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夫人看看时间，对女儿说：“默默，到二楼餐厅订一桌精致的晚餐。再到406房间请那位漂亮的小姐一起共进晚餐。”杨萱仪答应着站起问：“静听哥，她是你什么人？我该怎样称呼她？”萧静听说：“普通的朋友。她姓范。”等杨萱仪走后，杨夫人叹道：“侄儿，你长得一表人才，有乃父风范。默默她可惜无缘了。”

萧静听说：“伯母，这是历史造成的遗憾，萱仪妹妹长得非常可爱，她应该早点成婚。我下放时和当地的一位女青年同居，并生有一对龙凤胎。她叫叶迎春，是位乡村女教师，非常美丽，而且温良贤惠。说实话，我很爱她。我的养父母对她也是高度认可，前不久我和她，还有孩子们一起看望了祖母，祖母也十分喜爱她。只是我们还没有领取结婚证。”

“对，历史的遗憾！”杨夫人叹道：“你父亲他们凭着对祖国统一的热切期盼，认为解放军乘席卷大陆之余威，挥师直捣台湾，宝岛唾手可得。没想到韩战爆发，事情就拖了下来。直到六七十年代，祖国有了核子武器，他们更是乐观的认为，解放宝岛，更是指日可下。所以他们力主默默等待、等待、再等待。而默默也非常尊重父亲和两位叔父的意愿，结果她苦苦地等待了你三十三年啊！你父亲和三叔对默默也是十分疼爱，可以说默默和你的婚事，是他们的一种期盼国家统一的精神象征。

“尽管默默没见过你，可她对你早有期盼，你没看到她看到你时的那种喜悦和兴奋的眼光吗？”萧静听不无遗憾的说：“我注意到了，所以我内心也非常痛苦。伯母，萱仪妹妹长得漂亮，地位也很优越，她应该，也可以得到一个好的归宿。只是我不可能抛弃患难贫妻，来迎娶萱仪妹妹。当然，我会非常珍重疼爱萱仪妹妹的。”

这时，电话响了，是默默从二楼打上来的，说晚餐已预定好了，可以下来用餐了。萧静听问：“这电话可以打市话吗？我们房间的只可以拨宾馆内部的。”杨夫人说：“可以打国内长途，但是不能打越洋电话。要不你现在就可以跟你父亲通话了。”萧静听说：“我想给一位朋友打，本来我和他约好了明天北上绥芬河，明天我就不走了，留下来多陪伯母。”

杨夫人说：“不必了，我们是持旅游签证进的关，明天一早我们就得离境飞香港。既然找到了侄儿，得知老母健在，碧玉妹妹一家也很好，而且还多了一份喜悦，玉成做梦也想不到，他还有一个女儿问世。我还得转道台北向他报告这些好消息。对了，等会让默默给我们合个影，把你的照片带给你父亲，他会很高兴的。”

萧静听说：“我在北京还有个苏雪妹妹，她在人大读新闻专业，她那里有大量的家人照片，让她送过来，带给父亲。”杨夫人高兴的说：“赶紧给她打电话呀，让她过来一起吃饭。”

杨夫人叮嘱说：“和你说的关于父亲他们的事，只可在几个可靠的亲人之间说说，不可向外扩散。虽然大陆现在对台政策改为和平统一方针，但台湾还处于动员戡乱时期，当局会找麻烦的。虽然你父亲和三叔都转型成为商人，但有些人为了商业利益，总是设法抹黑或者抹红对手，给对手扣亲共卖台的帽子，借机打压、扰乱你的商业活动。”

萧静听点头说：“我明白了。关于父亲去台后的状况，我只会告诉妹妹，她是出家人，口风紧，不会乱说。”杨夫人叹气说：“咳，你看这又是美中不足，她不该出家的呀！”说着，杨夫人起立说：“咱们下去吧。”

两人下到二楼餐厅，走到一间包厢门口，礼仪小姐欠身说：“欢迎光临。”说着推开了包厢的门。杨萱仪和范小轩正坐着说话，看样子她俩说的很投缘。杨萱仪见母亲和萧静听到来，笑道：“静听哥，我今后也叫你雷哥吧。”

萧静听笑道：“好呀，今后我打雷，你得默默地接受。”杨萱仪呵呵笑了说：“让我‘于无声处听惊雷’，不是默默的性格。我读中学时萧叔父就把我送到美国念书，因此我身上有美利坚人那种性格。”萧静听笑了说：“像美国人那样霸道，我的就是我的，别人的也是你的，对吗？”

默默呵呵笑了说：“不完全对，我的当然是我的，别人的也可以成为我的，手段是竞争。这没什么错。雷哥，既然范小姐可以第三者插足，我是两位父亲为你明媒定下的未婚妻，你，当然是我的。”

范小轩赶紧申明说：“哎，杨小姐，我必须申明，我并不是小三。我对雷哥，只是一种纯精神的爱。爱一个人没有错。因为我还有点中国人的温良恭俭让的品格，别人的，再好，也不是我的。”

