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光子,你不要怕,既然已成仇雠,你说我们放过了他们,以如今谯王的德行,他会放过我们吗?”
“这......”谢大光不敢说,也不敢想。
“如果皇族与我们发生争执,谢家为了自保,肯定会弃卒保帅,牺牲我们这一支。现在如果想自保,我们只能将事情搞大,让整个谢家都脱不了干系。这样谢家的主事者才会想着保住我们,免得虫蠹石基,大夏倾塌啊!”
“可是......”谢大光始终下不了狠心。
“好了,别说了,谯王在皇族之中只是支属,如同我们在谢家的地位。现在就看谁家能下的了狠手,从长远看,我们这一支肯定不如谯王,但现在是我们的机会,如果现在不让他谯王消失,那以后我们恐怕真就要身死族灭了。”
“族老,有这番严重吗?”谢大光眼尾发光,他的心坚定了很多。
“大光子,听我的话,老朽早该死了,为了族人何惜此身。人死如灯灭,谯王真的折在了这里,朝廷也不会为了皇族旁支难为我们的,现在的司马皇族可不是以前了,你在太尉府从事,你难道还没有感觉到吗!”
“诺。”谢大光的眼神终于坚定了下来。
“不过,”族老摇了摇干枯的手,“此事要做到隐秘,普通族人不要告诉他们的原委,事后我会让族长妥善安排他们的。周边十里的地面,凡是发现的游人,一概不留活口。”
谢大光的眼神一狞,他既惊且畏地望了族老一眼,而此时的族老闭着眼睛,拄拐站立着,犹如久经风雨的磐石。
“诺。”谢大光沉声应道,默默一点头,大踏步地朝前迈去。
战斗又起,而这一次谢家子弟的攻击带着狠戾。谯王府的所剩家仆已是强弩之末,几个回合,谢家在丢下数十人性命的代价下,终于将其剿杀殆尽。
“诶,诶,诶,你们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可知道我们是谁,我们是……”司马文思及其门客三人都被扭送到了谢家人的面前,秦舞阳大声呵斥着押送自己的谢家人,他话没说完,嘴上遭了一棒子,顿时满嘴鲜血,甚是吓人。
彭春雷本待跟着呵斥,可是眼见如此,他赶紧闭上嘴巴,小眼望向左近的司马文思。司马文思高昂着头颅,从刚才对方的行迹看,他们显然动了杀机。但是他相信只要他明确表明身份,对方一定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他们杀了自己的家仆已经泄愤,顶多再羞辱自己一番,也就了事了。
司马文思非常配合地随着谢家人来到了谢家族老的跟前,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和这一伙领头的人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你就是他们的头领?”望着眼前这个白发白须,满面褶子的老人,司马文思很不屑地说道,“本王是……”
族老摇了摇头,“大光,这三个人带下去,埋了!”
“诺。”谢大光一拱手,就要带司马文思四人下去。
“我们,我们罪不至死。”徐孝伯扭动了起来,“即使有罪,也应该交给有司,你们不能滥用私刑!”
谢家子弟都是些未经正规训练的民壮,徐孝伯这么一扭动,还真给他摆脱了羁绊。眼见重获自由,徐孝伯撒着腿就跑,可是还没跑出几步,又被谢家子弟重重围了起来。
“你跑呀,你跑呀……”一名谢家子弟手拿大棒狰狞着脸,向徐孝伯缓缓走来。
“杀人啦,杀人啦……有人要杀谯王啦,有人要杀谯王啦……”秦舞阳扯着嗓子喊了起来,照目前的情势,要想获得一线生机,就只能将事情搞大,此处虽然偏僻,但是光天化日,总能喊来几个游人。
“救命啊,有人要杀谯王了……”彭春雷心领意会,也跟着喊了起来。
徐孝伯面如死灰,因为不管谯王能不能活,他肯定是死定了。
“噗----噗----噗----”三棒子下去,徐孝伯连吐了三口鲜血,他的身子如同一堆烂泥,就此委顿了下去。
司马文思的脸色变了,本来俊白的脸上更加没了血色,对方似乎是铁了心了。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秦舞阳跪了下来。
彭春雷也跟着颤巍巍地跪了下来,他的心里十分后悔,为什么撺掇司马文思来此呢!以前封山占林,也曾掘人祖坟,也没遇到过如此情况,可是现在----恐怕这次是来错地方了,鸡笼山周边都是些士族豪右的居住地,他们也都是些不怕事的主呀!
“你们真要杀掉我么?”事已至此,司马文思虽然脸色依旧煞白,但心里倒平静了,“要知道光天化日,你们滥用私刑,杀掉大晋的一个王爷,可是要株连九族的。我刚才看了一下墓志,知道你们是谢家人,可是好像是支系吧,你们杀掉我,谢家上面的人为了自保,你们今天在场的人恐怕都得与我陪葬!”
