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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分身术?

2017-05-28发布 10413字

“你当日,是不是对我们有所隐瞒?”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沐珞精致的小脸扬着灵动的笑颜,“你是知道月溪珠的碎片的下落的,对吗?”方才躲在暗处听宋陵玦自言自语的时候,沐珞倏地一个灵光想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那便是九儿是烈璃彧手下很得力的杀手,可是仔细数数她来到宋陵玦身边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可是她却还是没能将月溪珠的碎片弄到手,既然烈璃彧已经猜到了宋陵玦手上的那块月溪珠的碎片便是他佩挂在身上的那块玉佩,如此一来的话,九儿不可能不知道。既然九儿是知情的,可是那么久以来却没能得到,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宋陵玦有所防备,也就是说,宋陵玦也知道他佩戴的那块玉佩便是引得正邪两道争夺的月溪珠的碎片。

“你和苏儿是一伙的,都是魇狱门的人。”听见沐珞说了那句话之后,宋陵玦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眸里迸发出了一种因为知道了自己被欺骗了而感到不甘心的愤怒,他语气十分笃定,面容泛起一丝冷色。与宋陵玦的愤怒截然不同,沐珞神色安然,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的剔透的湛蓝色眼珠灵动地转了转,依旧笑得一脸无害,“你说错了,”宋陵玦口中的苏儿,自然是苏姽婳无异,这魇狱门的人在江湖中行走是不留名字的,正如上官琉微杀过很多人,可是没有人确切地知道他的名字,可是苏姽婳却是不同,这还得拜她那个张扬的性子所赐,倘若她一说自己叫苏姽婳,那么宋陵玦很快便知道她是魇狱门的人,所以沐珞原先以为宋陵玦没有察觉到苏姽婳的身份,可是这会儿听见了他的话,想必宋陵玦对苏姽婳的身份了如指掌,那么驱赶苏姽婳出府门,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她伤了九儿那么简单,“我的确也是魇狱门的人,可是我和苏姽婳并不是一伙的,我也想要月溪珠的碎片,可是不是为了交给魇离,我是为了救我的哥哥,司空离。”

“司空离,难道你说的,是那个前武林盟主司空傲的长子司空离吗?”闻言,宋陵玦格外诧异,表面上来看,他们宋府占据邺城,守城为主,游离于朝廷与武林之外,只是一介小小的商贸世家,可是他们暗地里,却是一直留意着朝廷和江湖的动向,否则这宋家,也不会在战乱和动荡之中屹多年而不倒。有关于当年司空一门的事情,他还是略有耳闻的,是当年偶然有一次,母亲突然有事回了娘家,这一走就是大半个月,待母亲回来时,他很是兴奋地想要去找她,站到了屋门外的时候恰好偷听到了他的母亲和父亲的谈话,于是他便坐在屋门前,安静地等候他们说完,在这期间就有听到他们说起司空一门灭门的事情。这外面的人都知道他的父亲原本是朝廷的大将,后来退隐到了邺城,做起了商人。可是却不知她的母亲方萋萋的身份,方萋萋原名方挽,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万月门的传人,当年在邺城泗水边与他的父亲一见钟情,可是万月门那边的人觉得,武林中人还是莫要跟朝廷中人扯上关系为好,很是反对他们二人的来往,无奈方挽执意要嫁给宋城志,万月门的人根本阻止不了。于是方挽便隐姓埋名,改名为方萋萋,与宋城志在一起了。而那一次方萋萋回去万月门,就是为了商议司空一门灭门的事情。死的毕竟是当时武林盟主,而且满门灭了,这件事情在当时很是轰动,方萋萋那次前去商议的,便是澜雪剑的安置与选举新任武林盟主的事情。“司空一门,不是一早就灭门了吗?为何司空离还活着?”宋陵玦记得很清楚,当时方萋萋明明说了司空一门死得很是蹊跷。

“不仅是司空离,还有司空珞,确切来说,这司空一门剩下的,确实只有司空离一个人。”沐珞本来觉得司空一门应该是留下了两条血脉,司空珞和司空离,可是认真想想真正的司空珞毕竟已经死了,而她只不过是一缕孤魂安置在了她的身躯里面,应该不能算是司空珞本人吧。可是这个秘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旁人怕是以为她神志不清在那里胡言乱语怪力乱神,到时候若是引起了不必要的麻烦那就伤脑筋了,“不过司空离也活不长了,他体内有寒毒,如若没有月溪珠的救治,他很快就会死的。”

“原来,魇狱门右使司空珞,真的是当年司空傲的小女儿司空珞,并非重名。”宋陵玦蓦地恍然大悟,望着沐珞的眼眸顿时变得很复杂,“你说的话,可是真的?司空离,当真要死了?”

