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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花花

2017-06-27发布 14356字

白杨和洋洋有个约定,那就是白杨卖了小说后要买一条小狗给洋洋。

洋洋喜欢上小狗,源于白杨的一篇文章。

2014年,白杨给某个市报写故事新编的时候杜撰了一篇文章,发表在了报纸上,题目叫《编制外的警犬小黑》:

从警的时候,我在田野里捡了条小狗。黑黑的样子,跟我一样,我给她取名叫小黑。

小黑很听话,总会把我乱扔的臭袜子用嘴叼到阳台上。每次我出警,她也总跟着,虽然个子很小,但敢于玩命,羊大的狗都敢咬。当然了,别人不惹她态度相当温顺。

为了把她训练得更强壮,每天天没亮,我就带着她满山跑。下班一有时间,我就教她玩跳跃、攀爬、碎窗、搜寻。

一年下来,小黑已经能够出色地完成一些简单地任务,比如说看守、比如说追捕。

警犬的编制跟公务员一样,有待遇,讲级别。小黑属于编外人员,啥都没。不但啥都没,还经常用嘴叼着扫帚帮我扫一地的烟头。那时的我工作不顺利,请了个假睡在家里,那时的小黑已经是个准妈眯。小黑怀了谁家的小子我不清楚,都怪我整日醉眼迷离。

她第一天扫烟头的时候我没发现,扫到第三天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有了身孕,看着她吃力的样子,我醉生梦死的心猛地被刺扎了一下,但随着一口酒的下肚,又变得浑浑噩噩起来。

我醒来的时候小黑已经不在,人倒霉连狗都嫌弃。

再次见到小黑是在抓捕逃犯的时候,身后被人捅了一刀,随即被他们从桥上扔进了江里。

江两边的山是荒山,山粱上的树是枯树,埋我这俗人也算符合身份。没想到小黑从江边窜了出来,跳进了水里,硬是把我叼了上来。她从何而来我不清楚,等我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一把水果刀穿过她的喉咙,在阳光下泛着红光。

我身体的另一边,犯罪分子也倒在地上,大腿和手上的骨头也见了光,但还能动弹,可惜旁边有只白狗蹲着,嘴里流着血,凶光闪闪。

白狗长得很雄壮,这应该就是她的相好了。见我醒来,犯罪分子动弹了一下,白狗就站了起来怒吼了一声。

在我把犯罪分子铐了起来并打了电话后,白狗才跑了过去用舌头舔了舔小黑的眼睛。小黑已经没了呼吸,那天以前我没见过狗流泪,其实以前的我也没流过泪。

白狗用嘴拖着小黑走了,没给我任何赎罪的机会。坐在江边的我想着叼着扫帚扫烟头的小黑,想着我抽一口烟咳一声嗽时她摇头时的心碎,我把点燃的烟扔进了江里。

不当人民警察好多年,昨日回家,一条狗突然从路边窜了出来,像极了小黑。全身尽黑脚踏四白。我忙急刹车猛打方向,一声闷响,车子撞上了路边的铁皮房。好在铁皮房里没有人,下车的我忙去找狗,可已不见了踪影。

会不会是小黑的子女?我朝田野里深深一望。

保险公司的人来得快,理赔部经理又是同学,见我蹲在路边不吭声,同学以为我吓坏了,忙给我拿了一瓶水。他说损失不大,房子已经跟主人谈妥,车子他会处理,让我别开车了,他送我回去。

我没理他,一个人静静地顺着路往家走。见我这样同学忙追上来。我说,没事,想起些事,你去忙。

回家的路上无风,但我的眼还是涩涩地,走出大概一公里,我的泪肆无忌惮流得满路都是。

文章当然都是编的,又或者说本就是白杨的一个梦。编辑需要,读者爱看,白杨就写了出来。字虽不多,但感人是肯定的了。

《编制外的警犬小黑》发表后,报社邮寄来了样刊,刚好洋洋放学看到,就拆开了看。见有白杨的文章,洋洋就让吴雨念给自己听。听吴雨念完文章的洋洋被小黑感动得泪流满面。待白杨下班回家,洋洋就问白杨:“老爸,原来你当过警察?”

白杨说:“编的,爸爸手无缚鸡之力,当啥警察?”

洋洋说:“可读着像真事。”

白杨说:“那是我的一个梦。”

洋洋说:“我也要养条小狗。”

白杨说:“养小狗很累的。”

洋洋说:“我不怕累。”

白杨说:“可爸爸买的房子没养狗的地方。”

洋洋说:“我不管。当初你住单间宿舍都能养的,现在咱家多大,好多房间的。”

白杨说:“你妈不同意养,你妈嫌脏。”

洋洋说:“那我去做我妈的工作,她同意了你就买狗给我。”

白杨说:“行。”

跟白杨谈妥,洋洋就去哄吴雨。

吴雨一口回绝。

洋洋就哭就骗就给吴雨端洗脚水。

吴雨被洋洋逼得没办法,就点了头。

吴雨点了头,白杨就当起了执行局长。

白杨为洋洋物色的小狗叫欢欢。

欢欢全身黄毛,用洋洋的话来说就是,长得不帅但可爱。

狗是从白杨老家杏阳抱来的。

杏阳老家,白天德在家里养了条狗看家,狗下了四只狗崽。听说爷爷家的狗生了孩子,洋洋就嚷着别买了,去抱一只。白杨就电话了白天德,白天德就留了一只全身黄毛的给洋洋。其他的狗崽子满月后就全送了人。

