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为什么是一个人。李攸再一次玩儿命地在森林里奔跑着,他完全不能相信这一切。张伦不见了,甚至从昨夜回来时就不在自己身边,但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和张伦一起回村的。张伦又去了哪里呢,如果男子所言属实,那么昨夜和他说话的那个又是谁?
他总算有些明白过来被褥是怎么回事了,因为那床昨夜根本没有人睡过,李攸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张伦的名字,但始终不见回应。
“张伦。。。”李攸在口中默默的喊了一声,有些颓然的靠在了一旁的大树上。没过多久叹了口气又迈开了脚步,鞋已磨损的不成样子, 他也不顾,只是走着,走着。昨夜和张伦一起蹲守的地方他也看过了,张伦早已不在,只在灌木中留下两个深坑。尽管李攸不愿往坏处想,可是种种迹象却诡异的让他无法想象。以张伦的体重加之密林中湿气很重,土质偏松软,他走过的地方都会留下浅浅的脚印,可是在蹲守的地方,李攸只看到了他们去时留下的脚印,却并没有发现张伦离去时的脚印。
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吗?现在李攸也算是明白了,昨夜那神秘老人并非忌惮张伦才离去,而是忌惮那更可怕的未知的存在吧!
“你这人,怎么还在这里?真不要命了吗?"不知何时,在李攸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只是那语气却并不太友善。
“死?”李攸惨然一笑:“我现在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不过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过了头。眼前的女子正是昨日在林明墓前哭泣的那个,不过此时她的衣着倒更偏向男性化,背着竹楼,许是刚从山上采桑回来。
“怎么了么?”女子皱了皱眉,显然对李攸的注视颇为不满。
“我只是想知道这村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攸疲惫的摇了摇头。
女子有些警惕的看了李攸一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叹了一声:”也罢,你若是想知道便跟我来吧。“说完便越过李攸走在了前面,李攸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阴风萧瑟,即使是正午也让人觉得不寒而栗,似乎连风声也变成的痛苦的哀鸣。李攸紧了紧衣衫,看着不远处跪在坟头的女子,他不知道为什么女子要把他带到这里来,这样的坟地就是看上一眼都会让人做噩梦。
“恕在下冒犯,你是林明的。。。。。。”李攸看着坟头的木牌,试探性的问道。
“林明是我的相公,不久前失踪了。”女子轻抚着木牌,眼神有些迷离。
“失踪了?那你为什么要。。。”李攸看着坟墓,没有再把话说下去。
“进了林子失踪的都没有回来,不是死了又能是怎样?”说道这,女子的声音又有些哽咽:“前日被发现的许文不就是。。。。。。”
见女子已经泣不成声,李攸的脸也阴沉了下来,因为如果真是这样,张伦怕是也凶多吉少了。许文的死状实在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愧疚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如果不是自己的偏执也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罢了。
女子自觉有些失态,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水,站起了身,缓步先前走去,越过林明的坟头望去:“你昨日到此,可曾看到这里?”
李攸此时收回了思绪,来到了女子的身旁向前望去,即使已经看过一次,但仍旧觉得不寒而栗,眼神也无意识地避开了。太多了,如此多的坟墓又怎能不让人畏惧?
“啊,看过了。”李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地回答。
“你是不是很奇怪,区区一个桑村又怎会有如此多的坟墓?”女子没有去看李攸,依旧看着这坟场轻声说道。
见李攸不说话,她便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开了口:“有件事也许你知道的,我们桑村人时代靠养蚕为生,而桑村出的蚕丝织品也是很有名气的。”
“确实如此,桑村的蚕丝织品不仅仅因为纺织技术精湛,更因为蚕丝的品质,这我也是有所耳闻的。”李攸点了点头说道。
“桑村依靠桑山,而这桑山上一种名为崎桑的古桑所产的桑叶能使蚕吐出最上等的蚕丝。这倒也是最近才发现的,也因为此,村里人都争相去采集崎桑叶,可崎桑之所以称之为”崎“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它们往往生长在最为崎岖的山间,许多人去采桑叶便再也没有回来。”说到这里,女子叹了口气。
“那么这些新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李攸此时算是有几分明了,便问道:“这些人的尸体都找回来了吗。”
女子听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有,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的尸体被发现并带了回来,其实你看见的这些大多是空坟。”
“既然死了这么多人,为什么近日里失踪的十数人却引起了恐慌呢?”李攸现在也算是真正明白了,看来村民眼中的麻木确实不是没有道理,但他心中还是有些悚然,没有找到尸体也算是死了吗,这种做法他无法赞同。
“先前也和你说过了,桑村的蚕丝织品是有名气的,而对于我们桑村来说,一支将织品外输的商队是必不可少的存在,之所以恐慌,一是因为这些人都是半夜里莫名失踪的,第二便是这些消失的人全都是这支商队的人,而商队的人是从不进桑村采桑的。当有人发现他们都是在深夜进密林消失后才如此恐慌。而我的相公林明正是商队中管账目的。”
“商队?”李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假思索的追问道:“莫不是这商队有什么问题?”
女子轻轻摇了摇头:“我并不清楚,只是一次林明喝醉后一直念叨着想离开商队,可后来我问他,他总是避而不答,我劝他离开,他也只是笑笑。我知道,他是为这个家考虑,但如今的情况,我又能说什么呢。”说道这里,女子的神色再次变得暗淡了。
“这支商队还剩多少人?”李攸有种感觉,这里面必有蹊跷,为了张伦,更为了自己,他必须弄清楚。
“只剩下三人了,村南的林秋水,村西的林峰,还有就是村长。”女子顿了顿,然后又说道:“到此为止吧,我在劝你一次,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来,就当从未来过这里。”
“现在已经不可能了。”李攸苦笑了一声,但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了:“我就是要走也要带上张伦一起走。”
女子有些困惑的看了李攸一眼,不过也许想到李攸之前的举动便也了然了,她也不再劝阻,什么也没有说,转身便欲离去。
“林夫人请留步,在下还有一事相问。”李攸见女子要走,连忙喊道。
“夫人可知道林夕这个名字?”
不知为何,女子仿佛被下了定咒,站在那里僵住了,脸色也变得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她机械地转过头来看了李攸一眼,声音也变了调:“并不曾听过这个名字。”
李攸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女子已经离开了,走的很急,并未留给李攸提问的时间,李攸收回了空中虚握 的手,眉头拧在了一起,女子的话让原本浓密的迷雾稍稍消散,但进接着又被新的迷惑所填满,仿佛没有尽头。
此时,一缕阳光射在了李攸的身上,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李攸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他怔怔地看着身前地上的倒影。
背影里,一只辟邪趴在了李攸的背上,却只是静静地趴着,骤然间,李攸看见了倒影里两只睁开的眼睛,冷漠而嗜血,一道寒流流经心房,连血液都已冻结。一滴冷汗滴落,渐渐融入了泥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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