“若是有半句虚言,那我司空珞便不得好死。”清澈剔透的湛蓝色眼眸仿佛是一泓清冽的潭水,沐珞宛若粉雕玉琢的玉娃娃一般精致的小脸极为认真和严肃地向宋陵玦保证道。

“我相信你说的话,可是司空姑娘,我为何要出手救司空离?且不说我与他非亲非故,他如今投靠了魇狱门,我们已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若是救了他,那不是帮助了魇离吗?”虽然对沐珞所说的话没有怀疑了,可是宋陵玦话锋一转,提出了极为关键的问题。即便司空离和司空珞真的是司空傲的一双儿女,可是当年司空傲被邪剑迷惑了心智,滥杀无辜,闯下了弥天大祸,这一笔血债,是怎么也赖不了的。

“宋公子此言差矣,”闻言,沐珞倒是不紧不慢地微微摇了一下头,小脸微微染上几分淡淡的笑意,她的眼眸却是覆满了寒气,“我们与魇离,可不是你所看到的那种关系。这一切,还得从当年司空一门灭门的惨案说起,不知宋公子可否给我一点时间,我来帮你一一梳理清楚?”沐珞之前对宋陵玦的刻板印象,一直都是沉醉于诗词歌赋的书呆子,可是今夜看来,宋陵玦把自己隐藏得太好了,好到连沐珞也没有发现在他书呆子模样下的通透世事的睿智。倘若能将宋陵玦收为己用,那么她扳倒沈白崖的机会会大很多。

“姑娘但说无妨。”本来今夜宋陵玦便是打算在这陵墓里呆一夜,如今沐珞要与他说明事情的原委,也不失为一个打发时间的好提议。得到了宋陵玦的许可,沐珞便大大方方地在他身侧坐了下来,细细的双腿微微盘着,她微微仰起小脑袋看了宋陵玦一眼,精致如花瓣般粉雕玉琢的小脸肌肤白皙如雪,一派天真无害的模样。这是宋陵玦头一回如此近距离地看着沐珞的模样,那一双灵气十足的湛蓝色眼眸让他莫名地生出了几分熟悉之感,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一般。

“关于我爹的死和司空一门灭门的事情,想必你也是知道一些,”沐珞神色微微敛了敛,软糯糯的声音仿佛是三月飞扬的柳絮一般轻柔,娓娓继续说着话,“这江湖上统一的说辞,都是当年我父亲私自藏起了上古邪剑澜雪剑,然后不慎被邪剑迷惑了心智走火入魔,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还危害武林,滥杀了很多无辜的人,后来沈白崖集结了众多的门派掌门人,一起为杀了他武林除害了。而沈白崖就是因为为武林除了害,所以才被拥护为下一任的武林盟主,你所知道,应当也是这样的。只是这事情的真相,远远不止这些。澜雪剑的的确确是被我的父亲收了起来,可是这不是他故意这样做的。如你所知,这澜雪剑原本是镇压在雪域之底,由曲氏一族看管守护,后来曲华裳跟着竹离子离开了雪域,这澜雪剑不知为了落到了中原,偶然到了父亲手上。父亲得到了澜雪剑之后,对此也很是疑惑,可是无奈雪域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而当时到了他手上的澜雪剑是与普通的剑没什么异样,根本没有世人说的那样,所谓剑上衍生出来的剑灵一话,也是子虚乌有。父亲原本打算,待寿宴过了之后,便和哥哥去一趟雪域,将这澜雪剑归还,可是没想到,在寿宴当晚就出了变故。父亲那时候的确是狂性大发,杀了娘亲,还刺伤了我,可是那时候的走火入魔,并非是澜雪剑所致,而是人为。哥哥对此也有怀疑,当时我奄奄一息,他为了救我的命,走投无路之下才投靠了魇狱门,是魇离把我救了回来。后来这将近十年的时间里,哥哥一直在暗中查探,在这背后操纵的人,我们怀疑的,是如今的武林盟主,沈碧颜的父亲沈白崖。”听见沈白崖的名字,宋陵玦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我们怀疑不是凭空而来的,第一点,我的父亲死了,沈白崖是最大的受益人,说明他有足够的杀人动机,世人总觉得是时势造英雄,当年是沈白崖将他们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的,可是很少有人能想到这一层,这一场灾难,本来就是沈白崖一手策划的。第二点,关于月溪珠的碎片的事情,这澜雪剑需要月溪珠解开封印的事情,想必人人都有耳闻。在魇离还没有动手要抢夺澜雪剑的时候,其实沈白崖就已经在暗暗进行着收集月溪珠碎片的事情了。这月溪珠的碎片一共有三块,一块在你这里,一块在曲华裳那里,还有一块在沈白崖手上,这算是半公开的秘密,可是我们查到。几个月以前沈白崖的寿宴上,烈璃彧不是去闹了一下吗?那时候沈白崖就对外宣称,自己手上的月溪珠的碎片被魇狱门的人抢走了,而沈碧颜沈碧芷也是借由着这个原因,跟着越云瑾离开了魇狱门。不过后来在途中,我发现,沈白崖的手上从一开始就没有月溪珠的碎片,那第三块,我是在茗城的皇宫一个庶出的小皇子身上找到的。而曲华裳手上那块,我见过,不过没抢到,被沈碧颜拿走了,而你手上也有一块,所以谎称自己有月溪珠碎片的人,就只有沈白崖,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你应该也能猜到。”沐珞说完,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直直地望着宋陵玦俊逸凝重的面容,眸光粼粼,似乎是在给宋陵玦时间想清楚。