去杏阳领回狗的当天,洋洋就给狗儿取名叫欢欢。洋洋手舞足蹈道:“欢欢好,快快乐乐,欢欢喜喜。”

欢欢领回来后,吴雨一脸的不高兴,咒骂声从未断过。由于当时吴雨正在跟贾玉打得火热,狗儿进家门,吴雨就更是有了不归家的理由。

为了家庭和谐,洋洋和白杨把欢欢安排在了阳台上,搭了个狗窝。晚上天凉的时候就用衣服把狗窝围起来。

尽管狗挪到了阳台上,吴雨还是不乐意,吴雨说:“我讨厌狗,脏兮兮的,全身都是病菌,还到处跑。”

终于在一次跟贾玉闹别扭后,吴雨把火发到了狗身上。洋洋和白杨被骂得体无完肤,狗也被吴雨一脚就踹到了墙根角。

吴雨一边踹狗一边骂道:“人住的都不够,还养狗。四室两厅养啥子狗,有本事买幢别墅去,买了别墅养牛都行。”

抱着狗的白杨跟洋洋默默下了楼,白杨对洋洋说:“要不,把狗送人吧?”

洋洋当时就哭了,吴雨骂洋洋的时候洋洋都没哭。

白杨说:“爸爸努力,以后挣到钱,买了别墅,咱就把花花接回来。行不?”

洋洋一边哭一边点头一边问:“那你啥时可以买别墅?”

白杨说:“小说卖了的时候。”

洋洋说:“好,你卖了小说就买狗。”

白杨说:“行,爸爸答应你。”

为了速战速决,避免家庭陷入危机,白杨和洋洋去了花鸟市场。白杨把狗送给了卖狗的小贩。送狗的白杨说道:“给狗儿找个好人家。”

狗贩说:“放心,出钱买狗的都是爱狗人士。”

尽管狗送人了,但白杨跟吴雨的家庭危机并没有缓解,甚至愈演愈烈。

最终,白杨跟吴雨分道扬镳了。

被撵出家门的白杨粉刷好葫田小区房子去吴雨家里搬书的时候,洋洋过来帮忙整理书籍,发表了《编制外的警犬小黑》的那张报纸又从书柜里掉了出来。

帮忙搬书的洋洋就问白杨:“爸爸,你的小说卖了没,卖了要记得帮我买条小狗。”

白杨说:“快了,爸爸一直在努力。”

当时只是一句戏言而已。白杨清楚自己的文字,相当灰暗。2011年,玉平日报旗下出了本杂志叫《今日玉平》,创刊第一期,报社的编辑向白杨约稿。白杨问:“要啥内容的?”

编辑说:“写啥都可以,别灰暗就行。”

灰暗,是白杨文字的主旋律。霓虹灯、鸳鸯帐,香汗还未流尽,就见了血。更何况还夹杂着针砭时弊的激扬文字。

一般编辑,还真不敢用。

写小说,写随笔,于白杨而言,跟别人打麻将似的,乐子而已。

不曾想,如今小说真卖了,而且一卖就是五十多万字。虽然才八万,但大人说话,要算数的。

八万买不了人住的别墅,但给狗买个别墅却是可以的。

白杨正想着狗儿的事,晓露朋友圈里就有人发布了信息,求爱狗人士领养小土狗。信息配发了图片,图片上的小土狗绒着一身白黄相间的毛,两只眼睛忧郁成两颗枯枝败叶上苦苦求生的葡萄,看着就让人生怜。

白杨一眼就相中了小狗。

不为别的,那眼神忒像自己。居无定所,遭人嫌弃。

见白杨喜欢,晓露就电话问了狗的主人。

还好,没人领养。

狗主人也是忙于脱手,不但亲自把狗送上门来,还外带赠送了两瓶牛奶,说狗牙口细。

白杨心想:“狗比我幸运,虽然没有敲锣打鼓的欢送,但好歹有牛奶的。”

狗儿来了,洋洋高兴的不得了,老想着给狗儿取个名字。

洋洋问白杨:“叫欢欢如何?”

白杨说:“世上那来那么多欢乐事。”

洋洋说:“也是,不叫欢欢了,欢欢都送人了。”洋洋的话里充满了沮丧。

见洋洋难过,白杨才意识到话说错了。

白杨忙说:“爸爸只是随口说说,听你的。”

洋洋问白杨:“叫小白如何?”

白杨点点头。

洋洋又自言自语道:“小白不好,我就姓白,有的同学喊我都喊小白的。将来带狗儿出门,别人喊我小白,狗儿还以为叫它呢?”

洋洋回头问白杨:“老爸,你发表下意见嘛,到底叫啥?”

白杨说:“叫花花。”

洋洋说:“难听死了,花里胡哨,俗不可耐。”

白杨说:“《华严经》里这样说:‘佛土生五色莲,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花花世界,春去秋来,不花哨的。”

洋洋就问晓露:“露姐,你觉得花花如何?”

