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春见花飘零垂眸,神情颇有一份落寞忧愁,因为受伤的缘故她的脸色有几分苍白,窗外一抹阳光轻轻映在了她的面庞上,她仅仅只是端坐在那里即使身在此地处在人下,可仍有不可亵渎之势,阳光仿佛一层光晕而她宛若光中仙子,又仿佛即将融于光中,羽睫若鸦轻拂,若神光垂怜。
若得此女,花满楼必将盛名四海,这等女子生来便不应寂寂于芳闺之中,应受人吟诵憧憬,应展其才华于世!真不是当初是何人能对她下那般的毒手,竟然还挑断了她的手筋,想必也是有一段不堪回首之往事。
看她气质非凡,想来不是小家之人,高贵气质不似作假,怕是出身高贵,只是不知为何落了难,只是从她醒来至今都没有听她说过一句想回家的话,想来定是有家不能归了,既如此她应是家逢大难逃出来的,花满楼收留此女应无事,反正花满楼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向来不怕惹什么麻烦,大不了不对她施以手段,反正怎么看她都是无处可去之人,一个弱女子又有这等姿色除了花满楼她也绝对不可能找到真正的落脚之地。到时候她自然会应了下来,不管日后如何,只要这桩买卖是她自愿的,任谁也说不了什么。
“姑娘还可再想想,若是想好了尽可以告诉我,这名字嘛还是自己想的好,你看我尽顾着和你说话,都耽误你吃饭了,快来吃饭吧,不然这饭凉了可就不好了。”吟春笑吟吟的结束了这个话题,然后示意花飘零吃饭。
明白今日的试探和劝说到此为止了,花飘零心中缓缓舒了一口气,才重新拿起筷子轻轻的夹了一筷子,手上的伤渐渐好了,伤口也不再狰狞,可是手腕终究无力,轻轻夹一点菜尚好,可是这双手根本连碗都端不起来,她心中苦涩,却决不愿开口向他人求助的。
吟春在一旁也看得清楚,这些日子以来也都是让丫鬟来伺候她吃饭的,只不过都一个多月了,这花飘零仍旧少言寡语不肯给她答复,任她如何说也不肯点头,虽说是做好了要她自愿留在花满楼的打算,可是这么长时间的无用功总是难免让她心下有些恼火的,所以此刻她也没有吩咐丫鬟上来服侍,想让花飘零自己想清楚她如今的状况和身处的环境。
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刻她身处烟花之地怎能保全所谓名节,她一身的伤都是花满楼花了大代价请有名的大夫来医治的,还为了不留下疤痕废了无数心思,这吃的住的都是上好的,自她进了这花满楼,每日都有大把的银钱流出去,若是日后不能从她身上讨回这些花满楼又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将一直将她养着不求任何回报!
而她手筋尽断,现如今连饭碗都端不起,想来那乐器书画都是不可能的了,若不是她的气韵容貌皆是难得,花满楼又怎会在她身上花费这么多,这花满楼不是善堂,她也不再是以前的大小姐了,想不明白这些她只怕是日后有的苦头吃。
吟春幽幽叹了一口气,见花飘零不开口救助,总觉得这女子太有骨气也不是什么好事。
“紫兰,过来服侍姑娘用饭。”吟春的声音带了几分无奈,唤了人过来。
门口一个浅紫薄裙的女子应声进来,熟门熟路的为花飘零布菜喂食,花飘零并不张嘴,吟春也知花飘零此刻不愿她在一旁观看,只得起身离开。
“姑娘,人得照顾好自己,特别是咱们女人,世上没有什么事儿是过不去的,可别亏待了自己,没人心疼!”紫兰将一勺饭递到花飘零嘴边,“姑娘听我一句劝,还是多顺着春姐儿一些,她还从没有对哪个姐妹这般好过,姑娘可得把握好自己的资本,别惹恼了春姐儿,到时候会吃苦头的。”
紫兰一双眼明媚多情,此刻含着些许担忧更添神采,配着紫兰那张精致的小脸,显得更加灵动,这花满楼倒真是美人云集之处。
“我明白。”花飘零叹息般微微开口,然后不愿再多说什么,只是张嘴咽下了饭食,紫兰也就不再多言,一顿饭吃的很是安静。
直到紫兰收拾了饭桌退下,屋内只剩下花飘零一人的时候,花飘零才缓缓起身走到了窗前。
窗外不是在宫里看惯了的景色,也不是花府内那一片水波,只是一处精致的庭院,种了许多花朵,四季皆有花开,还有一条鹅卵石小径通向别处。
庭院深深,她仿佛被困金丝笼的折翼之鸟,怎逃得出?不愿死在此处,不愿从此卖笑为生,可是何处还有生路?花飘零一时觉得头疼。这一个月她不仅在调养身体,也常常听吟春说话,对着花满楼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心里也有了些计较。
也看出这花满楼并不是暗影楼下所控制的产业,也不是受了锦儿的指令,这般说来她之前心中准备好的说辞和对付锦儿和暗影楼以求逃出这里的想法都落了空。
看来锦儿这几年来确实成长了不少,锦儿与玄琪在对她这件事情上有着不同的态度,锦儿是怕将她置于暗影楼所控制的产业下被玄琪或者琴乐、书临还有在琉璃国的棋洛知道消息后搜寻找出,又或者事后被玄琪发现而与锦儿产生隔阂。
锦儿这次将她丢到这不受暗影楼势力控制的花满楼,想必是不想让人找到她,同时这花满楼不知晓她的身份对她也会如一般流落青楼的女子,对她行事也就没有什么顾忌,而她内力全失手筋尽断,日后被迫只得以卖笑为生,失尽贞节也只能算在她自己的头上,是她自己受不得贫寒受不得苦自甘堕落与锦儿无关,这一招……是要置她于死地。
花飘零抬起手腕,那手腕上还有浅痕,她拔下了发上的金簪,将尖锐处对准了手腕上的痕迹用力划下!
