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秃鹰的进食时间快结束了。
在扑上去之前,要想出奇制胜,就必须万无一失,不能颤抖,不能踌躇,不能犹豫,不能失败!
维拉集中精力合上了双眼,努力回想着与安德鲁父子一同训练的点点滴滴,每个重要的注意点和细节都不能放过。比如,当一个人想攻其不备拿下对手的后盘,身手敏捷的可以迅速骑上对方的脖子,相当于绕到敌手的后方展开攻击,然后身手矫健地将对方给撂倒!
“这适合轻盈如猫的女孩子。”
安德鲁常说。
“那也得骑的上对方的脖子啊。”
维拉有气无力地回答。
两人同时看向了斯威特,不料,他只是笑笑。
要攻下一个实力可能在自己之上的对手,需要绞尽脑汁想清楚的,是该如何巧妙的进攻。维拉慢慢睁开双眼,打量着享受美食的秃鹰,正想着如何绕过他的视线来到他的身后,然后快速抓住他的翅膀就连跑带爬的坐上去。
并且满脑子不能想着失败。
睁开眼,只见秃鹰正一脸满足的在用舌头舔嘴,估计准备离开了。她等到秃鹰转身,展开羽翼,便使尽全力冲过去,将脑袋里的所有思绪清空,然后牢牢抓紧它身上的任何一个部分,迅猛地爬上它的背部。
秃鹰一脸惊吓,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叫。可惜,当它才想奋力挣扎的时间里,维拉早已完成了拉扯,顺利爬到了它的上半身,紧紧地抱着它的头部。以防被对方猛地甩下去。
“快快!飞啊!”
维拉抓着秃鹰的羽毛,使劲捶打着,喊叫着,虽然不晓得它听不听的懂她的命令,不过秃鹰终于一点点的振动双翅。它的动作有些迟钝,漫无目的的转动方向,直到维拉停止敲击,它才持续朝那个方向前进。
还以为秃鹰有多么凶猛,没想到却意外的听话。但是即便有,维拉也会小心翼翼的驾驶。此刻的她一刻也不敢放松,身下的秃鹰一旦有所异动,必定在它的头部落下当头一棒,让它知道厉害。
尘土飞扬,飞沙走石。
坐上秃鹰这么一闹,果然引起了躁人们的注意。
维拉操纵秃鹰从躁人们头顶掠过,一路上还不忘射杀群聚而来的躁人。手中的发射器响起震动声,亮晶晶的钻石将沙地砸出一个个深坑。躁人们一一倒下。
剩余一些貌似更强壮的躁人,手里举着与它们身高差不多的巨叉,嘴里呼噜噜的向空中的维拉掷去。
巨叉在到达秃鹰的高度以前便直直掉落下去。老实说,在维拉看来,已经算高了。估量好巨叉最多能掷出的长度,她向上扯了扯秃鹰的脖子,强迫他飞得再高一些。
如此一来,总算进了安全范围。
“很好。向前直飞。”
她对秃鹰下达的命令,简洁干脆明了。越过低吼的躁人们,她看到还有顽强的躁人在纷纷站起身,仰天对着她举起巨叉,嘴里不停嗷嗷吼叫,面目狰狞,咬牙切齿。
维拉忽视那些土黄色的小怪物,直奔前方而去。忽然,秃鹰的叫声变了。就连同它那庞大的身躯都开始缩水,直到变成一个上下倒置的渡渡鸟。
胖矮的身躯,以那短钩子一般的鸟嘴为船身,双脚朝上,骤然切开空气闪电般向后直线倒退。
“诶?!”维拉惊叫,差点没有抓住那张坚硬的鸟嘴,“怎么会这样!!”
再这样下去岂不前功尽弃!眼见距离前方的道路越来越远。维拉不甘心。她试着用手去扳动渡渡鸟的双脚,结果仅仅扳弯了短腿,其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
她既失落又愤怒。使劲敲了敲那张鸟嘴,道:“喂!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渡渡鸟的嘴巴微启,冒出了五个字:“倒置渡渡鸟。”
“渡渡鸟?”
“不,是倒置渡渡鸟。”
维拉歪头,顿时感到困惑不已。究竟是这东西过于咬文嚼字,抑或是渡渡鸟与倒置渡渡鸟真是两个不同的东西呢?
说话的时间过去了。转眼间,维拉已经被载到了从铁皮通道进来的地方。
“不是吧?”她使劲对这奇怪的渡渡鸟又揍又拽,试图将它调头,“你不要带我回到这里啊,你要怎么才肯回到刚才的方向呢?”
“这里就是你想去的地方。”倒置渡渡鸟表现得十分正经认真的回答维拉。
“不对,不对!”维拉猛烈地摇摇头,更加用力的敲打它的身躯,被他气得快哭,“不对,不对,不对!我要去的地方在另一个方向啊!”
