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飞柏、薛蓝科终于在第四天赶回了义和山庄。
白月仙交由邢飞柏带去见朱长青了,而薛蓝科却是急匆匆的去见了自己的儿子。
一见到父亲回来了,薛天也不要朱符颜和黑曜,直接扑向了父亲的怀抱。
薛蓝科对着朱符颜、黑曜二人道了谢,就带着自己的儿子离开了义和山庄,说是想找个地方好好的休息一下。
他临走之前,朱符颜将环儿的骨灰盒也交给了他。
看着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朱符颜心里也很难受。
薛蓝科带着薛天到了一处长满了蒲公英的地方,这里的花草早已凋谢,只剩下这些发黄等待的蒲公英。
风儿一吹,蒲公英随风而去,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天儿,你觉得这里漂亮么?”薛蓝科怀里抱着环儿的骨灰,手牵着薛天。
薛天笑着松开了他的手跑向了蒲公英田,“爹爹,好好玩哦!”
他摘下了一朵蒲公英,放到嘴边吹了起来,失去桎梏的蒲公英飞了起来,薛天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他看到前面有一只兔子,悄悄的趴在地上,然后快速的扑了过去,结果扑了个空兔子跑了。
薛天爬起来吐了吐嘴巴里的泥,手也摔红了,不过他却没有哭。
薛蓝科心中一阵酸涩,“环儿,我便将你葬于此可好?”
等到春天这里百花齐开,蝴蝶翩翩,一定美不胜收,而且这里远离江湖喧嚣,适合他们两人长眠。
薛蓝科深知自己已经活不了几天,他只想在最后几天好好陪陪薛天,毕竟他们亏欠他太多了。
“爹爹,你快来啊,这里有一窝小兔子呢。”薛天没有抓到兔子,但他跟着小兔子找到了它的窝。
里面有三只刚出生的小兔子,还有一只死兔子,以及刚刚跑过来的大兔子。
薛蓝科闻言缓步走了过去,“天儿,小兔子失去母亲了,你不能伤害他们。”
天儿哦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抱起了一只兔子放到腿上,轻轻的摸着它的毛,大兔子蹲在一边吃着草。
看情况这只兔子也死了有几天了,可是活着的大兔子缺不忍心将它丢弃,应该也是舍不得吧。
“天儿,如果父亲不在了,你就要回义和山庄好好活下去,知道么?”
薛天在玩兔子,根本没有听薛蓝科在说什么。
薛蓝科真是舍不得丢下这么天真的儿子,他还这么小就要失去爹娘了,以后他要怎么办?
“咳咳”薛蓝科吐了一口鲜血,他赶忙用袖子擦了,没敢让薛天看到。
薛蓝科看向天边的夕阳,一天,又过去了。
他的影子被夕阳拉的很长,却又那么的悲凉,令人动容。
邢飞柏知道薛蓝科走了的时候,他带着朱符颜与义和山庄的人找了一整天都没有找到。
晚上回到庄子上,朱符颜红着眼睛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他们就那么走了。”
为什么薛蓝科中毒了,却什么也不说?
邢飞柏安慰道:“如果他存心躲起来,我们是怎么也找不到的,现在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等了。”
“可是他中毒太深,如果出什么是怎么办?还有天儿,天儿又要如何?”朱符颜急的满头大汗。
卫脂怡说:“怕是他做好了死的准备,环儿姑娘死了,薛蓝科也没什么活下去的欲望。刚好他又中了毒,索性就此了结。”
朱长青拍桌而起:“真是愚蠢,他还有那么小的儿子,又当如何?难不成让那一岁的孩子,同时失去父亲母亲么?”
要当真如卫脂怡所说,那薛蓝科对他的儿子也太不负责任了。
朱符颜又是感动又是气愤,薛蓝科对环儿能有此心已经不易,为何还要舍弃自己的孩子呢?
他还没有经过治疗,他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无药可医了呢?
邢飞柏最是了解这种失去的痛苦,如果有一天朱符颜出了意外,他不保证自己不会做傻事,所以此时他没有资格去评论。
四个人在客厅里坐了一夜,都在期待着薛蓝科能回来。
作为清竹楼的楼主,他也有责任去为自己死去的门人报仇,有责任担起对抗邪恶的赤焰宗。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薛蓝科身上的时候,薛蓝科还抱着薛天在睡觉。
忽然胸口的疼痛让他清醒了过来,他强忍着疼痛将薛天小心放到草铺上,自己则躲到了远处咳嗽了起来。
血顺着他的嘴角不停的流下来,无论他怎么擦拭血都没有擦干,没办法他只能去找了一处小河,将自己身上的血迹洗干净。
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撕下了自己的衣服,在上面写了一些东西,又藏到了怀里。
回去的时候他顺便找了一些野果,他可以不吃不喝,可是薛天不行。
薛天吃到新鲜的果子开心得不得了,一直绕着薛蓝科跑。
晌午时分,薛蓝科找了一块地,将环儿的骨灰安葬在里面,又去买了一块墓碑,墓碑上写上了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薛天不懂这个,只问薛蓝科的手指痛不痛,他是用自己的鲜血写下了碑文。
薛蓝科让薛天自己去玩,他则坐在墓碑前面。
薛天跑的累了,跑到薛蓝科面前道:“爹爹,天儿想他们了,想,想看黑曜叔叔练剑。”
薛蓝科理了理薛天那凌乱的头发:“天儿,以后就让黑曜叔叔做你师父教你习武炼剑可好?”