晓露说:“蛮好的,刘半农《琴魂》里写道:‘我们俩同在一起观看这花花世界,已有三十五年了。’你爸爸今年刚好三十五,算是应了佛缘。另外文及翁《贺新郎·西湖》词里写道:‘回首洛阳花世界,烟渺黍离之地。’李汝珍的《镜花缘》里也有记载:‘史见满园青翠萦目,红紫迎人,真是锦绣乾坤,花花世界。’花花这名字真不俗,大有来头的。”

洋洋就抱着狗儿又跳又笑的,满屋子“花花、花花”的喊。

终究是为了报答白杨的大人说话算数,洋洋最终把狗儿叫了“花花”。

有了狗儿,整个家乱成一团,洗、拖、收拾变得频繁,白杨累得躺在沙发上的时候,洋洋就给白杨捶腿,边捶边说:“名都是你取的,你多受点累不冤的。”

白杨说:“好嘛,你这套下得不动声色啊。”

花花也懂事,好像知道白杨的辛苦似的,白杨一来,尾巴摇得狗尾草似的。

洋洋的狗儿梦在没有别墅的情况下实现了。

而白杨的工作也有了起色。

当初没有那个部门想接手的工作在白杨的操持下有声有色的开展起来。紧接着,省公司顺应社会体制改革的步伐,为新工作成立了专门的工作部门,并且从省编办要到了机构批复。

在省公司的督促下,杜冰带领公司分管领导及人事部门去市编办协调机构。市编办答应,等编委会领导小组开会的时候一并研究。

白杨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公司的同事又一个个猫在办公室里,像老鼠偷米般,打着哑言,说着弯话。更有甚者,从中使坏,怂恿那些眼红的、年轻不懂事的去跟白杨争那个编委都还没有批复下来的部长职位。

都在叽叽喳喳,都在窃窃私语。

有说白杨自从上次天亮还撒泡尿在床上之后,懂了为官之道,上下活动,终于又迎来了转机。

有说白杨跟杜冰关系非同一般,提前就为白杨埋了伏笔,原来把白杨安排在客服部大有用意。铺垫的悄无声息,安排得滴水不漏。

有说白杨好人好报,主持两年多工作,没能干部长,在其他岗位上依旧埋头苦干,终究有了盼头。

有说王天凤划不来的,为了把白杨给顶下去,啥手段都使了,如今一年不到,职位又空编出来。

由于白杨又有了希望,到白杨办公室串门子的人又多了起来。

大家哈哈哈的时候,白杨也哈哈哈。

都笑得跟窗外的阳光似的,灿烂无比,却又寡白一片。

对于仕途,白杨更多的是顺其自然。古话说得好,朝中无人莫作官,大树底下好乘凉。白杨家中,往上数七代都没一个当官的。

硬要凑数的话,白杨小学时候的班长应该算是个乡科级了,毕竟管了好几十人。

尽管往乡科级上凑数,但白杨的班长才当了两天。

白杨的班长是自荐来的,小学一年级报道的时候,所有同学都怯怯的站在学校门口张望,白杨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到了老师面前。

班长,要的就是气场。

有了气场的白杨对于老师的提问不但对答如流,而且阳光灿烂。

选班干部的时候,白杨举了手,老师就点了头。

白杨的班长到手的快,飞得也快。

当上班长第二天,老师开会,白杨利用下课时间,私自召集全班同学到学校附近的小水沟里拿鱼。很多同学衣服湿了脏了不说,要命的是班花掉进了水沟里,更要命的是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开完会的老师一人。

第二天白杨由班长降职为卫生委员。新任班长丢了一地的碎纸,并插手安排卫生事宜,要求白杨带领仨同学把教室打扫干净。白杨当然没尿他,放学后,仨同学跟白杨上山摘牵牛花。结果第三天,白杨卫生委员职务被免,从此告别了政治生涯。

尽管对仕途不感冒,但升职就意味了加资。

多领两文工资没人会拒绝。

白杨也不会。

当公司里的人叽叽喳喳的时候,白杨依旧风轻云淡。所不同的是,工作更加小心谨慎扎实推进。

比起白杨的写小说卖剧本,孙天瑜的发展显得稳扎稳打细水长流。公司开张一个多月,孙天瑜已经突破纯利润一万多元。除了白杨介绍的跆拳道馆广告业务,闲不住的孙天瑜带着洋洋一个店面一个店面的去跑印刷业务,后来经过启发的洋洋拉着孙天瑜去了培训机构。

由于洋洋长得可爱,孙天瑜又一大把年纪,培训机构不忍心拒绝,就说道:“我们要定做100个书包,你们把样品和价格报给我们一下。”

孙天瑜就打电话给白杨,问道:“有家公司要做旅行包,咱们能做不?”

白杨说:“能,除了核武器不会做,日用百货都可以。”

挂了孙天瑜电话,经浙商介绍,白杨联系到了义乌一家箱包厂,箱包厂刚好要处理一批货物,款式跟培训机构要求的一样。

在白杨的帮助下,孙天瑜以比市场价低二十个点的价格拿到了旅行包。在玉平加印了宣传字样后,又以低市场价五个点的价格卖给了培训机构。

去培训机构送货当天晚上,洋洋对白杨说:“生意是我跟奶奶做成的,我也要去送货。”

白杨说:“行。”

培训机构楼下,见白杨扛书包抗得汗流浃背,扶着楼梯不停的喘,洋洋心疼白杨,说道:“爸爸老了。”说完,跑到楼下,从车里抽出五个旅行包,扛在肩上,来回几次,小脸涨得通红。

再后来,孙天瑜的业务从印刷单、做旅行包扩展到了钥匙扣、便签、手提袋、KT版、喷绘。

日子就这么晃荡着到了11月21日。

11月21日,是个特殊的日子。

这一天是白杨的生日,也是陈曦的生日。

当初柴家山上散步的白杨曾经拉着陈曦的手说:“咱俩如能好下去,就选择11月21日领证吧,同生共死一辈子。”

当时的陈曦甜蜜地应道:“好啊!你可不能欺负我,要让着点女同志。”

话尤在耳,音容犹存。虽未能牵手,但在那段最黑暗的日子里,对于溺水的白杨而言,陈曦无疑是一桨浮水而来的舟。

那种感觉,纯洁透明,厚重又薄如蝉翼,是介立于友谊和爱情之间的自留地,且方圆百里,芳香四溢。

生日前夕,晓露就问白杨:“明天要啥礼物?”

