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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特别更新(首次万字更新)

2017-05-05发布 10403字

明岸的话让韩子高心中一颤,原本以为只是借着这北齐使团的名义,可以越过国境达到自己的故国南梁了。但是现在看来自己似乎已经卷进了北齐的一场政治斗争的漩涡之中了。

应该如何看待这场斗争呢?韩子高曾经想过,他是只做为一个路人一样的等闲视之,老老实实地在使团里待着,还是在这漩涡中搅乱一局呢?韩子高心中如今所想的是陈子华,他却不会只想着儿女私情,他现在想的是如何能给陈子华赢得更多的机会。北齐现在在和南国作战,如果能让北齐的后院起火,在北齐这场已经被搅乱的政治局势中再添一把火,那么北齐就真的可能万劫不复了,失去了北边这个强敌的窥伺,也许江南的情况就会好很多吧。

“大师所言甚是,只不过这些事要么是皇家,要么是国政,这些事情可不是我等这样的小人物可以管得起的,弄不好,最后还会惹火烧身啊。”韩子高仔细想了想,故作懦弱的向明岸说着。

“先生果然是深谙江北名士明哲保身之道啊……”明岸笑着说道,话里似乎透着些对韩子高的嘲笑。

“倒不是明哲保身,说实话我也不是尸位素餐的人,若是能为朝廷做事我难道会不做吗?只是虽然像大师说的,常山王位高而危,但是他毕竟还是皇亲,若是想要动他没有陛下的恩旨,谁敢动啊?更何况,关于常山王殿下的事情,多半都是道听途说,要么就是捕风捉影,要真的想给他定罪,总要有证据吧?”韩子高急忙向明岸解释了起来。

“呵呵,你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是啊,是要有证据,常山王位高权重,但是他不可能事必躬亲,所以有些事情就必须通过手底下的人去做,那么你觉得像常山王这样做事滴水不漏的人,会轻易的把自己的事情交给随便一个人来做吗?”

“既然是秘事,必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等等,大师您的意思?你不会指的是张晋大人吧?”

“你只知道张晋是狗仗人势的人,你却不知道他真的也算是个能人,他从常山王府一个下等仆人出身,逐渐升到现在权倾半个京城的常山王府的长史,京城中的九卿见到他都会忌惮几分,若没有常山王的扶植,他能做得到吗?张晋跟了常山王十几年,他对常山王的事情最了解,常山王也最信任他,所以张晋就是常山王这件案子的关键。”明岸一字一句的说着。

“您等一下,大师,您刚才说什么,你说常山王一案?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案子啊?”韩子高虽然明知道明岸的隐秘身份,但是还是装作很是惊讶的样子追问着。

“哈哈,既然到了这种地步了,我也不瞒着你了,先生听说过绣衣直指吗?”明岸脸上露着诡异的微笑,然后笑着坐了下来,对韩子高说着话。

“绣衣直指?我曾在汉书中见过,汉朝时候,汉武帝曾在侍御史中拔擢人为绣衣直指,暗中探查各地藩王贵胄的动向和违法之事,大师如今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啊?”韩子高奇怪的问着。

“绣衣直指可不是汉朝的专有的典制,你怎么知道我朝就没有绣衣直指啊?”明岸大笑了起来。

“本朝也有绣衣直指?难道大师您就是朝廷的绣衣直指?”韩子高大吃一惊的站了起来。

明岸笑着起身从袖中取出了一块玉牌,韩子高从玉牌上明确的看到了绣衣两个字,再看玉牌上的图样是雕着龙纹的,便知道这应当是御赐之物。再仔细辨认便看到那绣衣两个大字旁边多了一排小字,写着自皇太子以下无所不纠。韩子高看到这里便知道了明岸便是北齐皇帝所派遣监察各地藩王的绣衣直指,韩子高看到这个玉牌,自然对他愈发恭敬了。说着韩子高便起身向明岸躬身说道“在下不知道大师是绣衣直指,真是失敬失敬啊。”

“韩先生快别这样,之前有所隐瞒也是因为皇命在身,多有不便,还望韩先生海涵啊。”明岸欠了欠身,虽然嘴上说着客气的话,却丝毫没有谦卑的意思。

“大师,哦不,大人,既然大人是绣衣直指,这绣衣直指又是陛下亲授重任之人,大人此来必定有大事,倒不知道在下能不能为大人分忧呢?”韩子高开始向明岸提出靠拢的意思,他明白既然明岸已经将绣衣直指的身份透给了他,便是想要让他来帮自己的,所以对韩子高来说此刻正是向着明岸的势力层靠拢的好机会。