薛天歪着脑袋:“爹,爹爹不是说要教天儿的么?”
薛蓝科咳嗽了两声:“爹爹还有要事要处理呢,哪有那么多时间教你呀?黑曜叔叔的武功可比爹爹的厉害多了,让他教你以后你一定是个人人赞颂的大侠。”
“那,天儿听爹爹的。”薛天亲了一口薛蓝科的脸,又将脑袋埋在他的脖颈里,很快就睡着了。
薛蓝科苦笑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回头看看环儿的坟墓,心疼的就好像被针扎一样。
他多想时间能够留在这一刻啊,这样他就不会狠心丢下薛天了,薛蓝科有那么一瞬间想活下去,又想到黄泉路上、奈何桥边,环儿孤魂前行,他又舍不得了。
毒素已经浸入了薛蓝科的五脏六腑,他早已回天乏术。
“天儿,爹爹带你回义和山庄吧。”薛蓝科强撑着身子站起来,然而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手也越来越没力气。
猛地,他抱着天儿的手失去力气,将天儿狠狠摔在了地上。
薛天受疼,哭了起来,薛蓝科急忙摸索着找薛天:“天儿你没事吧,天儿天儿?”
薛天见他像是找不到自己,急忙跑过去拉着薛蓝科的手:“爹,爹爹,天儿,疼!”
薛天的胳膊被摔折了,脸上也摔破流血了。
“对不起,是爹爹不小心,你怎么样?”天哪,这是天黑了么,为什么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疼,天儿疼!”天儿只是叫疼,却没有说是哪里疼,可极坏了薛蓝科。
薛蓝科心疼的抱着天儿,“天儿,原谅爹好不好,原谅爹爹。”
薛天哽咽着:“天儿不怪爹爹,天儿不疼了,爹爹不哭。”
薛天伸着小手擦拭着薛蓝科脸上的泪,薛蓝科的心疼得厉害,眼泪流的竟比薛天还要厉害。
薛蓝科“噗”的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瞬间倒在地上,他想说些什么可是他说不出来了,耳边薛天的哭声也越来越小,薛蓝科明白七窍已经失去知觉了。
抱着薛天的手也渐渐松了,最后跌落在地上。
薛天一个劲的哭着,叫着,可是薛蓝科却再也听不到了。
“爹爹,你怎么了,醒醒啊。”
“爹,不要丢下天儿,天儿害怕。”
“爹爹,你怎么还不醒啊,呜呜……”
天儿用力拉着薛蓝科,想要叫醒他,可是无论怎么叫他都不醒。
广阔的野地里,只剩下薛天一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忽而,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一人轻轻的捂住了薛天的眼睛。
薛天停止哭泣,他抽泣着。
那人道:“再哭,他也不会醒来,所以眼泪没有用。”
薛天抽噎着:“你,你是谁?是黑曜叔叔么?”
那人不再说话,快速点了薛天的穴道,将昏睡的薛天放到一边。
原来,来人就是曾经从朱符颜手中救走白月仙的青衣男子,冷清银。
冷清银冷漠的看了看已经失去生命气息的薛蓝科,从他怀里将那封血书拿了出来,看完后放到了袖子里。
他将薛蓝科放到草垛里,直接用火烧了,随后他又将薛蓝科与环儿葬在了一起。
冷清银看着那冰冷的墓碑,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他在墓碑前站了一会儿,才抱起昏睡的薛天,用手擦擦薛天脸上的眼泪后,便带着薛天离开了草地。
冷清银将薛天放到义和山庄门口,又将血书放到了薛天身上,敲了敲门后躲到了街道角落。
听到敲门声的人过来开门,就看到薛天躺在地上,他赶紧将薛天抱了进去。
冷清银看到人被带走了,这才准备离开。
好似想到了什么,他驻足回头看了一眼义和山庄后,抬脚走了。
废弃的棋子,已经没什么用了。
“所以,薛蓝科真的……”朱符颜有些不相信,薛蓝科真的狠心丢下自己的儿子?
邢飞柏摇摇头:“这是要他的选择,我们,没权利阻止他。”
“可是我们已经在拷问白月仙了,只要拿到解药,就能救他了,为何,为何他不能再等等,哪怕再等一天。”朱符颜泣不成声,一开始她真的不喜欢薛蓝科,因为他利用了她,破坏了她的名声。
可是当朱符颜知道薛蓝科只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不得不如此,她也原谅他们了,还让他们终成眷属,可是为何,为何却是如今这个结果?
朱符颜心疼,心疼那一对年轻的眷侣,心疼这个失去爹娘的孩子。
朱长青拿着血书放到了身后:“薛蓝科最后遗愿,是让我们照顾好天儿,不要告诉他,他的父母之事。”
薛天是被卫脂怡抱着的,卫脂怡心疼用脸蹭蹭薛天:“多可怜的孩子啊!”
黑曜攥紧了拳头:“说到底,都是赤焰宗这个祸害,你们不是说抓到了白月仙么,我想去见她。”
朱符颜、邢飞柏彼此对视了一眼,邢飞柏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