“叮!”的一声响,她的手腕没有承受痛苦,而她手中的金簪已经被打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回头一看,金簪上的珠花碎落,而一旁落地的只是一枚小石子,她再看向窗外,窗外依旧安静平静什么人也没有一如往常。
花飘零此刻内力已失,感觉不到这院里是不是有人监视,但她此刻一试便已经明白了。她关上了窗子,既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惊慌失措。
她回头蹲下拾起了金簪看了看,金簪无损,而且小石子和金簪皆是落在离窗口不远之地看似没有什么力道,小石子只是射进窗内击落了金簪便力尽了,但是这金簪上的珠花却已经碎裂脱落了,这使暗器的手法倒是训练过的,是暗影楼的手法。
当初她除了琴决没有修习过其他武功,而以音御人虽然精妙但是没有练成的时候威力不足,而且若是被人近身攻击除了硬拼内力就没有什么还手之力了,所以在柳姨教习她医术的时候她为了防身特意练习了手上的功夫,一手银针为求自保,在柳姨死后她更是下了功夫去练习,以银针为暗器她也早就用得熟了,后来这手暗器的手法自然也传给了暗影楼的人。
毕竟最开始她是使用银针的,所以她使暗器的手法注重内劲的掌握和灵巧性,不伤其表而伤其内,所以不管用的是什么暗器,这手法总归是有些痕迹,她一眼便分辨了出来。
原来这暗影楼的人等在这里呢……这锦儿到底是不愿就这么放过她,这花满楼不是暗影楼所操控的范围,所以便派了人来监视她,这不是想她死,而是想她生不如死……看来以后不要说是寻死,只怕就是找到了机会先要逃,只怕也出不得这花满楼的大门一步。
那她究竟该如何自处?这里是一间正常的妓院,她不能够谈心里想着的原先那些条件来找出这件妓院的破绽出逃,而现在吟春和老鸨在她身下下足了本钱,所以无论如何都是不肯吃亏放过她的,她们不是受命来监视看管她或者要她受罚受辱,而是为了她这具皮囊颜色来还债当摇钱树,怎可轻易放过她?
她现在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逃得出去?再加上这花满楼的暗处不知道有几个暗影楼的人,那些人又躲在什么地方监视着她。她现在不能死也死不了,还好应该庆幸的是养伤的这段日子里那些躲在暗处的人没有下手让她就范,看来也是有些顾忌,不愿在不是自己的地方上太过张扬的。
只是怕她伤好之后事情就没有这么简单就可以解决了,毕竟暗影楼的人不可能以后一直盯着她,时间久了怕是也会引人猜忌,而那些人被锦儿派过来想必也不仅仅只是“守护”她几天,这些日子还盘桓着不走想来是得等到她真正留在花满楼接客才行吧,若是这样,过几日吟春不出手相逼,那些人也会想办法相逼的吧?
这回是走投无路了,难道只能……
花飘零有些伤神的抚了抚额,看到手腕上的浅痕无奈的叹了口气,眼下根本没有任何能力逃出去,而又对付不了在暗中监视着她的人,她只能先答应下来再做打算,不管怎么样看吟春对她的态度,怎么说也不会就那么轻易的卖了她的。
只要能让暗处的人退了去,再找到机会出去,她便可以去一趟聚义帮在城外的庄园了。
记得当年柳姨曾经让聚义帮的帮主允诺给了锦儿和她一人一个承诺的,虽然锦儿与聚义帮的人关系颇好,更有当年倾慕于柳姨的二帮主的鼎力支持,她去那里可能不会得到什么好的结果,可是那帮主应该是个信守承诺之人,她只要求聚义帮兑现承诺护送她离开玄国,离开锦儿的势力范围总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