“实不相瞒,皇帝陛下收到可靠的线报,清吏司曾有人向陛下奏报称常山王殿下长期私交外国,甚至出卖国家机密给敌国的人。”明岸低声地和韩子高说起了隐秘的事情来。

“您说常山王通敌?这可是叛国的死罪啊,罪在不赦,即便朝廷有议贵的制度,也不能由着他们这么胡来吧?”韩子高听到了通敌的事情,便吃惊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常山王这个鼠目寸光的王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大齐现在日渐衰败,若是大齐真的亡了,他就算是赚得脑满肠肥的又到哪里去立身啊?只是这常山王着实厉害,他的力量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清吏司通正自向陛下上书后,全家十三口竟被流寇袭扰,全家灭门,他搜集的那些证据也全部都被一场大火烧的干干净净了。陛下盛怒之下,竟然拿常山王没有办法。”明岸叹着气说道。

“常山王这些年在朝廷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几乎掌握了除军队以外的朝廷的各种事务的统治权,所以若无确凿证据,就动了他,势必引起朝局混乱,国政崩塌,所以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陛下也只能对他隐忍了吧?”韩子高也说出了自己对常山王的看法。

“你说的没错,常山王在朝廷中的势力确实不容小觑,更何况他还是皇族宗亲,若是陛下没有理由的就动了他,会让世人认为皇族反目,更会令各地藩王人人自危,到时候皇族内乱必定四起,这种情况之下,那大齐可就真的是要后院起火了。现在大齐在南边与南梁作战正是危机时刻,若是内部出了问题,可就要国破家亡了。”明岸也一副为国为民的忧心忡忡的样子看着韩子高。

“对啊,常山王目前掌控着大齐的命脉,中原的税赋是大齐军费的主要来源,如果今年的税赋收不上来,那么大齐的军士在前方就会饿肚子,到时候朝廷外战失利,那可就要得不偿失了。”韩子高也跟着附和起来。

“所以陛下命我在此暗中查访,这个使团是张晋发家的地方,也是常山王府财富的最大来源,陛下派我来的目的,就是把使团这条线给缕出来,不过此事万分机密,不能外泄,一旦我们轻举妄动,就很有可能打草惊蛇,逮不着张晋这只狐狸不说,说不定还会惹来一身的麻烦和杀身之祸。”明岸谨慎地对韩子高说着,他现在应该是信任韩子高了,连这样机密的事情都要与他说。

“既然大人相信在下,那在下必定唯大人之命马首是瞻,大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人去做,小人必定万死不辞。”此刻韩子高自然要在明岸面前发下个豪言壮志的话,让明岸对自己信任。

“陛下之所以迟迟不肯接见使团,也是陛下计划中的一部分,将整个使团安排在这里,让我们和使团中人熟悉些,然后再启程则更能方便查查线索了。”明岸的话倒是让韩子高对北齐的这个皇帝有了别样的看法,他最近听闻的都是北齐皇帝如何的无道,如何的放荡,但是说到底这个皇帝也是有雄才伟略的,看来他既然决定了要对常山王下手,就肯定会瞅准了才发力,韩子高正怀疑呢,这出使的使团迟迟不肯出发,一直驻扎在京城,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明岸的解释倒让他安心了不少,本来韩子高还担心自己是不是身份泄露让大齐的人有了戒备,如今看来原来一切都是围绕着皇族之间争斗在进行的,他巴不得大齐的皇族们打的不可开交呢,他们斗得越厉害,大齐的国运就越是衰败,这对于大梁来说便越是有利,不仅如此,似乎韩子高还在计划着该如何适时的,在这里面推波助澜一下子。

“陛下英明决断,更兼大人睿智,这事必定能够成事,不知道小人在这里面能为朝廷做些什么呢?”