白杨说:“皮带、钱夹、围巾、体恤、袜子你全都买给我了,要不,来条内裤吧。明年本命年,挑条大红的。”

晓露说:“好啊,送条铁内裤,把你锁起来,省得你到处沾花惹草的。一会儿陈曦、一会儿笑笑,保不准还另有隐情。”

白杨说:“没了,政策这么好,咱坦白的彻底,交代的完全。”

晓露说:“明天是你生日,也是陈曦生日。其实你俩挺般配的,每次听你说起她,那种语气,那种感觉,我就知道,虽然你俩相处时间不长,但她在你心里刻下那刀太深了。要不你俩庆祝下,后天我再给你过生日。”

白杨问:“咋庆祝法?”

晓露说:“约上她,共同吃个蛋糕,然后相互打上一炮。”

白杨嬉皮笑脸地问道:“你不吃醋。”

晓露说:“有啥好吃的。要去之前把家里的钥匙还我,以后见到你,我把你当空气。”

白杨说:“当成屁吧。好歹相爱一场,无论如何总得响上一声的。”

生日当天,微寒。

窗外的玉平,有风。

此时的白杨已经到客服部上任一月有余。

处理了几起投诉电话的白杨手机响了一声。拿起来一看,是吴雨的短信,内容简洁明了:“生日快乐。”

吴雨的生日刚好也是11月份,吴雨生日的时候,白杨也发了短信,内容也是“生日快乐”。

白杨回复了两个字:“谢谢。”

前几天,白杨祝吴雨“生日快乐”的时候,吴雨回复的刚好就是“谢谢”二字。

白杨很高兴吴雨现在的状态。

分手了的夫妻,就应该保持一份淡定与从容。

收到吴雨短信后不久,白杨又收到了公司一位曾经干过副总,如今退居二线的领导的短信祝福。

在公司里,11月21日过生日的共有三人,一个就是发短信给白杨退居二线的领导,另外一个是一位大姐。洋洋出生的时候,这位大姐左手鸡蛋牛奶,右手衣裤毛毯地去看望,而且跟白杨八字不冲,很合得来。

看着短信的白杨心想:“以前市场部的时候,忙得陀螺似的,没时间考虑这些。如今客服部时间宽裕,不能让人情再继续薄下去了。”

这么想的白杨就打了皇冠蛋糕店的电话,订了三个蛋糕。一个送给陈曦,一个送给发短信的领导,一个送给大姐。

皇冠蛋糕店的店长问白杨:“几点送货?”

白杨看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早上肯定是来不及了,就说道:“下午三点,行不?”

店长说:“行,时间你定。”

蛋糕刚订好,陈曦就发来微信,祝白杨生日快乐。

白杨回道:“一起快乐。晓露让咱俩打一炮。约不?”

陈曦说:“你能再二点吗?”

白杨说:“再二就要去精神科了。给你订了个蛋糕。”

陈曦说:“蛋糕已经有人订了,而且是二个。”

白杨说:“单都下了的。”

陈曦说:“那就留给你自己。”

白杨说:“晓露给我订了的。”

陈曦说:“那就吃俩,反正你啥都喜欢要双份。”

中午三点,发短信的领导和同事大姐纷纷打来电话,表示感谢,都说很意外,没想到白杨还记挂着他们。

陈曦最后一个打来电话,开口就问白杨:“都说了已经有了两个蛋糕。你咋又订?钱多了没处花?”

白杨说:“反正都超标了,不在乎再多一个,多点热闹。”

陈曦说:“热闹个屁。一桌子蛋糕,咋吃?”

白杨说:“每个蛋糕咬一口,反正都是露水姻缘。”

陈曦说道:“滚。”

白杨没出声。

寂静了一会儿,陈曦问:“人呢?”

白杨应道:“滚了。”

陈曦咯咯咯地笑了,问道:“刚才说话的又是谁?”

白杨回道:“路人。”

电话里的陈曦哈哈大笑起来,笑罢说道:“真吃不完,我送过来给你。”

白杨说:“我有了。”

陈曦说:“好吧,谢谢你了,生日快乐。”

白杨说:“你也是。”

挂了陈曦的电话,又处理了一桩投诉,许久没联系的笑笑QQ上抖了白杨一下。

白杨问:“无线电静默了这么久,咋突然想起抖哥来了。亢奋个啥?占领了东京似的。”

笑笑应道:“你又老了一岁,活一天少一天的,我当然亢奋了。”

白杨就发了排狼牙过去,说道:“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像话了。”

笑笑笑了,边笑边写道:“祝你生日快乐。”

白杨说:“谢了。你最近咋样?”

笑笑反问白杨:“你是问我食欲呢?还是工作?又或者是其他?”

白杨说:“问你找到交配的对象了没?”

笑笑说:“男人跟女人真不一样。二婚的你能找个小你十岁的,为啥我只能找个大我十岁的?”

白杨说:“这个问题,牵扯到道德跟人品的。”

笑笑骂道:“你妹的,每天人话超不过三句。”

白杨问:“比你大的男人好啊,会关心人。对方干啥的?”

笑笑说:“是个老师。”

白杨说:“挺好的。白天教授,晚上禽兽。身体好不?”

