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尸检毒案
“这尸身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怪现象？莫非真的是中毒身亡么？”他不禁暗自揣度。遂又上步俯首至棺椁前做近距离观察，看着看着，忽然发现那尸身的腹部在向上挺起，他不由吃了一吓，打了个冷战。
“出鬼啦！死了这么多天肚子还在鼓动呢？”有一人当即惊叫着掉脸跑开了。一部分亲友也顿时从众奔散，只有胆大的令狐以渐及其至亲贾道义、吴艳辉等没有挪步，而是大睁着眼睛继续朝棺椁内观望，再看下去，复又没有任何动静，以至于皆以为过于悲伤看花了眼。
只有令狐以渐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认为：贾尚仁应该是被毒身亡。只是叫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何以尸身散发着腥秽之气呢？他打小就有对所碰上的事故、案例有一探究竟的浓厚兴趣，开本读书时，课余尤偏好读《洗冤集录》等公案类书籍，年少即显露出判案的天赋。
有一回，他随父亲上街，见有俩个近乎中年的男子吵吵嚷嚷走出县衙，跟随还有好多看热闹的人们。经打听得知，此二人为兄弟。老二炸馓子，挣有一千铜钱放在老大处保管；老大呢，硬说钱是自己固有的。俩人于是便争执到县衙打官司，因原告空口无凭，县官也无法决断，遂以“清官难断家务事”为借口，将他们轰出衙门，自行调处。
那年令狐以渐也就十岁这样的年纪，他了解到事情原委后，略一思索，便对父亲耳语了判决的方法。父亲遂即出面，让老大家烧了一锅滚开的水，然后将一千铜钱投入其中，当即，那开水中的铜钱上都冒出了油花子，显然，这些钱的表面皆沾上了油。结论因此不言自明，铜钱沾油的唯一可能，无非是通过老二炸馓子的油手所致。
在围观人们的一片谴责声中，那老大悻悻地掉头离开了现场，拿回钱的老二对令狐以渐父亲，打躬作揖表示谢意。令父亲自豪地告诉那老二，说这点子是儿子想起的，并同时还告诉他，这儿子就是他从坟墓发现的。那老二及看热闹的人们听说之后，无不一迭声地连连啧啧称奇！
今年秋闱中举后，令狐以渐正好又被授予县尉的职务，这也算是量才录用了。此刻，还没上任即碰上了奇案，依他性格与惯常的做事风格，他当然不会以自己还没上任为由，对此案不管不问的。
于是，他把贾道义和吴艳辉拉到一边，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态度非常坚决的一心要缉拿毒害贾尚仁的凶手。本来，贾道义和吴艳辉对贾尚仁的死，就一直觉得跷蹊。当初因担心县衙的折腾，才没有报案，意欲息事宁人算了的。眼下，俩人一见令狐以渐的态度，自是求之不得。遂当即表示，全力支持他破案。俩人、特别是吴艳辉深知令狐以渐为人仗义，坚信他定会说到做到。
令狐以渐于是当即就开始对尸体进行了检验。他首先量了三升大米起火煮饭，同时将纯糯米一升淘洗后，用一块白布抱起来，放到所煮的米饭上蒸熟。再拿来一个鸡蛋，取蛋清在糯米饭里拌匀，仍旧像原来一样包好，放在米饭上。然后将糯米饭捏成鸡蛋大小的饭团，趁热放于死者贾尚仁的唇齿间，又分别用小纸片贴住死者的口、耳、鼻、肛门。
接着，令狐以渐又叫人弄来浓醋五升，倒入锅里，以大火将醋烧得滚开，再用一些新棉絮投入醋锅内煮上半个时辰。最后，又用酒糟四圈拥敷死者，并拿醋锅里取出的棉絮覆盖尸身。
如此一番操作之后，令狐以渐和来奔丧的亲友们，都肃然静观着尸身的变化。果然，约莫半个时辰，在大家的惊视之下，那尸身渐渐肿胀起来，口腔有又黑又腥又臭的脏液喷到棉絮上。
令狐以渐上前揭去棉絮，再看先前放于唇齿间的饭团，已变为黑色，其腥臭熏人。他遂把贾道义与吴艳辉叫到人众的外边，低声的对俩人说：“身肿、喷黑臭脏液，这些都是生前被毒死的症状。说明贾公子确实是遭人毒害。”
贾道义连连摇头叹息说：“我贾道义平生事事处处与人为善，在外，从没得罪过什么人；在家，也是父慈子孝，夫义妇顺；对佣人，也视同家人。真想不出谁会蓄意下此狠手，断我贾家的人脉。”
“我和相公相识于庠学，两情相悦，彼此人际关系单纯，记忆中，连闹红过脸的人都没有，更说不上与谁结怨了，实在想象不到谁有理由会这么做。”吴艳辉愁眉不展地说。
“我也很奇怪。”令狐以渐有些纳闷地说。“贾公子中毒身亡虽确凿无疑，但凶手所用毒物却令人费解。照我读过的有关典籍中的案例记录，凡是服毒而亡的，尸身的口眼大多张开，且口耳眼鼻有血水流出，脸面与手脚的指甲皆呈青黑色。贾公子的尸身尽管表面上符合青肿的条件，可七窍并未出血，尤其难以琢磨的是，这尸身和刚才所喷出的毒物，怎会散发着浓烈的腥气呢？”
令狐以渐说到这儿，不由进入低头思索状，同时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由此看来，贾公子中的是一种特殊的毒物，内中必有奇怪的事件，找到了毒物，差不多也就找到了凶手。对！应该是这样的。”
说完，他又抬起头对吴艳辉说：“明天我到县衙上任之后，就到贵府上，去勘察现场，到时想和你详细聊聊案发的经过，请你事先再考虑考虑，有个思想准备。”
“嗯！”吴艳辉点了下头，并若有所思地说。“经你以上分析，也提醒了我，凭直觉，我觉得此事应该与臧明龙或者和那条化身臧明龙的毒蛇有关。”
“艳辉啊！话不要讲得那么随便噢。”贾道义一听吴艳辉提到了臧明龙，立刻心里一紧，赶忙打断她的话，又转而对令狐以渐说：“令狐公子！你初入官场，想干事的热情可以理解，不过，请你凡事谨慎，特别是犬子的案件，如果真像艳辉说的那样，你更应慎之又慎，见机行事，谨防黄鼠狼打不到惹身骚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