“恩,我正想和你说,这几天你的行为已经让张晋和江蕙对你起了注意,这会儿他们必定会下了血本的来拉拢你的,我希望你能在适当的时候对他们的友善进行回应,当然也要注意分寸,必要的时候可以略微向江蕙倾斜一下。”明岸仔细地跟韩子高说着。

“大人让我向江蕙倾斜,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只有向江蕙略微倾斜了,才能让张晋感到危机,这样一来他才会更下血本的来巴结你的,这样你才能更加深入的了解到他的内部消息。但是你也要注意分寸,张晋这个人远比你想象地要危险,你千万不能给他一种你已经彻底倒向江蕙的感觉,否则,他很有可能对你痛下杀手。”

“大人,我明白了,您的意思就是要让我对张晋若即若离,给他一种感觉,只要他再向我进一步我就能倒向他了。这样他才能顺着我的意思走。”

“不错,就是这个若即若离,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恐怕会很难。你要记住,张晋掌控着常山王府这几年来通敌的路径,常山王虽然信任张晋,但是他也肯定会对张晋有所防范,所以他肯定会让张晋将收益做账,既然是这样,就必定有一本账本在,你的任务很简答,就是找到这个账本。只要有了这个账本,常山王的罪责便逃脱不了了。不过,张晋也不是吃干饭的,既然是如此重要的账本,他肯定会藏在很隐秘的地方,趁着使团出发之前,你一定要探听出些蛛丝马迹来,陛下最多能将使团出行的日期再往后拖十天,十天之后若是还找不到线索,恐怕使团就要出发了,那个时候在国境之外,再想对付张晋就更难了。”明岸忧心忡忡的对韩子高说着自己的计划,看来在对付常山王和张晋的事情上,明岸将韩子高放在了很重要的一步。

韩子高听完了明岸的计划,向明岸表了衷心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明岸却又在身后将他叫住了,韩子高回头看到明岸,似乎他是欲言又止的。

“大人,这是怎么了?还有什么要分吩咐的吗?”韩子高看到明岸预言又止,便上前问了起来。

“哦,我还忘了一件事,若是张晋或者江蕙有什么要孝敬我的,你可以给我拿回来,你也知道,他们的那些东西都是搜刮的民脂民膏,都是朝廷的钱,那些钱本来就不该是他们的。”明岸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中气不足,韩子高很快就发现了他的意思,明岸这个绣衣直指,看似忠直,但是真的到了涉及到金钱的时候,明岸的嘴脸便漏了出来。韩子高倒在内心深处案子惊喜,如果这明岸真的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人,那他对付起来还真的是很难。更何况明岸连敛钱这件事上都能交给韩子高,可见他对韩子高算是信任到了一定程度了。

“大人说的是,张晋和江蕙两人现在都富可敌国,我听说,张晋为了给常山王的王妃祝寿,曾在西魏购入一块昆仑宝玉,价值一万金,就凭着他一个长史,他这一辈子的俸禄都难以有这样的财力,他们贪婪敛财可见一斑,这些人对国家的危难视若无地,竟然还这样大力地搜集财帛,大人放心,若是他们有所贿赂,我必定来者不拒,之后交给大人请大人妥善处置。一定不能让国家的钱流入到这些硕鼠的口袋里。”韩子高敬拜在明岸面前。

“不错,就是要将这些硕鼠吃进去的钱都让他们吐出来,你放心,这些钱我一定能够会找给合适的机会交给陛下的,不过我们绣衣直指有自己的规矩,这件事一定要秘密进行。”明岸的话说的很巧妙,韩子高哪里会听不出来,明岸这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他这是既想要以肃贪的名义敛钱,又要让韩子高帮他保持秘密,这样的人可真的是更加的可恶的,韩子高真的不知道,当明岸把别人称之为硕鼠的时候,他自己又算个什么呢?

韩子高的回答似乎很让明岸满意,韩子高意识到自己必须从张晋和江蕙那里尽快弄些东西回来,让明岸对自己的能力有一定的认可,因为他知道,明岸其实和常山王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你只有努力让自己变得有用了,他们才会继续信任你。

离开了明岸的湖心小筑,韩子高并没有停歇,便径直去见了江蕙,毕竟在明岸的妙法莲华经讲法的事情上再加上给自己安排住处的事情上,江蕙下得功夫似乎比张晋高了那么一点点,毕竟嘛江蕙是侯爷的儿子,自然是侯门富贵花起钱来大方些吧。