笑笑说:“是个体育老师。”

白杨说:“么么三三,床受罪了。”

笑笑说:“前几天,我妈来我家,给我弄了一堆红烧牛肉,炒好的有,煮好的有,还有切好的弄冰箱里。然后我妈打电话跟我说:‘我把红烧肉给你弄好了,那个老师来么,煮点给人家吃吃。’一瞬间我就红了眼,那时候我才晓得,我妈有多心疼我。”

白杨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多好的阿姨!”

笑笑说:“周末我们家炕红薯饼,我妈又问我,要不要送点去给他。当时的我就想啊,哎,我再这样一个人,我妈就得操碎心了。”

白杨说:“就是,生下这么个不省心的玩意儿,当初你要是开足马力追求我,保不准现在小崽子都快生了。”

笑笑问白杨:“现在还来得及不?”

白杨说:“现在咱家晓露温柔大方,难度系数比以前高了何止一倍。不过可以试试,红烧牛肉肯定少不了要提些来的,鸡鸭鱼肉的咱也不嫌弃,微信红包的信息化你也得跟得上时代步伐。”

笑笑鄙视了白杨一眼,说道:“你还真不讲究。”

下班回到家,孙天瑜已经去学校把洋洋接回了家。

由于晓露跟洋洋说了21号是白杨生日,回到家的洋洋没有玩耍,进门就去了卧室里的书桌前做作业。

生日前几天,洋洋问过白杨:“生日送点啥给你呢?”

当时的白杨说:“啥都不要,好好读书就行。”

洋洋本想给白杨买双皮鞋的。白杨的皮鞋皱巴巴的。但钱不够,好不容易攒了一百五十元,结果去吴雨家把钱落在哪里了。

其实那一百五十元是洋洋故意放在吴雨家里的。跟晓露上街的洋洋看中了一个珠花,他觉得漂亮极了。当时的洋洋拉着晓露的手说:“晓露姐,等我有钱了,就买这个珠花送给你。”

晓露说:“好啊。谢谢洋洋。”

其实洋洋的话还没说完,洋洋的后半句话是:“也给妈妈买一个。”

双十一的时候,白杨在唯品会给洋洋买了十多件衣服,快递送来的时候好大一袋。

打开袋子的洋洋发现,全是买给自己的,爸爸一件都没有。

洋洋心想:“爸爸肯定是没钱了。谈恋爱要钱,奶奶做手术要钱,车子加油要钱,买米买菜也要钱。”

心疼白杨的洋洋就想起了爸爸的话:“啥都不要,好好读书就行。”

洋洋做作业的时候,孙天瑜正坐在沙发上休息。去学校接洋洋要走上一段路,上了年纪,走几步就喘。

打了晓露电话的白杨则围上厨裙下起了厨。

饭菜做好的时候,晓露还没回来。做作业的洋洋就问白杨:“咋露姐还没来?”

白杨说:“定是去拿蛋糕了。”

白杨猜得没错,下了班,晓露就去了蛋糕店。

见进门的晓露提着蛋糕,孙天瑜问道:“谁过生日?”

洋洋说:“爸爸。”

一家人围着餐桌团团坐下。落坐的孙天瑜对白杨说:“弄半天,原来是你生日。我还纳闷今天咋做这么多菜?”

白杨笑道:“做菜不是为了生日,是为了改善伙食。”

洋洋说:“奶奶年纪大了,记不得爸爸生日了。听爸爸说,小时候他过生日,您还煎荷包蛋给爸爸吃呢?我就爱吃荷包蛋,可爸爸不煎,说吃了上火。”

孙天瑜说:“是啊,那时候条件有限。奶奶老了,不中用了,你爸爸过生日都不知道。”

晓露说:“咋不中用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吃了饭,晓露要洗碗的,却被白杨抢了个先。

晓露说:“今天你过生日,我来吧。”

白杨说:“你上了一天的班,休息下,我来。”

晓露说:“班你也上了,我来。”

白杨说:“别跟老同志抢,要学会尊老爱幼。”

收拾了碗筷,拖了地,洋洋的作业还没做好。晓露提议道:“要不,咱俩带着花花出去散散步?”

白杨说:“行,花花也关了一天,带它出去溜达溜达也好。”

晓露和白杨带着花花就出了门。

出了门的花花跳跃着,过年似的。

小区到柴家山的后山有一段路,人很少。

晓露挽着白杨的手走了一段路,人多的地方就撒了手。白杨说:“怕啥,咱俩又没偷人。”

晓露说:“你熟人多,怕你一会儿尴尬。”

白杨说:“有啥好尴尬的。一穷二白还能带个漂亮姑娘,多大的磁场,让他们煎熬,让他们羡慕,让他们恨。”

柴家山后山柴山大沟坝道上,白杨和晓露聊得甚欢,花花紧紧地跟着他俩身后跑得欢实。

快要上栈道的时候,发现花花没跟上来的白杨回头找狗。才发现花花正端着个鼻子,无比认真地在坝道的地上擦来碰去。

本来花花离沟坝的边缘还有一段距离,但那里刚好有个坡,坡上面布满了沙土。瞅见沙土的白杨心里暗叫一声“要糟”,连忙朝狗跑去,边跑边喊“花花”。

抬起头的花花看着白杨,不清楚主人为何这般火急火燎,甩着尾巴的花花本想迎上去的,但一用力,脚下的沙土就滑塌起来。紧接着,晓露的惊呼声、白杨的脚步声、花花短促的叫声,雪白的花花像断线的风筝从坝埂上笔直地摔了下去。