“我知道,当年杀了我娘的人,便是他。”浓密的眉睫浮起了一丝沉色,宋陵玦微微握紧了拳头,俊逸的面容染上了几分肃杀之意,“娘的武功高强,即便是病了,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死的。而那时候前来盗墓的人,除了魇狱门的人,应当还有沈白崖,对吗?”

“嗯,不过我不确定你抓到的那个身上有‘门’字令牌的人,是真的是魇狱门的人,还是沈白崖抛出来的烟雾弹。不过当时和风九术一起前来盗墓的,确实是沈白崖不假,因为我当时在你母亲的衣裳上找到了一个碎玉石珠砾,烈璃彧后来查明了,是沈白崖的。而他的同伙风九术,其实并非真的风九术,而是风九术的师弟,风五行假扮,当年风五行被他的师傅逐出了风音谷,心生不满,于是欺师灭祖,杀了他的师傅和师兄,代替风九术成为了风音谷新的主人,而且风五行还秘密驯养了一批丧尸,相信也是沈白崖授意的。如今这个事情呢,就是这么回事,魇狱门,沈白崖,云瑾哥哥这三伙人都在争夺月溪珠和澜雪剑。可是沈白崖是假装和云瑾哥哥是一伙,其实暗地里有自己的打算,你要怎么选择站队,你自己想,不过我也想要你手上的月溪珠的碎片,你若是不给,我会来抢的,所以你看着办吧。”和宋陵玦解释好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之后,沐珞微微歪着脑袋侧目看着他,神情极为无害乖巧,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一点儿也不客气,直接了当地表明了自己对宋陵玦手上的月溪珠的碎片是志在必得。

“司空姑娘,那苏儿与你,是一伙的吗?”沉默了半晌,宋陵玦倏地轻轻发问,问的重点却不是沐珞所想到的。长长的睫毛微微眨了一下,沐珞剔透灵动的眼眸忽地染上了点点狡黠的笑意,想起了方才在暗处听到宋陵玦自言自语说的那些话,粉嫩嫩的菱形小嘴微微翕动,这个书呆子此时还将苏姽婳唤作苏儿,看来这苏姽婳也不是一无所获嘛,“宋公子,你明日要成亲了对吧,还没来得及为你准备一份贺礼,真是可惜了。”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蓦然将宋陵玦打醒了,眼眸中的神色微微暗了下去,宋陵玦淡淡地吐了三个字:“不必了。”