萧静听说：“萱仪妹妹请你谅解雷哥。父亲他们的美好意愿我非常理解，特别是见了萱仪妹妹，更是觉得妹妹漂亮可爱，如果我还没有妻室的话，我会尊照父亲和伯父的愿望来迎娶妹妹成就百年之好。可问题是——”

杨萱仪抢话说：“问题是你和她并没结婚，只是同居，生了孩子，这一点我并不在意。雷哥，听范小姐说，她长得非常漂亮。是吗？”萧静听说：“她算不上不漂亮，只是十二分的美丽。你应该懂得美丽和漂亮的区别。过一会，你会看到她的。”

杨萱仪不解地看着母亲，杨夫人说：“等一会，你姑妈的小女儿苏雪要来，她会带来家人的照片。不过，默默你也不要任性，事已如此，你要学会放弃。”杨萱仪很委屈说：“妈，来的时候你还说，要是能找到静听哥的话，你一定要让我们结成百年之好，以此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杨夫人说：“问题是状况在变化，默默，你不也想到过这一点，静听也许结婚了。是我还抱着一点希望。咳！人生不如意七八九啊！”

苏雪在大堂领班的引领下来到包厢，等领班躬身退出后，苏雪嬉笑着说：“大哥，看来我这张洋妞的面孔还是蛮管用的，他们对我毕恭毕敬。”萧静听介绍说：“这是我姑妈的小女儿苏雪。雪儿，这是舅舅的义兄杨玉峰将军的夫人，你可以叫大舅妈，这是大舅妈的小女儿杨萱仪，她上边还有个姐姐，你就叫她二姐吧。”

苏雪是个大方人，笑道：“大舅妈好！二姐好！”对范小轩说：“她就不用介绍了，大明星，范晓萱，全国人民都知道。”范小轩扑哧一笑说：“别寒碜我，你说的范晓萱还在上幼儿园呢。”苏雪笑着问；“大舅妈，我大舅、舅舅还好吗？对了，还有个三舅也好吧？”

杨夫人打量着苏雪，非常高兴，说：“你舅舅和三舅还好，就是大舅不在了。瞧这姑娘，长得真跟个洋娃娃似得，好看！来，坐大舅妈身边。”杨萱仪拉了苏雪的手过来坐下说：“混血儿的确比纯粹的洋妞更好看。”

苏雪嘿嘿笑道：“那二姐也找个洋丈夫，生个混血宝宝。按说我只有八分之一俄罗斯血统，怎么遗传基因搞颠倒了，结果八分之七遗传了祖奶奶的面孔。”又嬉笑着对杨萱仪说：“不过你千万莫找美国大兵。”交耳说，“他们那个……，好多台湾女孩说真受不了。”杨萱仪笑着打了苏雪一下说：“让你嘴坏！看来苏雪妹妹真是当记者的材料，大方，不拘谨。”杨夫人笑了起来，喊门口的服务生说：“小姐，可以上菜了。”

苏雪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相册说：“大哥，大舅妈，相册给你们带来了。”杨夫人和女儿接过相册边看边说：“哎呀，老太太九十了，看去还蛮健康的，这张留下来带给你舅舅，他看了一定高兴。还有你们的全家福也得留一张。诶哟，静听，你媳妇长得真漂亮。比默默好看。”

苏雪插话说：“我爸我妈才喜欢我大嫂。”又问：“默默是谁呀？”萧静听说：“就是你二姐，她小名叫默默。”尽管杨萱仪长相确实不如迎春，但苏雪很会说话，笑道：“二姐和迎春姐比，两人各有千秋。二姐虽然没有迎春姐那样典雅娟秀，但看去高贵洋气。”

杨萱仪笑道：“就我这破牛仔裤白衬衣还高贵？”苏雪说：“现在大陆青年羡慕的就是你这种穿装打扮。”杨夫人看着迎春的照片问：“她不是农村小教老师吧？我看她的面相有一种高贵气质。”苏雪嘿嘿笑道：“所以我大哥拼命做倒爷挣钱，努力奋斗，争取将来做个大企业的CEO，我大嫂就是贵妇人了。”

杨萱仪微笑说：“其实大哥已用不着拼命做倒爷了，只要他愿意，CEO的位置唾手可得。只不过CEO的夫人就不是叶迎春了。”苏雪哈哈笑了说：“你问他敢吗？他要是那样，我妈就把他咔嚓了。”说着，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这时菜已经上齐了，杨夫人说：“来，大家上座吧。”杨萱仪问：“大家喝点什么？来瓶路易十三怎么样？”苏雪说：“别太奢侈了，来瓶长城干红就可以。”萧静听附和说：“就来长城干红吧，伯母，这顿饭我来做东，你们必定是远道客人。喝咱们中华酒，意味深长。这叫量中华之物力，结友帮之欢心。”

杨夫人轻轻笑了说：“别把俄们当洋鬼子，回到了祖国俄就是东家，这顿饭是俄来请客。今天与侄儿幸运相逢，俄高兴，咱们喝茅台。让洋鬼子的酒，滚他妈的！去他妈的！两妈的就够了，再多一骂，媒体就要爆料，说将军夫人大动粗口。”大家轰然失笑，萧静听说：“伯母不愧为将军夫人，豪气干云。”