沟坝旁的白杨忙伸头一看,漆黑的沟里湍急的水中,沉到水底的花花又浮了上来,露出一个湿淋淋的脑袋,四肢不停地乱拔。哗哗的流水声中,花花的呜咽虽然微弱,但却穿透了一切声音,充斥在整个夜空中。

黑咕隆咚的沟里,拼命挣扎的花花。

沟坝上的白杨看着水中的花花就像看自己一样。

那种溺水的感觉,白杨能够感受得到。四周空空荡荡,上下左右都在漂浮,身子不属于自己,呼吸不属于自己,随便一根稻草,那怕一页纸张,都是上天莫大的恩赐。滚滚的水流中,充斥的只有满眼的红,血丝一般。

沟坝上的白杨和晓露跟随着水流跑了十多米,嘴里不停地喊着“花花。”听见喊声的花花也拼命地在水中挣扎,逆流而上。前爪爬了沟壁几下,奈何沟壁全是青石砌成,光滑笔直。一番挣扎,绝望的花花放弃了逆流而上,随着水流飘去。

沟坝上围观的路人都在叹息,说道:“做不得数了。”

白杨心想:“做得数的,实在不行我跳下去,臭水沟就臭水沟。”

其中一个路人指着水流的方向说道:“前面不远,对面的沟坝有个缺口,哪里可以救狗。”

白杨和晓露顺着水流跑了二十多米,出来散步围观的吃瓜群众也跟着跑了二十多米。果然,对面的沟坝有好大一个缺口,花花可以从那里上岸。

白杨和晓露就站在沟边,祈祷着,祈祷着。

从上方飘来的花花显然也看见了缺口,求生的欲望促使它使出全身力气朝缺口游去。在大家的鼓励声中,花花终于颤颤巍巍地从水中爬到了缺口的边上。

见花花上了对面的岸,大家一阵欢呼。白杨忙往回跑。刚才花花落水的地方有座桥。桥对面的坝埂有堵护栏。

过了桥的白杨翻过护栏。

见白杨翻护栏,晓露也要跟着翻。

白杨说:“危险。我过去就行。你在对岸帮我照着路。”

晓露说:“那你小心点。”

白杨“哦”了声,顺着对面的沟坝边缘小心翼翼地朝缺口走去。

由于对面是一片树林,泥土堆积,杂草丛生,沟坝边缘仅有一条巴掌宽的小道,而且上面散满了农户从地里捡拾出来的小石子。平时都没人走的。见白杨窜了上去,围观的人就忙用电筒照射着对面的沟坝,边照边说:“小心点。”

摸摸索索走了一段路,在离缺口还有十多米的地方,白杨突然听见大家一声惊呼,抬头一看,花花又掉进了水流里。

也不怪花花的,十一月的玉平天寒地冻,湿透了的花花爬上缺口就全身抖个不停,再加上呛了几口水,头肯定晕。头晕的花花摇摇摆摆,就这么又落了水。

白杨再也顾不得考虑安全,几跃就窜到了缺口处。

飘出去五六米远的花花见了白杨就拼命地往回游。站在沟坝上的白杨四周瞅瞅,见沟坝上堆积了不少农户砍下来的荆棘梗,也没顾忌有刺没刺,抽了一根就朝花花递去。

花花也乖巧,两只爪子像人一样,死死地去抱荆棘梗。但荆棘梗太细,抱不住。急不得的白杨就用荆棘梗去捞花花。还别说,得感谢荆棘梗上的刺。白杨捞狗的过程中,荆棘梗上的刺扎进了花花的身体里,花花再用两只前爪死死地抱住荆棘梗。漂流的花花算是在水中停了下来。

白杨小心翼翼的拖着花花往回走。到了缺口处,捞起花花的白杨轻轻地拍了拍花花的脊背,说道:“别怕,我在的。”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所有人都把电筒光手机灯照向白杨前方的路。

白杨顺着小道,翻过栏杆,终于抱着花花回到了沟坝上。

一一谢过大家的白杨和晓露飞一般地冲回了家。

回到家,找了盆,放了热水,晓露又找来沐浴露,白杨仔细认真地帮花花洗了个澡。尽管花花依旧全身哆嗦抖个不停。但花花眼中的恐惧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边帮花花洗澡的白杨边说:“今天是我三十五岁的生日,你遭此大难,是替我挡了来年的灾啊,我要好好感谢你的。以前你不听话,到处乱拉乱撒,我二话不说,一脚就踢你屁股上。想来惭愧。以后你再捣乱,我拒绝使用暴力,不再踢你了。我要跟你讲道理,喋喋不休,让你受不了我的唠叨。但这样做也需要你的配合不是?你知道,我的耐心很不好,可以说相当糟糕。所以,万一你挑战了我的底线,我怕我又管不住自己的手脚,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听懂了没?花花。”

盆里的花花自然听不懂白杨念叨啥,一旁的晓露却笑了,说道:“算服了你了,跟狗都这么贫。它要是听懂了。会跟你说,哥啊,我以后听你的话,但你也要拿出实际行动来才行,每天一碗红烧肉,两根鸡骨头,外加一瓶特仑苏。你给是不给?”

白杨说:“它真要听得懂,能说话,肯定会说:‘主人啊,旁边这位美女是谁呀?咋长得花骨朵似的,你快把她娶了吧!你快把她娶了吧!’”