“苏姽婳与我不是一路的,她嘛,就是根墙头草,顾着自己便可以了。”看见宋陵玦这模样,沐珞也不好意思再逗弄他,于是琢磨着该怎么样措辞才为苏姽婳说点儿好话,可是满脑子搜刮了一番之后,沐珞悲催地发现说个苏姽婳的优点确实很难,“在那魇狱门中,你不杀人便会被人杀死,所以很多时候,她也是身不由己。”苏姽婳虽然不是全力帮她,可是好歹也没怎么害她,而且沐珞看得出来,苏姽婳这一次可不是单纯地想要调戏调戏宋陵玦,而是真的有那一份心思。本来沐珞还以为这件事情只是苏姽婳一厢情愿,所以也就随苏姽婳而去了,可是如今她看到了宋陵玦的态度,感觉似乎这二人是都有那个意思,可是这毕竟是他们二人的事情,沐珞不想插手太多,“你的月溪珠的碎片的去向决定好了吗?我打算明天你成亲的时候抢,你.........”“做好准备吧”这五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宋陵玦便轻轻打断了她,“司空姑娘,月溪珠的碎片你拿去吧。只是我只有一个请求,万不能让这月溪珠的碎片交到魇离手上。”

“你,你当真要给我?”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沐珞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一个大致的计划,包括怎么制造混乱然后趁乱偷走月溪珠的碎片,所以今夜她跟苏姽婳到宋府,是为了打探宋陵玦究竟将那月溪珠的碎片安置到了哪里,只是她完全没有料到,宋陵玦竟然会这么好说话,说给就给。

“嗯,我相信,能写出那样诗词的姑娘,定然不是坏人,”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宋陵玦眸光忽地变得分外炙热,望着沐珞的眼眸微微透着几分敬佩崇拜之色,“当日‘那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至今还没能找到才情你比还要高的女子。”这眼神沐珞自然不会陌生,在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她以一首水调歌头赢得了他白花花的三百两银子,随后她因为要去追烈璃彧把他手上的狐狸面具抢回来,然后匆匆忙忙拒绝了他的盛情请教。可是,沐珞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她还是以一个小孩子的外形出现在宋陵玦的面前,如今她是司空珞的模样,而且她记得很清楚,她从未在宋陵玦面前袒露过她与那小孩子是同一人,这宋陵玦是如何认出来的?看见沐珞长长的睫毛微微扑闪着看着自己,精致粉嫩的面容微微泛起一丝疑惑之色的模样,宋陵玦心下了然,于是笑了笑,“我认人是从不看脸的,你和那孩子的神态极为相似,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便觉得很是熟悉,原本我也只是猜测说出来,如今看你这个反应,看来我是猜对了。”

敢情宋陵玦这书呆子还是诓她玩儿呢?沐珞虽然有种被人反将了一军的感觉,不过她并不觉得很气愤,粉嫩嫩的菱形小嘴微微染上点点灵动的笑意,故作惊讶地说道:“原来宋公子还有这样的眼界力啊,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书呆子,没想到你还这么聪明。”

“司空姑娘说笑了,不聪明,如何能撑起整个宋家呢。”宋陵玦说这话的时候,前半句是笑着的,可是话到了后半句,温润的眼眸蓦地染上了几分沧桑之感,在那一刹那间,沐珞隐隐想起了初次看见宋陵玦时他的模样,那个求知若渴、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转眼也不过是过了几个月而已,他的脾性已经沉稳了许多,让人想来不免有几分唏嘘。

“对了,宋陵玦,我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我还带了一个人来,”沐珞倏地话锋一转,想起了这宋府上还有个监视九儿的苏姽婳,苏姽婳此次在魇狱门遇刺的事情来得过于蹊跷,能将苏姽婳内功废了的人,恐怕不是等闲之辈,说不定跟杀了司空珞的人是同一个,现在烈璃彧的嫌疑已经越来越小了,她得重新审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看看自己是不是看漏了什么东西,“苏姽婳在魇狱门里被人刺杀..........”

“那她现在如何了?”一听到苏姽婳被人刺杀这些字眼,宋陵玦猛地伸手拉住了沐珞细细的手腕,俊逸平静的面容一派焦急之色,生生地打断了沐珞接下来要说的话。细细的手腕被宋陵玦拽得紧紧的,沐珞看见宋陵玦这个失态的小模样,心下顿时啧啧啧啧啧啧,可是表面上精致粉嫩的小脸依旧是一派安然无澜的神色,继续说道:“她被人一剑刺穿了右手手腕,内功已经尽废了,不过,你不是将她赶了出来吗?为何此时又那么关心她的死活?”沐珞明知故问,一双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泛动着灵动的光泽,直直地看着宋陵玦的脸,让他避无可避。