然而倒置渡渡鸟的神情看上去很自然,仍旧坚持自己是对的。彼此僵持了一会儿维拉还是拗不过他,实在没办法。绝望之际,维拉索性说了一句,“好吧,你说是这个方向就是这个方向吧。”
本来只是太累了,干脆顺着它一回,结果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不知不觉,倒置渡渡鸟竟缓缓停下来,并又往另一个方向调头——正好是自己想要的方向!
下方的躁人们被倒置渡渡鸟来来回回的行踪搞得晕头转向,一会儿跑向前,一会儿跑向后,像极了一群无厘头的苍蝇,盲目尾随。
维拉尚未发觉倒置渡渡鸟调转了方向,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吊挂在他短小的鸟嘴下方,隐约中在胡乱移动,丝毫没有注意到周遭的景象。
再度靠近目的地。依旧是一片沙地。不过有一块白灰色的巨大铁片,抬高四十五度向上,钉在了一个满溢黄沙的平台上。在补丁契合的边沿处,潜伏了更多穷凶恶极的躁人,各个持着巨叉,眼中的白睛充满血丝,与先前在通道附近转悠的显然有所不同。
“最新新闻:公爵夫人入狱了。”维拉的手指动了动,倒置渡渡鸟又张嘴说话了。
这次不听还好,一听居然发现它出口不凡,语惊四座。“公爵夫人...”维拉顿了一下,大惊,“入狱了?!你从哪里听来的?!不久前,我还亲眼看到她上了火车的!”
它默默无语,一声不响降落在了平台上。平台满溢的沙子宛如沙漏里滑落的金黄细沙,正源源不断的沿着边沿流淌而下,渐渐向远方散去。
细沙向外冲刷,可怜的倒置渡渡鸟吃了几口沙子,奋力的咳了几声,“骗人,骗人!”他说的话一点正常的思维都没有,维拉绞尽脑汁思考了许久,依旧不了解其中的深意。
“骗人?什么骗人?公爵夫人入狱的事?那可是你说的。”
维拉无法理解的从流沙中站起身。只见啪啪啪几下,倒置渡渡鸟拍动翅膀,立刻头也不回的飞走了。留下了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萦绕在维拉的脑袋里,惹她心烦。
但是...
才刚上火车没多久,公爵夫人就已然入?维拉有种不安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大事在悄悄地酝酿发生。她到底是如何入狱的,那只奇怪的鸟怎么也不说清楚。时不时冒出一句话,在维拉充满疑问时却又偏偏不给答案,好像故意丢下一颗颗无名的炸弹,等到炸开的那一刻都打算静静的围观似的。
仿佛只是在重复着谁的话语...莫非是谁在让他传达讯息吗?
踩着流沙走了一会儿,维拉发现沙子的覆盖下,一块块铁皮接连向上延伸。当并联起来的铁皮向远方水平平铺而去,不再向上之时,脚下的流沙速度渐渐缓慢下来,并且在地面露出铁皮的地方,从周围的铜墙铁壁后出现了一个个面露凶光的躁人。
由钟表的残次品堆起来的破铜烂铁堆成一个个小山丘立在地面的四面八方。生锈的铁红色映入眼帘,金属的锈味扑鼻而来。几条钢筋水泥横横竖竖的倒在山丘后面。
而躁人们,则一一潜伏在遮挡物的后面守株待兔,似乎早就料到维拉会来。维拉端起发射器,等躁人们一进入视线,就立即先发制人,对准他们扫射起来。
有的躁人如预料的倒下了,失血过多,消失在空气中;然而使维拉感到惊讶的是,当中打了几下都没有受伤的,居然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铁钉做的盾牌弹开了钻石炮弹,并且在手中的巨叉摔出去之后,还冒出了备用武器——又尖又长的时针!
以时针为剑,以铁钉为盾。
维拉做梦都没有想过竟然还有这种事。她愣了愣,差点没能回过神。那些躁人装备齐全,力气也特别大。他们轻轻向前一刺,便深深划破了维拉的左手臂。
“啊,好痛!”
猩红的鲜血瞬间从维拉白皙的手臂上喷出,染红土黄色的地面。她一脸惊恐,啊的一声,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余光中,她无意间撇到旁边的空地,趁着躁人尚未出手的空档,动作迅速的朝那里退去。
就这样一边退,一边攻击。
可惜,更多的躁人持着时针和铁钉贴上来,维拉渐渐发现终究不敌。此刻的自己简直像瓮中之鳖,估计接下来将会被逼到死角,只剩下挨打的份了。
但是,对手是凶残的荒漠野蛮人,维拉很清楚这不是一场消遣的游戏,而躁人的力量也不能小看。她不能放弃,不能输,不能失败,更不能被俘虏。
“凶残”这个字再能理解不过了。不错,无论被红女王的哪个刺客逮得正着都决不能落在躁人手里。
正觉得头疼之际,倒置渡渡鸟那听似无意义的话语再次回荡在维拉的耳际。
“骗人,骗人,骗人...”
——维拉,记得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