“王爷多虑了,虽是白日,但是这件事后,定当不让世人知晓,周围十里已经被我谢家人封锁,旁人不会得知的。”族老眯缝着眼,声音不带一丝波澜,浑浊的老眼中闪着骇人的精光。
族老平静的话语让一旁的族长谢西坡的右眼狂跳了起来,这内情他原先不知道,以为族老只是做做样子,吓唬吓唬这个不经世事的谯王,可是没想到族老是动了杀机了。可是自己现在如何是好呢?他的目光不由地望向谢大光,而这时的谢大光也同时望向了他。
“让一让,让一让……”十几个谢家子弟扭送着萧正峰一伙人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禀族老,这几个人在周边游荡,欲图逃窜,我们一个不剩地都给抓回来了,还请族老明示,对这些人如何处置?”一名膀大腰圆的谢家人,趾高气扬地说道。
“就地活埋!”族老用手杖敲击了下地面,“让他们给我们的祖先陪葬,既然搅扰了先人们的安宁,就让们下去陪着先人们热闹吧。”
族老扭转身,看都没看萧正峰等人,夜长梦多,他得速战速决了。
“老糊涂,我们过来是找我们映雪小姐的,我们可没挖你们祖坟,凭什么把我们活埋了?”一名萧府的家仆义愤填膺地说道。
“嘿嘿,怪就怪你们来的不是时候。废话少说,动手!”族老背着身,缓缓地向来路走去。
谢氏子弟动起来了,而这时谢大光走到前面,却是大喝了一声:“都给我住手!”
谢氏子弟被这突兀起来的一声大喝吓了一跳,而接下来他们更是凸起了眼泡子,只见谢大光走到一名士子打扮的“年轻人”的面前,单膝跪地,行军礼,“太尉府帐下都督谢大光参见侯爷!”
“大光,你干什么!”族老扭转身,用手杖不断地敲击着地面,“今日王爷都杀得,还顾忌什么侯爷,到这鸡笼山游春之人非富即贵,今日我水围谢氏就将这王侯一锅烩了!”
谢大光没有做声,他依旧单膝跪着。萧正峰的双手被谢氏子弟扭在背后,他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谢大人,不必如此大礼,快快起来吧,快快请起。”
“侯爷,我这一跪非是为我一人,实是为我水围谢氏两千七百余口,求侯爷救我族人。”谢大光改单膝为双膝,死死跪在萧正峰的跟前。
“面前是否是萧侯爷,水围谢氏族长谢西坡代表族人也求求萧侯爷,救我族人。”谢西坡较之族老,毕竟知道些外界的事,当今朝廷虽是挂着司马氏的名头,其实已经成了刘太尉的天下,而面前的这一人就是刘太尉跟前的第一红人。
“老朽眼拙,不知贵人驾临,还望海涵!”族老拱手施礼,随后一个眼神,萧正峰背后的谢氏子弟自然放了萧正峰被绞着的双手。
萧正峰拱手还礼,“老人家客气了,一切经历,在下俱是历历在目,族老好气魄啊。说实在的,如果换了在下,逼不得已,在下也会这么做的。”
“族长、谢大光你们都起来吧。谢大光,你小子总算有点良心,还没当作不认识本侯----真把本侯给埋了。哈哈哈……”
族长顺势站起了身子,谢大光还是跪着说话:“末将哪敢,侯爷常年在太尉府行走,末将就是不认识亲娘了,侯爷可还是认得的。”
“好了,好了,你小子还真幽默。我说了起来吧,事情既然碰到了,我既然是个见证人,那就揽下这件事就是。你们放心吧,谯王过错在先,你们水围谢氏这一次行为事出有因,我保你们这一脉平安无事就是。”
“谢侯爷!大光代族人向您老人家致敬了。”谢大光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族长有些尬尴,面前的萧侯爷怎么看也就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啊,谢大光也有三十好几了,还叫这么年轻的侯爷为老人家。唉,这马屁拍的,可让自己有些恶心。
“谢大光你起来吧,既然我答应的事,你放心好了。”萧正峰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他拔高了点声调,“族老----这谯王能否让在下带走啊----族老放心,今日谯王所犯下的罪过自有国法严惩!”
“我还不聋,无须那么大声。”族老以杖拄地,始终黑着脸,“时代变了,当今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谢大光----这水围谢氏一脉是死是活我今日就交给你了,你不但要好自为之,更要为全族两千多口子的性命考虑!”
“诺!”谢大光拱手为礼,他高举着手掌向侧方一摆,“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