“我没有。”与沐珞剔透湛蓝的眼眸对视着,宋陵玦违心地矢口否认,“她欺瞒我在先,伤了牡丹在后,我怎么可能会关心她的死活。”他斩钉截铁地说道。看见宋陵玦这严肃的模样,沐珞也就不逗他了,免得真的把他逼急了,那反而是害了苏姽婳。

“有些事情未必眼见为实,苏姽婳以前的的确确是为魇狱门卖命,的的确确干过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那是她的生存环境所逼迫。可是之后会不会因为什么事情改观或者不那样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所以不要看见一个人是坏的,就不相信她的好是真心的。”言尽于此,沐珞觉得为苏姽婳说的好话也够多的了,于是小手微微往上抬起,嫩白的手心微微摊开,她道:“月溪珠的碎片呢?给我吧。”

“那玉佩,在我娘的尸骨上,你等等。”宋陵玦说着便站起了身,双手扶着石棺的棺盖缓缓地推开了,“那次你们离开了之后,白公子便叫我将身上那块玉佩藏在我娘的尸骨上,因为那贼人既然来过了一次,便不会再来第二次,藏在这里,是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宋陵玦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取,沐珞因为看过了太多的白骨腐肉,所以别过了脸,待宋陵玦将那块玉佩递到了她的眼前,她才转过了身子接了过来。

“明日的亲事,你还是取消为好,”看见月溪珠的碎片到手了,沐珞忽地想起了这宋府上还有潜伏的烈璃彧的人---九儿的存在,“你的未婚妻张牡丹早就被烈璃彧的人杀了,如今你府上这个假的张牡丹,是魇狱门的一名杀手九儿假扮的,也是那个九儿杀了张牡丹一家,为的就是你手上的这块月溪珠的碎片,你可有打算怎么应对?”许是那九儿的演技过好,宋陵玦听见沐珞说出她的真实身份时,整个人着实愣住了,布满了震惊之色的面容过了许久才缓过来,眼眸一片凝重之色,“既然她们二人都是魇狱门中的人,为何她要害她?”宋陵玦这个二货还在纠结苏姽婳出手伤人的事情,愣是不叫苏姽婳的名字,得亏沐珞的语言天赋极好,不然他说的她和她她一般人都听不懂她到底在说什么。

“意见不合,就会大打出手呗。”她只好给多一点儿提示,不能让宋陵玦看出来自己自为苏姽婳开脱,否则弄巧成拙,宋陵玦对苏姽婳的印象更糟糕那么苏姽婳就要恨死她了。

从方萋萋的陵墓里出来之后,沐珞重新戴上了雪月锦之后便去了和苏姽婳约好了见面的那个小亭子,让沐珞颇为意外的,是她未走近便看见了一抹人影早已在那凉亭里面等候了,婀娜妖娆的身影在月下静静地伫立着,沐珞走近了一些忽然觉得,苏姽婳似乎是憔悴了很多,整个人看起来消瘦了一些,而此时苏姽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她走近的脚步声也听不见。

“我还以为,你会跟九儿动起手来呢?”软糯糯的声音轻轻地在身后响起,苏姽婳微微怔了一下,继而转过了身,恭敬地朝沐珞行了一个礼,“苏姽婳拜见右使。”“你不要跟我行跪拜礼了,我不是烈璃彧。”沐珞微微抬手扶了她一把,步子微微一转走了两步,状似无意般问道:“方才在想什么呢?”看苏姽婳的样子,应该是在这亭子里站了有一段时间了,沐珞原先还以为,她会沉不住气不要命跟九儿打起来,可是这会儿看来,苏姽婳好像有点儿心不在焉,“怎么不盯着九儿?明日便是她和宋陵玦成亲的日子了,她这会儿肯定很着急月溪珠的下落,一个说不准,就可能杀人,你不看着点儿,难道,你不担心宋陵玦的命了吗?”

