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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竹下

2017-05-13发布 3891字

泥路上零零散散地走着行人,或是从千下城中离去,或是往千下城中赶着,这条路虽说粗糙、模糊,但宽敞,旁边不远可看到一道瘦而整洁的好路,只是没人走,那是官道,时而会有骑马士兵在上面驰骋,进行着平民不关心的事情。

他们拖着干瘪的草鞋,穿着或褶皱或补丁的衣裳,神态不一,中夹杂着有拉草和牛车,头带斗笠的老头佝偻着背坐在牛后头,嘴里叼着根芦苇,牛蹄子和木轮扬卷着土里微弱的尘。

洛孤衣着裁剪后正好合身的樱粉色式服,手捧着小麻袋肉干,走在官道上,与走粗糙大道平民相对而视,忽然间前头隐隐约约传来异动,随后越来越大,当她看去时,那快马已经快逼到跟前,刷着一股子的强风,洛孤连忙避开与快马擦边而过,那气场冲地她鼻子一涨,心脏狂跳,马上的士兵回头瞪了她一眼,骂了些难听的,她在士兵扭头后吐了个舌头、而后晃晃耳朵,捧着肉干继续走,直到不远处有人注意到这点,大喊问了句其走什么官道,洛孤这才快速思索、结合、理解,小跑到了大道上。

【可我现在该去哪儿?】

路边行人传来疑惑的神色,但没有去问,看得她怪耳怪尾,结合打扮和样貌,却显得合理、不觉格格不入,只是听到别人在讨论她还是不自在,那行人男子与另一男子也不故意把声音拉低,就知道这么互问互答对洛孤指手画脚,洛孤不奈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加快脚步离去,眉头愁烦,但刚走几步,更是一双手直接要抓过来,她感受灵敏,连忙转身,手臂横着一挡,那人握住她洁白柔嫰的臂膀,是有一惊。

只见那人头戴斗笠,面容年轻,鹰眉锐眼,但并不凶横,反倒鼓着一波正气。

【这谁啊!?】“你干嘛!?”她眉毛一扬,好奇中透露不安。

那人小有一惊,被洛孤这满是敌意的问喝顿到,周围的行人有的也慢下脚步,疑惑地看这是在要发生什么。

“我——”

那手握地不分轻重,捏得骨酸,洛孤晃了晃手臂,只见其牢地跟铁锁似的

“我管你是谁啊,你弄疼我了,放手!”【这人有病吧?】

那人这才恍悟,哦了声,连连松手“失敬,失敬,只是看你模样奇怪,想——”

洛孤连忙像夺回宝贝似的缩回手臂,揉了揉手腕,微咬着唇,不喜地看着他“想什么啊,有什么好想的,我长这样关你什么事啊,真是奇怪。”她怒道,转身要走【这些人真是的】。

“唉,等等——”他又伸手去抓,本是要握住她肩膀的,结果洛孤跑得快,尾巴扬了起来,一握那肥长毛绒的柔软物,男子心正一缩,虽松了手,但洛孤被这么一拽,摔在地上,啃了嘴泥,肉干撒了一地。

“啊~这——”男子挠了挠脖子,尴尬地笑着眯眼,咧开嘴露出白牙“意外哈。”

她嘴里一阵难受、干沙泥土堆在舌苔上,呛地‘呸’几声把土吐出来,起身,揉揉眼睛,听得行人的混乱的嘀咕,压着一股火,但忍着,不过看到散落的肉干时,算是彻底怒了。

【这人怎么这样?人类还真是莫名其妙就动手,跟那场森林火灾中三个白痴一样,这种人还是早点远离好。】她不说话只是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把肉干捡起来,放回袋中,那男子过来,挺着笔直的身子,两指手抚摸着下巴,思索。

