的意见吗?这样对大家都没坏处。”
恶灵孤妪瞪着眼前这个围着自己走来走去的人。
“那你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