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鹏等了许久,还是不见吴桂华出来。以前吴桂华告诉过他,要是他等了个把钟头还不见她出来,就说明她有事被绊住出不来了,就不用再等了。
云鹏不死心,还是多等了半个钟头,才悻悻离去。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还是不见吴桂华出来,云鹏觉得不对劲了。他之前不敢上吴桂华家的门,不是怕吴桂华的养母,而是怕养母知道了他们的事要责罚吴桂华。现在数天没见吴桂华,不知道吴桂华发生了什么事,是生病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云鹏心里像有千百只蚂蚁在抓心挠肝般的难受。
云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叫开了吴桂华家的门。桂华养母冷冷地看着他,告诉他吴桂华不在家。云鹏哪肯相信,要闯进去找。桂华养母也不拦他,任由他进屋。云鹏找了一圈没找到吴桂华,心凉了半截。
云鹏冷静下来,致歉道:“伯母,请不要怪我刚才唐突了。本来我第一次登门,不应该这样做,但是我真的担心桂华有事。”
桂华养母阴阳怪气道:“她好得很。倒是不知道你是哪一位?”
云鹏窘迫地自我介绍了一番,犹豫了一下,还是挑明了自己与吴桂华的关系。
桂华养母嘲讽地笑道:“原来是个戏子,我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呢。”
云鹏勉力压下怒火,依旧和颜悦色道:“桂华现在在哪里?”
“她嫁到浙江去了。”桂华养母轻描淡写道。
“啊?”云鹏大吃一惊,下意识道:“这不可能!”
桂华养母冷笑道:“怎么不可能?难道她答应要嫁给你吗?你啊,被她骗了。她还说要嫁给我儿子的呢。结果呢,还不是嫁给别人了。”
云鹏沉声道:“没有伯母你的同意,桂华怎么可能随便嫁人呢?”
“哦哟,”桂华养母怪声叫道,“我还以为你们都不懂道理的,看来不是不懂么。我也不跟你多废话了,桂华不在这里,你也看到了,请回吧。还有,以后都不要来了,桂华不在这里住了。”
云鹏还想追问,见桂华养母满面寒霜,料想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只好说道:“伯母,我这就走。不过还有一句话,你要怎么样才肯放桂华走?”
桂华养母道:“笑话了,桂华是我女儿,我又不会关着她,她高兴去哪里就去哪里。而且我明明说过了,桂华嫁到浙江去了,你可以到浙江去找她,快走吧!”
云鹏完全不相信桂华养母说的话,他怎么可能相信,前两天桂华还和他在一起情意绵绵,现在什么都不交代就嫁到浙江了呢?
云鹏仔细想了想,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的事被桂华养母发现了,她想要拆散他们。但是云鹏看过吴桂华的家,她的确不在那里,不知道桂华养母把吴桂华藏到哪里去了。
云鹏一筹莫展,只好采用最笨的办法,天天到吴桂华家附近蹲守,希望能看到吴桂华,或至少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可是没过两天,就有巡捕来驱赶他,说这家人发现他鬼鬼祟祟老在附近转悠,怀疑他要偷东西。巡捕警告云鹏,要是再看到他在附近闲逛,就把他抓起来。
云鹏满腔悲愤,万般无奈。眼看着夏日将尽,云鹏只好先回苏州再做打算。
却说吴桂华一日都没离开过自己家,云鹏来的那天,她被藏在水缸里,因为数日米粒未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倒不是养母狠心,是吴桂华自己横下一条心,以绝食相抗争。养母怕吴桂华真的就此一命呜呼,口气变软道:“桂华,你何必这样作践自己呢?好吧好吧,看在做了这么多年母女的份上,我就成全了你。”
吴桂华一听,两眼放光,以为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吴桂华想着好几日不见,云鹏不知该如何担心了,便央求养母给云鹏带个信。养母假装答应,也并没有告诉吴桂华云鹏曾找上门来的事。
可是待吴桂华慢慢调养好身子,终于可以起床走动的时候,却发现云鹏不见了。她心急如焚,跑到云鹏借住的戏馆去找,才知道云鹏已经回苏州去了。
吴桂华听到这个消息,伤心欲绝,感觉如坠万丈冰窟,从头到脚寒冷彻骨,痴痴傻傻也不知怎么回的家。她挨了养母的打,又因绝食伤了身子,再遭此打击,再也承受不住,终于病倒了。
桂华养母这才有些安心,把前来探望的历玉洪狠狠骂了一通,责怪他带吴桂华出去疯才结识了云鹏,警告说他要是敢给云鹏通风报信,她就让历玉洪的爹娘来收拾他。历玉洪见云鹏已经回苏,也知道姨妈的脾气,说得出就做得到,便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唯唯诺诺地答应了。
云鹏回苏没多久,顾神童便如约让他爹顾浩章把戏班拉到了苏州演出,顾神童邀云鹏也加入戏班,云鹏答应了。
云鹏将吴桂华的事告诉了顾神童,想同他商量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吴桂华。
顾神童气愤地说:“那老东西是存心把桂华藏起来了,我看短时间内她一定很小心,怕你回头去找。只有等时间长了,她慢慢收了戒心,说不定会有机会。她总不能关着桂华一辈子。”
云鹏觉得顾神童说得有理,便也不多想,收拾起心情参加演出。云鹏以前对金钱总是大大咧咧毫不在意,现在开始考虑要存一些钱,因为吴桂华曾经说过,想赎回她的卖身契。就算没有卖身契,他也要存些钱来和吴桂华一起过活。说心里话,云鹏不愿意吴桂华继续抛头露面地去卖唱。云鹏心想,几个月后,他悄无声息地到吴江去杀个回马枪,一定又能见到吴桂华。历来好事总多磨,只要以后能天长地久地厮守在一起,这一点小小的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