“右使说笑了,他是堂堂邺城城主,而我只是魇狱门魔尊的人,我为他做的事情,他根本不屑一顾,而且现在我没有利用价值了,我的武功也废了,到这里来,不过是为了保命罢了。”苏姽婳的脸隐藏在阴影里,沐珞此时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她说话时的语气和她说的话,沐珞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可是一时之间他又说不太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没有利用价值了,武功也废了,语气这么丧的苏姽婳,与沐珞最初对她的印象有很大的出入。大脑在这一瞬间飞速地转动,沐珞忽地记起了一些细节,从那一日苏姽婳说烈璃彧约了她在城门外见面,到前夜她擅自跑了回来,粉嫩嫩的菱形小嘴微微翕动,她问道:“苏姽婳,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杀你的人是谁?”在这一刻,沐珞非常笃定苏姽婳对她有所隐瞒,“你若是不说,我便杀了你。”为了防止苏姽婳知情不报不说实话,沐珞特意加了一句。

方才苏姽婳并没有依照沐珞的吩咐去监视着九儿,而是悄悄去找了宋陵玦,沐珞躲在灌木丛偷听宋陵玦和福叔的对话时,她也正好在屋檐下的一侧偷听,也算是见到了宋陵玦一面了,妖媚的面容略显憔悴,苏姽婳淡淡地说道:“是大祭司要杀我。”这个结果在沐珞的意料之中,只是她有疑惑,为何无端端的,烈璃彧会想要除掉苏姽婳呢?

“为什么他要杀你?”

“其实那一日,我看到了。他跟在你身后,把你杀了。”仿佛是事情过去太久需要回想,苏姽婳隔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原本我是和他在前面盯着越云瑾的马车,他一直在我身边,可是那时候我偶然回头,我,我看见了,”说到这里,苏姽婳的声音陡然发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惊恐的事情一般,“我真的,真的看见林子里面还有另一个他在走动,而另一个大祭司,正好跟在你身后袭击了你。那时候我回头看了一下身侧的大祭司,他的确在我身边,可是待我再看向林子里面的那个大祭司时,那个大祭司却不见了。后来你安然无恙地成功接近了越云瑾,我便以为那时候是我看错了,就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回,我偷听到了青绸和大祭司的对话,大祭司问她,什么样的人能够死而复生,还说明明把你杀死了,可是你自己又活过来了,所以我当下便知道那时候我真的没有看错。此后,大祭司似乎是有所察觉,知道我知晓了这个秘密,那一日约我在城门外见面,似乎也是为了这件事情,只是他似乎害怕你知道,所以我以此要挟他,要是他把我杀了,那么这个秘密就会传到你耳朵里。所以那次,他放了我。后来我跟着九儿到了宋府,一直以来他都没有行动,我还以为他就此放过我了,可是昨夜,他竟然还是派了人来杀我。”苏姽婳的一番话虽然说得有点儿不清楚,可是大致的意思沐珞能理解,就是杀死司空珞的人是烈璃彧,而要杀苏姽婳的人也是烈璃彧,只是,分身一说,沐珞还是觉得有点儿疑惑,

“你当真确定,你所看到的那个人,真的和烈璃彧长得一模一样吗?”虽然是经历过了异体重生这样的事情,可是沐珞对于大白天的烈璃彧能使分身之术这一个说法表示很怀疑。

“我确定,他当真和大祭司长得一模一样,就像是,同一个人一般。”苏姽婳的眼眸涌动着极为肯定的神色,生怕沐珞不相信她一般,她情急地继续说道:“真的,右使我没有骗你你一定要相信我。”眼看着苏姽婳如此急切地渴求自己的信任,雪月锦下沐珞长长的睫毛微微抬了抬,随即点了一下头道:“好,我信你。”

听见沐珞说信她,苏姽婳如释重负般微微笑了一下,“右使,如今我能依靠的只有你呢,你说如果我帮你拿到了宋陵玦手上的月溪珠的碎片,你便给我一条生路,你可别忘了。”

“知道了,没忘。”仿佛是害怕被烈璃彧灭口一般,苏姽婳极为紧张地提醒沐珞。沐珞摆了摆手,安抚一般和她承诺道:“你好好地待在宋府,宋陵玦会护你周全,只不过九儿毕竟是烈璃彧的人,要不了多久,最晚就是明日,烈璃彧一定会找上门的。如今宋陵玦手上的月溪珠的碎片已经到了我的手上,倘若明日他来找宋陵玦要这块月溪珠的碎片,你就说是被沈白崖抢走了,今夜我就去把九儿杀了,你到时候一并告诉烈璃彧是沈白崖杀的。到时候烈璃彧便会去找沈白崖,你和宋陵玦就安全了。至于宋陵玦这边,他虽然恼恨你欺瞒在先,而且心怀不轨,可是我看得出来,那个书呆子对你也是一片真心,不论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我希望你不要随意辜负他的信任。以前的过去了就算了,我想他自己能想通的,会重新接纳你的。既然你为了他敢于烈璃彧作对,那么你便坚持到底,有宋陵玦护着你,你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脱离魇狱门了。”沐珞想,烈璃彧既然知道这月溪珠的碎片就在宋陵玦手上,而且目标也很明确,就是他身上那块玉佩,可是烈璃彧宁愿派遣一个九儿来,浪费时间浪费精力让九儿在这里骗到宋陵玦和她成亲,然后亲手将那玉佩交到她手上,也不自己亲自出马动手来抢。能够让烈璃彧这么大费周章这样的做的原因,沐珞觉得只有一个,那便是这个宋府里面有烈璃彧忌惮的东西,也许这个东西的范围再缩小一些,便是宋陵玦身上有什么东西是烈璃彧所忌惮的,所以他才不敢贸贸然行动。不然的话,依照烈璃彧那个蛮不讲理,不择手段的性子来说,早就动手抢了,所以苏姽婳依傍在宋陵玦身上,一定能安全。

