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是在怂恿她骗人呢?比如动作单调的躁人。思考,维拉,思考!一路交手过的躁人,虽然力气大,一批比一批更强,但是除了具有爆发力的突刺和普通攻击以外,他们甚至不曾踢过敌人。
根据他们的外貌来看,他们四肢瘦削,腿短,好在他们不会踢人,要是学会了踢技,只怕维拉会更加应接不暇吧。但是他们有坚硬的盾牌——巨大的铁钉。
就连发射器的钻石都射不穿,那得有多硬?何况,退一步来说,即便趁他们移开铁钉时踢中了他们,又能有多少成效?一旦错过了机会,他们又会迅速将铁钉盾牌挡在胸前。
既然硬攻不行,他们又人多势众的话,不如...
智取?
“嘿!”她对着包围起来的躁人士兵大喝一声。
躁人们吓得立即抬头。有一瞬间,凶神恶煞般的他们脸上竟闪过一丝惊恐,全身僵硬不敢动弹,不过很快就又恢复原样了。
维拉隐晦地笑了。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骗人。
“嘿,小矮子!”她忽然变得十分自信,对眼神空洞的躁人们一阵叫嚣,“你知道你们为什么矮吗?”她说着,装出一副毫不畏惧的神情。
起初,躁人们并不为所动,甚至有些愠怒。就算他们仍旧处于优势下,却没有见到他们任何一个人上前,维拉这次反而主动上前。
她大大的向前缩短彼此的距离, 当躁人们如她所料的冲上来时,在强大的突刺使出以前,向上一番,攻下他们的后盘——那个没有用铁钉盾牌遮挡的背部。
裸露的背部是普通攻击就能奏效的,这下可错不了了吧。
果然,在他们身后落下前,维拉的发射器终于起作用了。凄惨的嚎叫响起,中计的躁人们一一倒地。
虽然还是能够站起来。
接下来的战术她大约心里有数了。依照刚才的方法,重施故伎,趁躁人们分心的时候,时而攻前,时而攻后,纵使花了些时间,最后也总算摆平了他们。
“你...”
躁人们摇摇晃晃地跪下来,便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里,昏了过去。他们的身体本应立即变得透明,消失在一团白烟里,然而最后一个——也可能是当中最为健壮的——持久力最好的躁人仅仅是趴倒在地面,跌得鼻青脸肿,并没有马上像其他同伴一样消失殆尽。
“你还醒着呢。”维拉转过身,看见一个虚喘的躁人趴在地上,正努力将脸转向自己。
“你不能找帽商...也不能去救公爵夫人...”
躁人的态度变得诚恳许多。望着濒死的他,维拉突然意识到那则震惊的消息是真的。
“原来你,会说话啊。”
“当然了,听我说,你不能公然反抗红女王,陛下说东你就决不能说西。本来你的处境就已经很危险了,再这样下去,还会牵连帽商,不要再向前进了,不要找帽商,回到你的世界吧。”
维拉不屑的冷哼一声:“是你们把我带来这里的,现在却叫我回去?既然如此,当初就不该带我来这里。”
躁人的表情僵硬,维拉看不出他是否正尝试表现得很惊讶。只见他歪着头,看似有些茫然,疑惑。他迟疑地回答道:“带你来这里?红女王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也没有这么做过。迄今为止,她最希望的就是让你永远留在自己的世界,使得爱丽丝孤立无援。我没有骗你。”
躁人的声音嘶哑,难听。维拉确实也想过对方可能在说谎,然而仔细想想,这番话不禁还是扯动了她的心弦。倘若不是红女王的命令,那么杰西卡...不,是那个多头石怪为何要将自己推进仙境里,并且试图暗杀爱丽丝?
“那是谁的命令?”
“多头石怪散落各地,不一定是红女王的神官,你务必查清楚。记住,不要去找帽商...还有公爵夫人。”躁人说完,鲜血流淌了一地,两眼一翻,化成一道白烟,这才消失在干燥的空气里。
维拉失望地垂下手中发射器。眼睁睁的看着最后的躁人变得空气一般透明,她的脑子里骤然浮现杰西卡的脸,和蔼可亲的脸,生气的脸,忧郁的脸,哼着小曲的脸,给她说睡前故事的脸,做糕点的脸,悠闲的脸,打招呼的脸,以及...发疯的脸。
“那她究竟是谁...看来我有必要重新审视她了。不晓得小镇里的大家都还好吗...”