“果然世界上还有各种我不曾见过的东西,也不知日落草原的人马族是不是更有趣呢。”他自语。

【莫名其妙】洛孤白了他一眼,正准备扭头离开,忽然一个微弱的映像出现在她脑海中,她机械地、有些不自然地再回头看去,眼神凝聚,看得那男子腰间是有把刀,背后露出剑柄、也是背着把更长的刀剑,其左手臂墨黑、纹有一条蛇状长兽,顿时洛感觉其面容就显得不善【跟士兵一样,有武器,还抓我~】

洛孤咽了口唾沫,看他望着自己,妥协一笑,然后故作冷静地慢慢离开,感受到那男子又走过来,心中大叹不妙。

“喂,等等,我还没问——”

“”

“她跑什么~?”

夜幕来临,村户掩门,她无处可去,于森林中找了处地方生火过夜,为了防止出现森林大火,她将周围可燃物挪开,从麻袋中拿出洗净的肉条,一边吃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人类他一个都不认识,跟人类过有些不妥,想到之前在森林中的日子,又是一肚子苦水,可至少躲开猛虎比躲开坏人要容易地多。

但转念又一思,之前过的不好是因为不知道怎么生活,但现在不一样,她知道生活,也大体能摸索出怎么造房子,加上之前看得书中所说的,那与世隔绝的桃园生活是多么美好,逐步地,对于接下来的日子有了点眉目,想着,竟就兴奋起来。

跟人打交道太烦了。

【首先得有个好地段】她看得那村庄离她不远,不怎满意,这里还是接近人烟,白天的事情更加肯定了她不要太频繁地跟别人接触【久成文倒是个例外,还不错,但又不是人人都跟久成文似的。】

她凝视着看到手中的肉干【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那边发生了什么情况~】

此时明月当空,突然间听得一声音乐悠扬,捕风捉影,感受到一股清流后,她屏息认真、神色严肃,竖起耳朵仔细察觉,那丝音入耳,如微风过隙,节奏缓慢但不失精彩,隐隐约约中,藏着一股哀伤与冷然。

【这是什么声音,这么好听。】

她四处瞧望,为了躲开白天那家伙她走的路极为偏僻,此处也远离千下城,周围遍布竹林,若不留意一下,竹林之中的村庄还真的让人无法察觉。

这些村舍也都是竹子所造,在竹林中,是天然的保护色。

那声音还是不断,洛孤注意力被死死抓了过去,她起身,想趁着音色还没结束而去寻觅,踏过浅浅冰凉的溪水,绕过竹子,惊到几只夜鸟扑哧着翅膀飞起,看得村舍旁被围起荆棘,她想起之前在另一个村子的遭遇,觉得这些围栏还是不要跨越为妙,好在绕着走围栏走,声音总还是越来越近的,只是中间断了一次,让她小有失落,后又响起,再次引领着她前去。

池塘边,几个天然假山别有诗意地倒在那里,清冷的月光打在池边,泛着浅浅的银纹,这是声音的来源地,她躲在石头后面,看得一个少年闭着眼、展着眉,悠然吹着笛子,而一个苗条柔美的同龄女子,则衣着蓝色花瓣纹长式服,如蝶般翩翩起舞,节奏正对得上音律,洛孤于万神会中见过一次这种表演,只是没有这么好听的声乐,也没有现在的意境,她肘抵石面,掌撑下巴看了好一会儿,那女子笑语盈盈,念着什么词,洛孤听得不具体,但知道一定很美。

后娇小灵动的另一个个子年龄都相对小些的女孩跑了过来,洛孤这才察觉到,那女孩其实一直都在后面偷看,来到少年与少女身边后,打断了美好的表演,而后三人言语,笑起来,最后一边交谈,少年一边收起笛子,惬意离开。