韩子高仔细思考之后决定就在住的这个问题上先开一局,他选择了江蕙替他选的地方,不过他并没有在江蕙包下的地方住,而是选择了旁边一处更加清雅的别院,虽然不比江蕙所推荐的那个地方奢华,但是景致却也是一流的,倒有些湖心小筑的感觉。韩子高还命手下的仆人特意同时向张晋和江蕙两人发出了请帖,请他们到自己的小居来做客,名义上说是为了感谢江蕙向自己推荐宅子,却也同时邀请了张晋。韩子高这一招用的也很是巧妙,这请帖上写的很清楚,这个地方是江蕙推荐的,九算是韩子高领了江蕙的情,但是宅子毕竟不是江蕙所包的那一处,便又让张晋似乎看到了韩子高对江蕙的估计,如此一来,江蕙、张晋二人心中都会对韩子高有所打量,而这一次韩子高在拜帖中写的很清楚,两人都知道彼此也在邀请之列,这一次相聚,便是要让他们斗富的,二人似乎为争个高下,也乐于去花这个钱,他们一个是侯门富贵,一个官商大户,两个人都是有实力的,这样一来这次小聚,恐怕韩子高要收到不少珍贵的贺礼了,而这些贺礼,正是韩子高想要用来献给明岸的。

其实对于韩子高来说,他从山庄和赵九思那里得来的那些金子,若是用来送给明岸其实也绝对不比两人的少,可是若是让明岸知道自己有那么多的钱,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还会引起明岸的猜忌,甚至让明岸对自己有了杀人越货的歹念。而用张晋和江蕙的钱可就不一样了,韩子高拿来的越多,在明岸的心中,韩子高便越是有本事,那么韩子高何乐而不为呢?

韩子高派人将帖子送了出去,帖子中约好了相聚的时间,韩子高便命下人将住处洒扫了一遍,这里本来就清雅地很,打扫起来倒也不必过于废什么功夫的。他只是刻意让下人准备了不同的餐食,餐食里是有区分了江蕙和张晋的不同喜好的,韩子高知道两人的喜好不同,着意在这方面下了些功夫的,也是让二人感觉到自己的诚意吧。

次日的清晨,不及鸡鸣,韩子高便早早的起来了,带着仆从一直到街口去等着,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就看到街口那边一个车队过了来,车队的起头是一顶华丽的马车,那马车的车厢铺着雍容的锦盖,连丝线都是金色的,后面的车马则是没有车厢的,只是后面的五辆马车各自拉着两个大箱子,整个车队也算是浩浩荡荡的,引来了不少的街坊邻居的观览,毕竟看热闹的人多了去了。

韩子高一看这架势便知道,这车队应当是小侯爷江蕙的,毕竟这样穷奢极侈的,恐怕也只有他这样的纨绔子弟敢了,恐怕他送礼还是次要的,要在外人面前炫耀或者说在张晋面前炫耀才是真的吧。

韩子高亲自过来为江蕙撩开车马的帘子,那江蕙探出身来,看到韩子高在为自己撩门帘,大吃一惊,然后整个人跳了出来,对着车马边的奴才们大吼了起来“这些个没心肝的奴才,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韩大人来做这些事情,韩大人可是连长广王殿下和兰陵王殿下都十分敬重的人,这样的事情就算是长广王殿下也不敢让韩大人这样做的。”韩子高听得出来,江蕙的这顿骂不仅是在说给那几个奴才听,更是说给旁边的围观的人听,一来展示他对韩子高的敬重,另一方面用长广王来衬托自己,你想啊,让韩子高为自己撩门帘,连长广王都做不到,他竟然能做到了,足以见得他有多么厉害了。

“小侯爷说的这是哪里话,所谓来者是客,在下自然要进地主之谊,更何况,小侯爷可不是一般的客人,那可是贵宾啊,当年周公为了迎客而吐脯,魏武帝为了迎客可以倒履,怎么我为了迎接贵客,就不能亲自来为您牵马握辔吗?”韩子高笑着对江蕙说着,也算是给足了江蕙的面子。