饭后，范小轩知趣，说累了，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歇了。萧静听他们来到杨伯母订的房间聊了一气家常，至夜深，两人告退，苏雪用学生证登记了房间和范小轩入住，萧静听到自己订的房里歇了。第二天萧静听和苏雪到机场送杨夫人母女。到机场后，杨萱仪拉了萧静听到一边说话。杨夫人对苏雪说：“等春节我和默默回来过，到时再去看望姥姥和你们一家。到时咱们电话联系。”

杨萱仪非常深情的对萧静听说：“雷哥，在这之前我从未见过你，可我一直从心底深深地爱着你。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非常热爱萧叔父。在他身上我看到了中国优秀的男人那种珍贵的品质。正义感极强，有奉献精神。二叔到台湾后孤凄一人，台军中有军中乐园，可以找妓女排解生理需求。甚至他可以另娶夫人。但他始终怀念二婶，从不染指别的女人。他对爱情的忠诚，让我很受感动。于是我想静听哥也应该是这种男人。

“当我在北京街头突然看到一个长相酷似二叔的人，心情一下子澎湃起来。想不到你真是我梦里的静听哥。我和范小轩聊天时她直言不讳的告诉我，她非常爱你。我问她你既然知道雷哥是有妻子儿女的人，为什么还爱他？她说追求的就是一种精神寄托，爱一个值得爱的男人，比草率地找一个婚姻伴侣要幸福得多。雷哥，可见你非常优秀。假如这次我没碰到你，也许我从此就死心了。可是我偏偏找到了你，我的爱情之花在含苞孕育了三十三年后一夜间盛开了。雷哥，难道她只能是昙花一现吗？”

萧静听的心情非常痛苦和复杂，沉吟良久，长吁一口气说：“唉——怎么说呢，只能说台湾海峡像一块黑布，遮挡了阳光，致使美好的爱情延宕了花期，这是命运的安排。”杨萱仪倔强地说：“我不认命！雷哥，当我呱呱坠地时，两位父亲就把你我捏到了一起，我俩有婚约在先，而且这个婚姻和爱情充满了激情和理想，美妙和深邃，是父辈们用心血把对祖国的热爱和儿女的爱怜巧妙地叠加，放大了她的辉煌。可想不到有人会横刀夺爱，因此我有理由把属于我的爱情夺回来。”

萧静听摇头笑了说：“默默，你这样做就有点太美国文化了。难道不正是美国人的炮舰，才使台湾海峡变成一块遮挡阳光的黑幕？我希望你不要上演爱情保卫战。我也坦率地告诉你，我和迎春的爱情，是我亲生母亲在暗中撮合。”杨萱仪疑惑不解，问：“二婶不是六七年就圆寂了吗？

萧静听说：“她在圆寂前留给我和妹妹三首曲子，其中一首叫《爱恨偏关》是这样写道：爱也罢，恨也罢，爱恨从来多虚化。只是莫虚度了青春年华，要对得起春秋冬夏。爱也绝，恨也绝。爱恨从来多情劫。只是莫像那狂风凋碧叶，要经得起雷云雨雪。

“后来我果然遇到了一位叫迎春的姑娘，她聪慧、美丽、善良、温情，集中了中国女性美的所有要素于一身，我情不自禁地爱上了她。巧的是她家四个儿女分别叫春夏秋冬，而我家兄妹恰叫雷云雨雪，都在我娘的谶语里。更巧的是我和她的命运始终紧紧相连，相辅相成，我救过她的命，她也救过我的命。你说，难道这仅仅是一种巧合吗？如果说伯父和家父对你我的婚约是一种人为契约的话，人为因素是很容易受到时空的制约而不能践约。可我和迎春的爱情、婚姻，完全就是鬼神在驱使，神鬼之力岂可抗乎？默默，你应该明白。”

杨萱仪痛苦地摇摇头说：“雷哥，我不是笨蛋，我当然懂。可是——”这时广播里在呼叫飞往香港的旅客抓紧时间登机，杨萱仪踮着脚尖深情地吻了萧静听说：“雷哥，默默在期待，期待春节再见。拜拜！”

萧静听用舌尖舔舔被默默吻过的热烈嘴唇，意识到这不是西方文化的那种恬淡廉价的礼仪之吻，她是一片激情般的爱情宣言。远处走过来的苏雪看到了这一幕，她不以为然，对还在愣神的哥哥开玩笑说：“大哥，别想入非非了，这不过是西方文化的廉价表演。你不觉得她的吻还残留着洋鬼子的气息吗？”

萧静听不觉笑了说：“雪儿，咱俩也该拜拜了，你这个假洋鬼子也表演一个廉价的吻吧。”苏雪调皮的说：“我才不呢！我要把我热烈的吻攒成厚厚的一摞，长长的一串，献给我最爱的人。”说完嘻嘻笑着走了。萧静听追问：“雪儿，你谈恋爱了？”苏雪回身说：“没！逗你玩。拜拜！”摇摇手，快乐的像头小鹿一样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