由于新家刚安置不久,这个冬天,白杨还没来得及买烤火器。见洗了热水澡的花花全身抖个不停,喷嚏连天,白杨忙用毛巾帮它擦了水。觉得还是不行的白杨搬来当初粉墙买来的梯子,把狗窝放在梯子的顶端,打开浴霸,狗窝里顿时暖成一片。

晓露说:“你这生日,过得丰富多彩了。”

白杨说:“你在,满屋子都是欢声笑语。”

才说完,白杨就捂住手说:“咋手这么痛。”

灯光下的晓露扒开白杨的手指一看,两大根刺明晃晃地插在肉里。

晓露说:“你这神经系统反应迟钝啊!”

白杨说:“年纪大了说。”

灯光下的晓露找来针,很熟练的就帮白杨把刺挑了出来。

白杨赞叹道:“贤妻良母啊。”

晓露说:“那是,便宜你了。”

说笑间,两人又给狗儿喂了风寒感冒颗粒。一切弄好,时间就到了夜晚十点,此时的孙天瑜已经睡了,洋洋的作业则刚好做完。

晓露说:“好了,可以吃生日蛋糕了。”

说完,就打开蛋糕盒,点燃蜡烛。

一旁的洋洋冲白杨喊道:“老爸许愿,老爸许愿。”边说边跑去客厅转角把灯关了。

烛光里的白杨默默念道:“一祝父母身体安康,心情愉快。二祝洋洋学习进步,多交益友。三祝晓露工作顺利,我俩白头偕老。明年上天安排我发笔小财,好去大草原看看。”

许完愿的白杨还没等晓露和洋洋反应过来,一口气就把蜡烛吹灭了。

开了灯的洋洋迫不及待地说:“快切蛋糕,快切蛋糕,早就想吃了。”

拿刀的白杨对着蛋糕横竖就是两刀,切第一刀的时候口里说道:“一刀两断,告别雾霾,拥抱蓝天。”切第二刀的时候,白杨口里说道:“切个田字,来年风调雨顺,硕果金秋。”切成田字的白杨看看分成四块的蛋糕觉得每块都很大,就又切成个米字,口里念道:“大大的切个米字,米满库粮满仓,生活奔小康。”

白杨念“一刀两断”的时候,晓露愣了愣,刚想说话,待听见“告别雾霾,拥抱蓝天”的时候,心情哗的就豁然开朗起来。心里却还是嘀咕道:“没点预兆,莫名其妙。”

边吃蛋糕的晓露边把白杨许愿的照片发给白杨。只见黑暗之中亮起了一道光,一个大大的三字和五字做成的蜡烛亮闪闪地站在蛋糕中央。蜡烛的火焰上,一高一矮两点烛火,拉出一道长长的北极光,把蛋糕上铺就的草莓映得绯红。草莓后面,白杨双手握拳,呈心状。

白杨深情地看了晓露一眼,说道:“家有晓露,天下巨富。”

洋洋问:“那家有洋洋呢?”

白杨说:“家有洋洋,比啥都强。”

生日第二天,才上班,笑笑又Q了白杨。

笑笑说:“秀才,生日过得咋样?”

白杨说:“还行。”

笑笑说:“咋谦虚了。肯定跟晓露大战了三百回合,就你那见缝插针的秉性,这么好的机会,肯定把晓露拨弄得要死要活的。”

白杨说:“你这不明知故问吗?”

笑笑说:“你的人生激情四射,我的人生撕心裂肺。你的人生四通八达,我的人生调个头都难!真他妈憋屈,各种难受。”

白杨问:“咋感叹起人生来了。前几天都还跟你那体育老师爽歪歪乐乖乖的,几天不见,咋了?”

笑笑说:“别提了,昨天分了。”

白杨回道:“哦。”

笑笑火了,骂道:“哦毛线啊。”

白杨说:“哦一声都不行,么要咋整?”

笑笑说:“不敢奢求各种安慰,人话总要说上两句吧。哦、哦、哦,驴叫啊!”

白杨说:“那咋安慰,昨天才分的,你生理需求应该没这么大吧?”

笑笑呸了一口,说道:“其实他生活很健康,爱运动,没不良爱好,话有些多,人很勤快,做饭洗衣样样会。”

白杨说:“这么好还分,你抽啊?”

笑笑说:“昨天我跟他说起减肥这事,他说不用减啦,他又不嫌弃我。我就矫情了下,我说要减呢,我要穿漂亮衣服,你来买单。结果他就呵呵了,说健康就好。”

白杨说:“没听明白,呵呵是啥?”

笑笑说:“前不久双休,我们约了一起出去玩,头一天我就取好钱了,第二天临出发,他说,唉哎,忘记取钱了。我说,没事,我取了。结果出去玩,钱花完了,还花了我儿子口袋里的三百元。晚上回玉平的时候,我儿子就突然不高兴了,偏要我还钱。当时我钱包里只有几十元,他就拿出了三百元给我儿子。回来我取钱还他了。结果你猜咋着?”

白杨说:“他接了。”

笑笑说:“应该接的,当时就说了是借的,这很正常。”

白杨说:“对,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笑笑说:“我还他钱的时候,他说不用了。我说要还呢。他坐在沙发上嘛,我就放在他旁边,他抽出一张来说道,拿去,快圣诞了,给你买礼物。我当时瞪了他一眼。他说,么三百呢给你嘛。我说看不上。他说还嫌少啊。我在想当时我是秀逗了吧?”

白杨说:“我懂呵呵的意思了,极品男人啊。”

笑笑问:“是我物质吗?”