“韩大人就是这样的客气,你我既然是兄弟,便不必这样客气,今日韩兄弟你乔迁之喜,兄弟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你也知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附庸风雅之人,所以实在是通这些东西,我索性便把我觉得兄弟能够用的上的,都给兄弟带来了,你看看若是不嫌弃的就留下些吧。这头一车上的是邺城丁慧轩里一些雅致不俗的摆件,可以放在房子里点缀些个,这第二车上的是一些金银的幔帐,其中一匹月影纱帐,那可是宫中才能得到的贡品,把它挂在卧房里,日光透进来也不会过于强烈。我知道兄弟是江州人,自然不习惯北方的日光,这个月影纱,我可是费了大力气才得来的。那第三车上的是一些玉器古玩,瓷器也有,玉樽也有,我都一并买了来送给兄弟,那第四车上的是一箱金器,虽然俗些个,但是有些时候有达官显贵来了也要用那个充充场面的,第五车上的是一箱子银器,也是兄弟日常能用得上的,我是知道这些金银啊之类的是俗物,只是希望兄弟了解我这一份心意罢了。”江蕙向韩子高一一介绍着自己带来的那几箱子的东西,一边笑,一边自谦的说着话。

“小侯爷赏赐,我感谢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嫌弃呢。”韩子高也陪着笑说道。

“哈哈,什么赏赐,韩兄弟这话就算是折煞我了,只不过还好我抢了先,这个诚意韩兄弟应该能够看得出来吧。”江蕙四下里看了看,才发现没有张晋的影子,所以才笑着这样说。

“你虽然抢了先,却未必有我的心思……”江蕙正说着,却听到不远处拐个弯走进来的张晋,这张晋的队伍就低调多了,他没有马车,只是带了一队的仆人,用手捧着一些小箱子往这边过来。为首的一队人还抬着一个不大得牌匾样的东西,只是用红绸布罩着。

“张大人,人家韩兄弟今天乔迁,你就送这些个拿不出手的东西,可不要太寒酸了啊。”江蕙看到张晋的送礼队伍少了些个,便对他这样说道。

“我这些东西拿不出手?呵呵,也是,我这些东西在韩先生眼里自然算不上什么,但是比起什么俗人的金银俗器来可是要好上千倍万倍了呢。”张晋听到江蕙的话,一顿哂笑。

“张大人这是说哪里话,说得好像在下是眼高于顶的无赖之人了。”韩子高陪着笑,一顿自谦。

“哈哈,兄弟这话说得有礼,兄弟来看啊,这个是什么?”张晋拉着韩子高往前走,索性将那罩着红布的匾额上的红布扯了下来,整个匾额便露着了外面,韩子高再细细看时,却看到牌匾上写着四个字“玉质冰清”,韩子高仔细地辨认了一下,却看到这牌匾的下面写着一行字“邺城常慧……”韩子高便知道这是号称北地书圣的常慧的手迹,韩子高在南国就听说过,常慧的墨宝在北地的达官贵族那里很是吃得开,甚至于一字万金之数。

韩子高自然大声惊呼了起来“这是常慧先生的墨宝?”

“不错,正是常慧先生的墨宝,在邺城,能得到常慧先生的手迹那可是不容易啊,我听闻先生乔迁,总觉得应该首先送先生一件衬得起的礼物,想到先生这样的冰清玉质之容貌,想来这一副字便最是能衬得起先生的,所以求了常慧先生,请他专门为先生所写。”看得出韩子高识货,张晋自然喜不自持的解释了起来。

“恩,这笔法苍劲,根骨明显,确实是常慧先生的真迹,大人能够让常慧先生为我写字,看来大人可真是手眼通天之人啊。”韩子高仔细地看着那副字,笑着说道。

“手眼通天倒不至于,只是也算是有些手段,更何况常慧大师是喜欢文人雅士的,像是韩先生这样的冰清之人,他自然喜欢,反过来,那些金银俗人,他自然一概不见的,若是不服,有些人可以去试试,估计他连常慧先生的大门都进不去。”张晋瞥了一眼江蕙,嘲笑着说道。

“呵呵,你这话说得,你与常慧交好,这是世人皆知的是,你张大人笼络人心的手段我自然是比不得,既然是交好,那么写个字也不算是什么难事,你就送这样一个可以轻易得到的匾额,张大人不觉得有些太过小气了吗?”江蕙接过张晋的话,笑着说道。

“哈哈,我自然也觉得一副字还不能代表我的心意,我自然准备了些稀罕的物件,这些物件不仅雅致而且世间罕见,希望韩先生能够喜欢。”韩子高听到张晋这样说,便知道张晋这里的重点是在他身后的那几个仆人捧着的盒子里,张晋拍了拍手,便让仆人们将盒子都一一端了上来。

