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你别问我姑父太多，他不喜欢别人跟他说我姑姑的事情。”罗鹏很认真地叮嘱林语。

“好，我知道了。”林语的心里突然有点发闷，“他不喜欢讲，我也从来没有问过他。”

“你是我姑父第一个带回沈阳来见老爷子的女朋友，看得出来姑父很喜欢你。你不要去刺探他的隐私，他想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的，你问太多，他心里会很不舒服。”罗鹏正色劝林语。

“方茗慧跟你姑父在一起那么久，难道她都没有去见过老爷子的吗？”林语有些诧异。

“没有，方茗慧的装修公司跟建平房产合作的时候，我姑姑还在世。我听关叔说，我姑姑很不喜欢方茗慧。所以，我姑父是不可能带她到沈阳来见自己的家人的，无论我姑姑在不在人世。”罗鹏挑了挑嘴角，淡淡地笑了起来。

“周爱玲不是来过沈阳吗，你姑父没有带她去见老爷子啊？”林语因为曾经请周爱玲帮忙，治疗过郑志浩的前妻吴欣的心理问题。因此，她对周爱玲的印象很深。

“好像没有，我听关叔说，周爱玲还跟姑父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本来是安排她跟我哥一起回沈阳的，但是周爱玲不知道什么原因，好像有些不太愿意过来，后来她自己一个人直接回了上海。”罗鹏仔细回忆了一下以后，开口说道。

“啊，还有这样的事情？我记得我听你姑父亲口说的，说他安排章军和周爱玲一起回沈阳，我还以为她来过了呢。”林语有些讶异。

“没有，后来我听关叔私下里跟我聊天说，周爱玲当时好像是想在上海开一家心理诊所，她本来想让姑父投资的，但是姑父并不支持，姑父希望她跟着自己一起工作。周爱玲不愿意，姑父也就没有帮她出资，她后来另外找到人投资了，他们好像就这样分手了。”

“谁帮她投的资？我听说，她的家境很好，会不会是她爸爸给她出的钱？”林语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就禁不住有些好奇。

“不管是她爸爸为她投的资，还是别的什么人为她出的钱，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只要不关姑父，我们一向都不喜欢去八卦别人的私生活。”罗鹏淡淡地说道。

林语轻轻地点了点头，“是啊，我每次问起你姑父周爱玲的消息，他都不愿意多说。”

“那当然了，换做是我，我也会对自己的那些陈年旧事，三缄其口的。”罗鹏轻笑了起来。

“你说，你姑父是更喜欢方茗慧，还是更喜欢周爱玲呢？”在潜意识里，林语对方茗慧和周爱玲这两位前辈跟杜建国之间，所发生的那些往事，有些好奇。

“你问这些干嘛？有时候，我真觉得你脑子里面少了一根弦，你会去关注这些事情。我告诉你，我姑父的事情你最好少打听，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多嘴多舌的女人，希望你不要犯这样的忌讳。”罗鹏看了林语一眼，“我是拿你当朋友，才跟你说这些的，换做其他人，我才不会去多这个嘴呢，我巴不得站在旁边看笑话。”

林语知道罗鹏说得有理，她赶紧不再继续追问杜建国的那些往事。

“其实，对于两个人的感情来说，越少知道对方的过去越好，知道多了，反而白白生出很多不必要的烦恼来。”罗鹏对林语说出这些话来时，很难得地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林语见罗鹏说得这么认真，就轻轻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

说着，她就打开车载电台，借着听里面的新闻，不再和罗鹏聊闲天。

这趟沈阳之行，林语除了知道杜建国的前妻叫章灵以外，对他们之间的过去还是知之甚少。

一天晚上，杜建国和关海峰另有应酬，他就让司机送林语去看看老爷子，说老爷子想单独见见她。

林语当然依从。

虽然在此之前只见过一面，但是老爷子好像很喜欢林语，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她，跟她拉着家常。

老爷子尽管只是杜建国的养父，但是却将杜建国视如己出。就连杜建国的女儿遥遥，也成为了他的掌上明珠。

老爷子对林语说，杜建国部队转业以后，刚结婚的时候，住在单位给他分配的职工宿舍里。遥遥出生以后，为了照顾孩子，他们一家三口就搬了回来，跟他生活在一起。

罗鹏到了沈阳以后，为了他和遥遥上学方便，杜建国才将家搬到了学校附近。

老爷子的亲生儿子关海峰和他哥哥关海平，自从上大学、结婚以后，就离开家，在外面生活。

老爷子并不知道林语和关海峰的过往，他拿出一本本发黄的相册来，给林语看他们家族的老照片。

在那些发黄的老照片中，林语看到了关海峰和杜建国从小到大的样子，也看到了关海峰和他亲哥哥关海平的，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智障的两个孩子。