平台前方通往似曾相识的铁皮通道。原本以为回到了相同的通道,没想到黑暗的尽头居然是个铁门,因为是个颜色与通道相融的铁门,所以一开始没察觉到的维拉差点撞了个鼻青脸肿。
疲惫的她生气地叫骂着,正准备开门时,帽商的声音清晰地从门后响起,听上去像在颤抖和请求。维拉忍住只开了个门缝,想先探查情况再说。
里面还有那个先前与帽商窃窃私语的声音,那陌生的声音近听倒是有些老气,因为没仔细听过,维拉猜不出来。只能静悄悄地透过门缝看去。
只见门后出现了一个与时空间穿越通道类似的房间,墙壁和天花板皆转动着巨大的魔法漩涡。维拉注视几秒就感到眼花缭乱了。
看似家徒四壁的秘密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剩下连着木制地板的一张桌子,以及几张椅子。
维拉没有仔细去数有几张椅子,只看到上面坐着几个巨大的动物,仿佛有悬崖一般高,各个着装整齐,很有威严地貌似在开会。他们神情不悦,发出各种难听的声音,像是在埋怨着什么。
其中,很明显的,带着一顶绿色高筒帽的帽商,正坐在对面蜷缩着身子,脸色苍白,一副很有罪恶感的样子摇晃着身体。不像其他“长老”还是“大臣”,高高在上,好像很了不起的模样。
都说神态与语气能夸张的“膨胀”一个人。
维拉就觉得旁边那只僵尸一般全身皱巴巴的白兔绅士不怎么样。只听他噼里啪啦说了那么多,却总感觉都不是自己的责任似的。倒是帽商看似还有几分良心。
“不行,不行啊,这么做的话,维拉会...爱丽丝会...”
白兔先生直接忽视他,手里像抓着什么锤子,敲了敲桌子让大家肃静:“各位,我们开会了千千万万个五分钟,然而现在开会的重点仍旧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不能得罪红心女王。首先得将所有的多头石怪名单确定下来。有传言,维拉身边的多头石怪不附属于任何一国的女王,这点让我们深感困扰...”
不能得罪红女王。他有理由有自己的担忧,只是这目中无人的嘴脸,实在不讨维拉的喜欢。无论如何,帽商都在为她和爱丽丝说公道话。
说来也是,在仙境里想做点什么事情,都是需要巨大的代价和冒着生死的危险的。不管那些巨头究竟多么有来头,也不能忽视了爱丽丝那般拼死的努力。
自己也算几经生死走来,绝对不容许这些巨大的动物们将她们的生命视为无物。
巨头们的会议开始了。各大巨头各执一词,将动摇不定的帽商夹在了中间。
严肃的谈话开始了。透过门缝,维拉终于能听清他们的声音。她发现他们大约都是一国的大臣之类的人物,字字句句都在打击怯懦的帽商,好像他干了什么错事一样。
事实上,他们多年来都在尽力保住白女王的性命,因而对红女王绝对的服从也是必要的。
听到这里,维拉突然意识到爱丽丝和自己的处境其实很危险,因为两国的利益相冲,在大臣们抉择之时,很可能会舍弃他们。
“不能再拖了,必须做出决断。红心女王已然失去了对爱丽丝的耐心,如今就连维拉能不能保得住都是个问题。”一只巨大的蜥蜴,头戴一顶棒球帽,一身建筑工人的着装下定决心地敲着桌子。
“是的,对红女王的态度差不多有个交代了,实在不能再得罪她了。白女王被关了那么久,还能好好活着已是万幸。她的王国早已荒废,要不是有黑女王回来了的传言,白王国多年前就在红女王的统治之下了。红女王的势力不容小觑,何况又是如此残酷而喜怒无常的一个人...”
心高气傲的兔子说着,哽咽了起来。用白丝巾擦着脸上的泪水,就快无法好好说话了。
维拉的视线回到蜥蜴的身上,仔细一瞧,那不正是给白兔先生修房子的那只吗?不过,此时的眼神倒是挺凶悍的,一点也不像故事里那般搞笑。不仅如此,兔子先生那股絮絮叨叨的烦人劲在巨头的身上也看不到。
不久,各种美食和糕点从时空间的魔法旋涡里被召唤出来。巨头们议论许久,估计也饿了。维拉原本还想,这里没有门窗,没有厨房,巨头们打算如何吃饭。这下总算是一目了然了。
三不五时有什么怪物也会从时空间里掉出来,但是他们各个看似非常专注,没有太在意便将多余的东西扔回了旋涡里。
“那个...”帽商拉了拉帽檐,鼓起勇气说道,“可是,爱丽丝和维拉是我们的希望,维拉已经来了,爱丽丝也会回来的。”望着其他人责备的神情,他勉强挤出微笑,继续说道,“我觉得我们仍旧能相信爱丽丝。这么多年,陛下的存活不都是靠她吗?”
僵硬地笑着,他看上去好像面瘫了。
这一定很难吧,试着说服其他人什么的。维拉顿时很佩服帽商的勇气。
可惜,其他人并不领情。
“是啊,”睡鼠富商道,“本来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爱丽丝身上,本来这确实是一条路,谁知道她竟然错过了火车。这个维拉则被一个没有附属的多头石怪一无所知的推进了这个国度,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目的,看她那样子估计也难有作为。如今我们的任务艰巨,再不救出陛下,只怕...”
听着睡鼠的这番话,维拉倒是清楚了一点,那就是杰西卡并不是红女王的人,仙境的人都不晓得她站在哪一方,却提到了黑女王。而在他们的谈话中黑女王貌似失踪已久,与杰西卡的关系更是未知数。
所有的事情都模糊到不能再模糊了。
巨头们的内心开始动摇。在他们看来,爱丽丝不知道做什么失败了,而他们对自己也不是想象中那般充满信心。
维拉不是不理解他们对很多事情都感到棘手和烦恼的心情,只是她需要更多的情报。当她实在按耐不住的时候,门缝里传来渡渡鸟那五音不全的声音:
“维拉,进来吧,我知道你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