“这一份是南海的红珊瑚,您看这珊瑚红润如血,听说南海人以此为佛菩萨之兆,而这一数红透如此,正寓意兄弟此身富贵至极。”张晋将第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株南海珊瑚,那珊瑚比起普通的要红得多,想来应当是南海的贡品吧。

“这样珍贵的东西,倒是让张大人费心了,我听说,这珊瑚可是稀罕物,平常邺城的达官贵人家里若是能有一株珊瑚那都会让人另眼相看,如此灿红如血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韩子高表现出对这株珊瑚的喜爱之情。

“我就说嘛,韩大人是有见识的,比不得那些俗人,韩大人再来看这个,这颗是西域的夜明珠,璀璨夺目,到了夜晚,此珠所放的光芒,可比白昼啊。兄弟知道韩大人苏叶匪懈,也是希望此珠可以减少韩大人秉烛夜读对眼睛的损害啊。”张晋接着展示,接下来竟是一颗像是鸽子蛋那么大得夜明珠,这在邺城可也算是一件极为稀罕的物件了。

“哈哈,果然还是张大人最了解我,看来张大人这是要我以后日夜苦读,皓首穷经了啊哈哈。”韩子高笑着对张晋说道。

“韩先生真是会开玩笑啊,我哪里会是那个意思,韩先生啊,你再来看这一件……”张晋说着又把韩子高拉到最后一个盒子面前,向他介绍起来。韩子高探头一看,这盒子里装着的是一块通体洁白的美玉,以前韩子高就听说过张晋这个人有办法从昆仑山弄到罕见的玉石,如今随便一出手就是这种级别的玉石,恐怕连宫里的贡品都没有这个等级和水准吧。

“俗话说得好君子无故,玉不离身,我观韩先生玉质之人,怎么能没有美玉呢?这块玉虽然算不得顶尖的,自然不能和和氏璧那样的神品相比,但是也算是难得的了。”张晋说着便将那玉交到韩子高的手中,韩子高手拿着那玉石,表现出爱不释手的样子。

“张大人,你这块玉石比起你送给常山王妃的那块玉王恐怕相去甚远吧,可见韩先生在你心中的分量也不过如此嘛……”江蕙的一句话弄得韩子高和张晋都很尴尬,毕竟张晋给常山王送玉石的事情是个人都知道,如今送来的玉石比起给常山王妃的,确实差了很多,倒真的显得张晋有些不恭了。

“还有啊,谁说韩先生没有美玉的,你看看,韩先生这不是挂着一块玉佩呢吗?”江蕙的眼睛确实十分锐利,韩子高将兰陵王给的玉佩挂在了腰间,为了不张扬,可以用外衣挡住,却还是被江蕙看到了。

江蕙伸手将韩子高腰间的玉佩拿了起来,那玉佩是宫里的东西,自然比雕工比张晋拿来的要好很多了。这一下则更让江蕙猖狂起来,他是十足要给张晋一个难看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倒要看看,先生的玉是不是比我的玉要好……”张晋也十分恼怒,便上前也来看韩子高腰间的这块玉石。张晋是见过世面的,自然认得这是兰陵王的心爱之物,如今竟然在了韩子高的腰间,倒是让张晋大吃一惊,他原本以为韩子高只是与长广王和兰陵王有交集,没想到关系竟然亲密到这种程度,联想到韩子高的容貌与兰陵王不相上下,那兰陵王业已成年还没有纳妃子,人言是眼高于顶,或是有龙阳之好,如今看来这韩子高说不定与兰陵王是那层关系呢,也是,像兰陵王那样的人物,恐怕也只有韩子高这样的人能配的上了。

“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这是兰陵王殿下的贴身玉佩,就算是陛下也难以得到,没想到兰陵王殿下居然将此玉佩送给了先生?”张晋上前问道。

“哦?这玉佩那么珍贵吗?殿下给我时很随意,我以为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韩子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

“哈哈,美玉与美人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先生被殿下引为密友,殿下自然待先生和别人不一样啊。”江蕙笑着说道,便更是自己对韩子高的看待上了一个台阶,越发觉得自己之前对韩子高并不够重视,现在便有些后悔了,要知道兰陵王在军中的地位现在无人能撼动。就算是常山王也对他十分看重,特别是当常山王已经涉足了朝局的各方面,就唯独这军方他是无法插手的,若是能和兰陵王搭上关系,那常山王就如虎添翼了,张晋便暗下决心,看来自己要下血本来赢得韩子高的欢心了。