临走之时那少女顿了下,看向洛孤的方向,洛孤反映过来、赶忙低下头,躲在石头后面,过了十多息再看,池塘岸边已经空空如也。

她长嘘一气,又莫名地有些失落。

转眼一个夜就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她在矮小的群山中探索,意外找的一处确定没人踏足的平地,周围有山体所围拢,前头则是密集的竹林,吸引她的是这里传出的不寻常的味道,一汪乳白的湖就在这边,湖周围没有任何植被,白地耀眼的晶块散在周围,洛孤手指抹了下,白沙粘在指尖,舔了口,苦咸怪异。

但这里的地形最符合书上所说的世外桃源了,她便着手开始搭建房屋,竹子是现成的材料,她很聪明,自己思考加上观察村子的房屋建结构,取藤蔓为绳子、断竹为材料,中间有一次差点被绿蛇给咬了口,幸亏洛孤灵敏,不然一条竹叶青可就导致全剧终了。

她要的屋子很小,但也不是一天就可以完成的,在中途,她于外面又听得那笛声,再次前去看,有时是少年一个人在吹,有时少女也在,有时三人或者没人,但一旦有演出,她几乎从不缺席,有的时候她就在想,如果自己一直宅在深林中的小屋的话,那是不是以后就没办法准确知道什么时候有演出了。

几天以后,简陋小巧的竹屋造了出来,虽然严格来说只是个方块箱子架在四捆竹子上、上面再搭建了一个三角梯形屋顶,但毕竟是自己的手工,因而开心了好久。

后来一日,晚上传来大规模的群步伐之声,虽然距离较远,但靠着她的听力加上声音本身就大,她还是醒来,前去看。夜晚,她从山坡上往下望,远处人群密集、盔铁互相摩擦出难听的糙响,零零点点的火把形成人群中的火星,队伍一眼望不到尽头,那些士兵从千下城而来,往更远的前方而去,队伍中士兵之间的低语不断起伏,在夜空的凝视下,人尽量沉默。

那村中不少人也出来,跑到外面能看到队伍的山头上指手画脚、讨论着这突如其来的行军,洛孤看得那少年也在里面,跟少女言语。

【又有什么事情?】她对于这些一大群的士兵并无好感,觉得定无好事,士兵除了用来制造血腥与杀戮外,还能干什么?

行军持续了大半夜,第二天早上已经不见踪影。

洛孤叹息,觉得自己于这个时候躲在这里是相对明智的选择,至少任何事情伤不得她这边,暗自欣喜的同时,不知不觉中,心里又有了一种新的奇怪感受,那是种悸动,对少年手中的笛子感到万分好奇,她自己也尝试过制作,但怎么也吹不出优美,她思前想后、于屋中辗转反侧,想要前去跟少年交流,但由于各种原因,或是觉得被人觉得怪异,或是觉得受到伤害,更或是,有一种担忧自己不够优异从而会被少年嫌弃的古怪感觉,这个感觉的出现让她精神恍惚,有一次偶然的夜里,她在月下清晰看到了少年干净帅气的脸蛋,加上那优美的音乐,她心跳按耐不住地加快,只是不是之前受惊的狂跳,而是~

一种期待?一个惧怕?还是——

总是那感觉她非常迷茫。

在夜里,她几次梦见过那个少年,他谈吐优雅,举止从容,一切都是那么完美,晨光透过缝隙打在她的脸上许久,她从梦中醒来,呆目恍惚,推开缠着枯死藤蔓的竹门,看到周围白净翠绿的自然环境、听得那悠然鸟鸣,却心情失落。

【我好想与他见一面,我好想跟他说说话,我好想问他能不能教我吹那种东西~】

【要是与他一直在一起,那定然是非常好的事情吧。】

【他独一无二,正如我,也是独一无二】

慢吞吞的熊猫从林中走过,看到坐在在石头上正在思考的洛孤,眨巴了下小眼睛,然后继续寻觅东西,她双腿悬挂,嘴边咬着根草,刚从小瀑布那边洗了澡的她头发湿漉漉的,等待晒干。

她曾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与少年见面,或者说,至少要很久很久以后,直至,很快到了那有趣而惊悚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