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为狐显身手
臧送间暗想:单瞧这宅邸,即绝非常人居所。假如真是狐狸幻化,它们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如果是土豪士绅的家庭,眼下放他一马,将来“重谢”的份量定是不会轻的。狐狸皮肉我所欲也,金钱我所欲也,看啥上算取啥也。再者,看这个秀才也非平庸之辈,万一将来高中,当了比自己大的官,现在自己把事做绝了,日后说不定就无路可走了。
掂量来掂量去,臧送间决定先卖个人情给令狐以渐,然后静观其变。他于是皮笑肉不笑对令狐以渐道:“那好,就看在令狐秀才的面子上,不叨扰了。”随即从座椅上起身,向一干人等一挥手说:“回县衙。”
“是。”一干人齐声应和。
令狐以渐向臧送间拱手笑道:“谢大人!”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下暗喜道:“这回总算是既没有辜负胡黄裳老爷子的托付,同时又向胡瞐瞐显示了自己的能力。”
然而,他根本没有料到,自己高兴得早了一点,事情几成又败:
就在差人们准备返回之际,一串急切的叫声传来:“传林!你怎么落到这样的下场啊!”随着叫声,胡瞐瞐奔进门来扑向了那关狐狸铁笼。
“传林!传林!”她边叫边用手掰笼子上的铁条,粉嫩的手指被割得鲜血淋淋而全然不惜。笼里黑狐不停地用嘴尖亲吻她流血的指尖,“呜呜”凄厉悲鸣,浑身不住地打颤蜷,眼泪顺着大眼睑流淌不断……
“你什么人?要干什么?”金维全叫道,同时蹿上去一把将胡瞐瞐拽起,搡向一边。
胡瞐瞐踉踉跄跄撞向了墙面,令狐以渐见状,疾步伸手将胡瞐瞐揽在怀里。
“这是我的未婚夫!不许哪个伤害他!”胡瞐瞐凄厉地叫喊着挣脱令狐以渐的怀抱扑向铁笼。情急之下,灵光一闪,竟露出了狐狸的面目和尾巴。
“啊!妖怪!狐狸精!”在场的人一齐惊叫起来。
“我们虽是妖怪,可并没做对不起人的事啊!”胡瞐瞐用身体护着铁笼哭诉道。“求你们放了它吧,我们明天就要结婚了。人常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求求你们发发善心,成全我们吧!”
“哼!不要惺惺作态了。”臧送间目露凶光,冷冷地对胡瞐瞐说。“我为官多年,看到的眼泪,听到的哭声太多了,要同情我还同情不过来呢?在官场中,同情心就是对自己的过不去。我是治理一方的县官,不是慈善家,也不可能有菩萨心肠。我是不会放生的,来,把这个狐狸精给我拿下!”
“是!”金维全应声抡起棍子照着胡瞐瞐拦腰打去。
只听“噹”地一声脆响,令狐以渐于情急之下迅疾拿起书桌上铁笔,抢步上前,架住金维全的棍子,并笔锋一转,粘着棍子以写岀笔。
好功夫!真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令狐以渐这看似只是轻描淡写般地轻轻一捺,却竟将金维全连人带棍甩向墙角,整个人直打踉跄,险些栽个跟头。与此同时,令狐以渐还急忙伸出左手,将胡瞐瞐揽护于怀中。
“都给我上,把他们都给我作了!”金维全于跌跌撞撞中又气又羞地嗥叫道。
“上!”十多个衙役随即齐声吆喝,抄起手中的家伙,“呼啦”一下将令狐以渐等围在核心,刀、剑一齐劈刺过去。胡瞐瞐“喔”地一声惊叫着瘫了下去,瞬间化作一尾黑狐,蜷缩在令狐以渐的脚下瑟瑟抖动,“喔喔”哀鸣。
面对众人劈刺过来的刀剑,令狐以渐一不慌二不乱,而是洒脱地执笔写出狂草书法外包围的笔意,随之,在一迭“叮叮噹噹”打击声中将袭来刀剑拨开,同时迅疾弯腰,急伸左手搂起那尾黑狐,双脚略微用力一蹬地面,便“噌”地一下,从包围的人圈的头上一跃而过,轻飘飘如一片树叶,背依屋角落下。
令狐以渐的这招并非逃避,乃是要避免腹背受敌。
众差人见令狐以渐跳出圈外,便也紧追不舍,举刀挥剑跟着逼了过来。令狐以渐虽然是一人抵挡是多人的攻击,但他始终不慌不忙,气定神闲。
只见令狐以渐左手抱着那尾黑狐狸,右手执铁笔,如书写一般,开合有度,挥洒自如,游刃有余地将那帮差人抵挡于圈外,使他们的刀剑招招皆被化解,构不成任何伤害,同时也无一人能进身半步。双方就这样持续打斗着。
从主观上讲,令狐以渐并不想开杀戒,他清醒的认识到,若杀戒一开,事件的性质就会发生变化,局面将不好收拾。所以他出招接式都是以守为攻,只化解对方攻击,而不主动攻击对方。从交手的情况看,他很自信的认为,凭自己的这两下子,对付县衙那帮人应该是绰绰有余。
可县衙那帮差人则是一心要杀令狐以渐,虽然一时杀不了他,但他们仗着人多势众,进攻愈发凶猛。金维全、臧明龙更是操着棍子带头参战,并且口中还不时督促大喊:“弟兄们!给我往死里打!谁最先打到、打伤这小子,奖银百两。”
见对方如此凶狠,令狐以渐这才意识到形势的严峻。他边抵抗边想:照这样下去,这帮人拖也会把自己拖垮的,不能跟他们这样斗下去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既然不想拼个他死我活,那就不能跟他们这样耗着,打疲劳战。得赶快回避开去,再图下一步打算。
想法决定后,他遂即急速出笔,从左至右,猛一发力,用狂草笔意疾书一笔“穴宝盖”笔划的写法,随即,只听一阵“叮噹噼啪”的响声,差人们攻过来的刀剑棍棒不仅被悉数按下,而且每个人也都被令狐以渐铁笔产生的缠丝劲,牵扯得纷纷踉踉跄跄。
令狐以渐趁势收笔,用笔锋朝脚下一点,整个人便飞身而起,跃出包围圈外。
殊料,在此时刻,臧送间猛然拿起桌上那枚足有十多斤重的砚台,狠命地向脚掌才将着地、正拟接力再次起跳的令狐以渐头部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