白杨说:“你物质个屁,完全就是站在最低生活标准线看问题。其实一个男人真对一个女人全心全意,毫无防备,彻底大方了,女人是不会亏待男人的。我给晓露微信红包或者转账,每次,晓露都多多的把钱花在我身上。就拿国庆节来说吧,我发红包给晓露没几天,晓露就帮我买了准备过冬的被褥,还有家里缺的物件也买了。我大概看了下,我发那红包还不够买这些东西的。”

笑笑说:“你真他妈走狗屎运,人长得像个冬瓜,生活过得像个西瓜,找个对象还他妈顶呱呱。”

白杨说:“羡慕了吧,别羡慕,你也会遇到的顶呱呱的。”

笑笑说:“行,你有种,不亏是大风大浪过来的,那么多海水都没能呛死你。老娘都这样了还不忘满世界撒狗粮。嘚瑟死你。”

白杨说:“有啥啊,多好的事,亏你们还没结婚就发现了问题。就你男人那一毛不拔的财主相,分了好。”

笑笑说:“不是我男人了,分了。如果没有这一出,他的同事朋友,我的朋友亲戚,都以为我们快结婚了。”

白杨说:“掐指一算,你当初一路小跑,屁颠屁颠跟我报喜说你被男人收编了,到现在也才个把月的事情,能有多深的感情啊?”

笑笑咬着牙齿说:“三个月了。”

白杨骂道:“你妹的,感情你骗我的。”

笑笑说:“骗你咋了?跟你半毛钱关系啊?还不是怕跟你说了你又把这些写在你那破小说里。跟作家相处,说不得半句真话的。”

白杨说:“我就奇了怪,都三个月了,在一起吃饭都谁买单啊?咋现在才发现抠门?”

笑笑说:“他买单。”

白杨说:“那还是不错的嘛。”

笑笑说:“这样说吧,平时出去,基本他买单。会买菜,会煮饭,会拖地,反正很勤快。”

白杨说:“你妹的,你要逆天啊,多好的男人。”

笑笑说:“不抽烟,不赌博,不喝酒,在一起这三个月里,生活的重心应该都是我们娘儿俩了。”

白杨说:“比我还板扎,这样的男人哪里去找啊。”

笑笑说:“是呀。”

白杨问:“那分了干嘛?今晚约约他,把饭菜做好,你坐窗台上,露出你的大白腿。”

笑笑说:“你不明白。”

白杨问:“不明白啥?”

笑笑说:“我剪头发,他带我去菜市场里的夫妻理发室。出去玩,他很积极的去找住的地方,那种小小的家庭旅馆。”

白杨说:“明白了,太会过日子了。”

笑笑说:“节险没有错。”

白杨说:“是啊。”

笑笑说:“我消费观也不高,但是这样的生活我真的不想要。”

白杨说:“是了,三观不对等,确实过不到一起。好比你想吃个牛排,对方说,我买回家来做。虽然都是牛排,但环境心情不一样。”

笑笑说:“是了,我想买9元的苹果,他非说6元的就很甜。我这心里委屈呀。”

白杨说:“可能跟收入有关吧,秀才以前也很会过日子的,早点都在家里煮。最近手头有了两文散钱,也天天下馆子的。跟你男人好好谈谈,可能他有难言之隐。男人是需要开导的。”

笑笑说:“不想谈,不是收入的问题。我又没有要几千几万。你不知道,我要给我儿子买五百元的恐龙玩具,我想他知道了会念叨的,虽然花的是我的钱,所以跟他说才花了一百元。想买啥东西我都是自己一个人去,跟他在一起,我基本不买东西的。”

白杨说:“可他其它方面都很优秀啊。”

笑笑说:“秀才,真不一样。我不是不晓得自己要什么的人,我没有眼高手低,我不否认他对我是很好,我待他也不差。但是,我真的不想以后矛盾在这儿,与其以后有问题,不如现在就割舍了,痛一时罢了。”

白杨说:“理解的,你水深火热苦大仇深。”

笑笑说:“我领五千的工资没想着去过一万的生活,但是也别让我过一千的生活吧。”

白杨说:“工资高呢嘛,我才三千多点。”

笑笑骂道:“滚。”

见白杨不说话,笑笑问道:“女人是不是很作呀?”

白杨说:“有点。”

笑笑说:“又作又要求多。”

白杨说:“的确。”

笑笑说:“对,我也觉得我就是这样了,所以只适合单着。”

白杨说:“单身汉,油炒饭。”

笑笑说:“单个人,想作也作不起来,就没那么多纠结了。跟他在一起,拧个瓶盖都拧不开。”

白杨说:“其实你可以把想法跟他说说的,夫妻重在沟通交流。”

笑笑问:“怎么说呢?说因为你舍不得给我花钱,所以我才想要分手?”

白杨问:“要不要我整理下咱俩的谈话记录,你发微信给他。”

笑笑说:“算了吧,说因为你给我发5元2毛的红包我嫌少。其实也是嫌少。指不定他现在在想,这三个月白对她好了。”

白杨说:“也是。”

笑笑问白杨:“秀才,你知道什么叫好男人吗?”

白杨说:“懂对方吧!想对方所想,爱对方所爱,要污一起污,要装一起装。”

笑笑说:“用对方喜欢的方式爱她,而不是面面俱到,可不懂彼此。”

QQ那头,笑笑再也没有了回音。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上班的白杨有空了就朝QQ上的笑笑发了个笑脸,但笑笑却如石沉大海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一般的女子,长啥样白杨都不曾见过。

只记得犹抱琵琶半遮面,只记得QQ上的笑笑煽情地喊道:“秀才,你要跳楼吗?那快跳呗,你一跳,眼睛珠摔成了玻璃片,牙齿一颗一颗钉子似的扎在马路中央,过往的车轮肯定爆胎。想想那场面就兴奋,想想那场面就激动。跳,赶快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