林语有些唏嘘。

老爷子大概也看到了林语的表情，看到后来他自己也禁不住开始掉眼泪。

林语为了转移老爷子的情绪，就指着一张长得有些像关海峰的男孩的照片问：“这个是海峰的儿子吗？”

老爷子仔细看了一下，“哦，那个不是，那是海平的儿子，这个才是海峰的儿子。”他指着另外一张小男孩的照片给林语看。

林语仔细辨认着那个孩子的照片，从五官和轮廓来看，还是可以依稀看出关海峰的影子，但是整体来看，他的长相还是更像刘西一些。如果不是因为智力发育不好，这个男孩还真的是一个模样清秀的孩子。

“可惜这孩子出车祸没了。”老爷子一提起关海峰死去的儿子，就老泪纵横。

林语有些惋惜。

她记得刘西说过，她和关海峰的孩子跟他哥哥的孩子一样，是因为近亲结婚造成的遗传性智力发育障碍。她有些不忍心看到孩子的照片，就问老爷子，“海平哥的孩子现在在哪里呢？”

“哎，海平去日本了以后，孩子被他妈带回娘家去养去啦，我也好久没有见到他了。”老爷子抹了一下眼泪。

林语见老爷子伤心至此，也就不敢深问。

到了晚上九点，按照老爷子平日里的生活习惯，这个时间已经该他上床睡觉了。林语跟关海峰的表哥告过别以后，老爷子坚持送她到大门口。

杜建国已经叫司机在门口等林语多时了。

在林语打开车门上车的那一瞬间，老爷子突然从门口的台阶上走了下来，林语赶忙转身，双手扶住了他。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可能还比较高大，到老了，身形有些佝偻，再加上林语穿着高跟皮靴，这样，就使得他的个子比林语要略微矮一点点。

林语扶着他的时候，他扬起脸来看着林语，轻声对她说：“建国是个好孩子，就是命太苦了，他从小性格就有些内向，心里面有什么话，也不喜欢对别人说。生活的压力再大，他也总是自己一个人扛。他这样，就活得很辛苦。你现在跟他在一起，他情绪不好的时候，你就多担待他一点，让着他一些。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对他好，他心里是知道的。这么多年以来，他对我就比亲儿子还要亲。”

林语听到老爷子的话，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拍了拍林语的手臂，示意她上车。

杜建国和遥遥尽管在圣诞节的时候闹得很不愉快，但是真到了要过春节，他仍然有些放不下她。

林语的护照虽然办下来了，但是因为她是单身，领事馆的签证官觉得她有移民倾向，就给她拒签了，而杜建国和罗鹏则顺利拿到去澳洲的签证。

杜建国犹豫着要不要今年就不去澳洲了，就留在国内陪林语过年。但林语想了想，如果是因为她的缘故，杜建国放弃去澳洲，那遥遥对她的误会和怨恨会更深。她劝杜建国仍旧按照他往年的习惯，去澳洲陪遥遥一起过年，而她，则一个人回到成都去窝几天。

杜建国想了一下之后，终于点头同意了。

杜建国和罗鹏先飞北京，然后再飞悉尼，林语则直接飞成都，他们将机票订在了同一天，为了方便关海峰开车送他们仨走，他们将机票的起飞时间尽量订得很接近。这样，关海峰可以一趟车就将他们三人送去机场了。

因为林语所乘坐的航班比杜建国和罗鹏的晚，林语就陪关海峰先将杜建国和罗鹏送进登机口，然后她再去换自己的登机牌。

换好了林语的登机牌，托运完行李以后，离林语的登机时间还有些早。关海峰担心林语一个人呆在机场无聊，他就没有立马离开，他打算在候机大厅里找一家咖啡店，陪林语坐坐。

两人去往咖啡店的途中，林语突然看到自己身旁的灯箱上，是建平房产的广告，而广告画面中的人正是自己。

林语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禁不住停下了脚步。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曾经的模样。

广告中的这张照片，是几年前，服装设计师靳玮给林语在建平房产龙泉那个项目的样板间门口所拍摄的。这张照片，也曾经用作过龙泉那个项目的广告。

广告画中的林语，手搭凉棚，笑意盈盈地看向远方。她的脸上，是动人的青春和压抑不住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