韩子高听到张晋的话虽然心中厌恶,但是表现出一脸的欢愉,毕竟只有自己和兰陵王的关系越密切,在张晋的眼里自己才越有价值,毕竟他知道常山王对于军队是有多么的期盼的。

“两位大人,里面请吧,在下在寒舍备了些薄酒,虽然没有办法和侯门和王府的琼脂玉液比,但是也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还望两位大人不要嫌弃啊。”韩子高说着便将二人往正厅里引着。

韩子高的正厅本来就是这房子里最雅致的地方,韩子高还着意让人修饰了一番,没有繁复的冗杂的装饰,多用了些文人的物件,倒十分符合韩子高的身份,贵气而好文,这样的气质也是让张晋和江蕙自愧不如的。

“韩先生这个厅堂倒真是考究啊,我只看着厅堂的廊柱,便是按照奇门遁甲的方法排序的,柱子上的雕花每一柱都不同,这样下来这些柱子便要花费大量时日了,难为你的工匠能这么快的把这里修葺好。”张晋笑着指着厅堂的廊柱说着。

“张大人果然是高手,不错我当初选这院子的时候,也是看中了这厅堂的廊柱,只是当时那些廊柱都是雕刻着俗物,我当即派人找了邺城的木匠百余名,连夜做,才做出这人间精品来啊。”韩子高笑着对张晋说着。

“哈哈,看来张大人果然是仆役出身,对于这些木工的手艺活是谙熟于心的,像我就不知道。”江蕙还是不忘了逮着个机会就讽刺张晋。

“两位大人都是在下的客人,在下也不知道两位大人喜欢吃些什么,便擅自决定备了些粗食,请两位大人品尝。”韩子高说完便拍了拍手,示意下人将菜品端了上来。

“这一道菜是专门为小侯爷准备的,这一道菜名曰秀毓名门,你来看,这道菜主选北地的三十二种名花,以国色天香的牡丹为主色,便更契合侯爷名门功勋的地位,还望侯爷不要嫌弃。”韩子高笑着将一盘花菜递了上来。

这道菜着实让江蕙有些吃惊,这三十二种花卉,有些他连见都没有见过,韩子高在一边为他一道一道的解释着,再加上这个名字,江蕙内心里着实是有些子衿的。

韩子高刻意瞥了一眼旁边的张晋,他知道张晋一定能从这道菜里看出些别的意思来,这一盘子的可都是些华而无实的花朵,而且人常言花无百日红,这正是对江蕙的讽刺,韩子高见张晋脸上的微微一笑,便知道张晋领会了意思,只是碍于韩子高的面子并没有点破。韩子高的这道秀毓名门到底是让江蕙十分高兴的,张晋这边也等着自己的那道菜。

“韩大人啊,那我的菜又是什么呢?”张晋有些迫不及待的问着。

韩子高并没有说话,只是将一道看着很普通的鱼送到了张晋的面前,那江蕙看了看这菜,便笑了起来,就是一道普通的鲈鱼啊,没什么特别的嘛。

可是再看那张晋整个人都愣住了,不一会儿,眼泪都要留下来了,举起筷子,哽咽地吃了一口,双目闭上,忍不住又流了泪。然后颤颤巍巍地对韩子高说了一句“韩大人有心了。”

“在下听闻,大人是吴中吴郡人士,早年追随常山王殿下来到大齐,如今也已经将军五十余年,又听闻吴中有鲈鱼脍曾令张季鹰弃官归故里,此道既然是大人的家乡菜,也是让大人感受一下家乡的味道吧。只是我府上没有江南的厨子,只是按图索骥的那么做的,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了口感。”韩子高笑着说道。

“没有,没有,这菜地道的很,韩大人有心了,我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这个味道了,韩大人,请受张晋一拜。”那张晋竟然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对着韩子高正儿八经地拜了一拜,看来这次韩子高真的让他很是感动啊。韩子高心中暗喜,看来这个张晋也没有自己想象地那么难以对付啊,毕竟只要是人总有七情六欲,只要操控得当,总能有办法打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