“右使您的意思是,你已经拿到了月溪珠的碎片了,等一下去杀了九儿,你便离开了,是吗?”不知为何,苏姽婳忽然出言,仿佛是要再三确认一般开口问道,她的神情透着几分有谨慎之色,如同惊弓之鸟怕再次撞上箭矢,要提前问好了才能起飞一样。

“对。”沐珞微微应了一声,侧了侧身子正欲离开亭子去找九儿,不料身后的苏姽婳却突然喊住了她,“右使。”闻言,沐珞下意识地脚步一顿,停在原地等待苏姽婳的下文。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我一个害怕。”沐珞想了想,觉得苏姽婳应该是怕一个人的时候不小心碰上了前来找九儿的烈璃彧,于是想要跟在她身边,于是点了点头,允许了她的跟随。

风声疏狂,心事微凉。

“夫人,已经很晚了。”身着绿色衣裳的小丫鬟推门而入,看见衣衫单薄的九儿还在烛火下写着什么,而眼下又天色已晚,于是立刻出言提醒道。“明日你和大少爷成亲,到时候肯定会很忙,你还是早点儿歇息养精蓄锐吧。”小丫鬟脸上微微泛着喜色,提及明日九儿与宋陵玦的亲事顿时雀跃不已。

“好,大少爷那边有什么情况吗?”微微将手下的纸张折了起来,九儿抬起了头望着眼前的小翠,“除了待在书房里面,他今日还去了哪里?”小翠仔细想了一下,事无巨细地跟九儿汇报她今日看见宋陵玦在做的事情,“今日一大早我去送早膳的时候,大少爷在账房里面看账,然后用过了早膳,福叔便陪着大少爷去了城郊的铺子,然后大少爷是下午的时候才回府的,之后就一直待在书房里面,晚膳我送过去之后看着大少爷吃完了才端走的,然后刚刚我去看的时候,大少爷还在书房里面跟福叔说着话。”约莫是前几日开始,九儿便叫小翠悄悄地去跟着宋陵玦,看看他一天都在哪里在做什么然后回来跟她汇报,小翠起初是满腹疑惑,只是每次她回来跟九儿禀报了宋陵玦的行踪之后,九儿第二天便准备了一些点心叫她看着宋陵玦在府上的时候送过去,这一来二去的,小翠便猜想到是九儿在表达对宋陵玦的关心,于是便更加卖力和细心地去办这件事情。

“嗯,我知道了。”听完了小翠的汇报,九儿微微垂眼沉思,小翠毕竟没有经过特殊的训练,看到的都是一些表象。她当初假扮张牡丹到宋府的时候,试探过宋陵玦的口风,得知了他的母亲交代过了他身上所佩戴那一块藏着月溪珠的碎片的玉佩要在成亲之后交到未来的夫人手上,而大祭司那边又一直提醒她,只可智取不能强抢,而今她终于等到了宋陵玦与他成亲的日子,所以这几日很是关键。自从上一次越云瑾一行人走了之后,宋陵玦身上便不再佩戴着那块玉佩了,所以她想宋陵玦一定是将那块玉佩藏在了哪里,可是她去他的屋子,账房,以及书房这些他经常呆的地方,却是一无所获。眼看着成亲的日子就要到了,宋陵玦肯定会将这块玉佩取出来,为了万无一失,她在这个节骨眼上是万万不能出面的,假若她在这个关节上被宋陵玦看出了什么端倪,那么先前她所布下的局,她的一切心血,都会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