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文攻退狐敌
臧送间明显感觉到令狐以渐话里有话，有意在讽刺自己，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笑道：“谢谢令狐秀才夸奖！本官在此真人也不说假话了。今晚到此若说是访问百姓，那未免矫情。抓捕狐狸才是目的。据本官了解，这众惢山上生活着一窝很有些年代的狐狸，据传族长已经变白，孙子辈的也都变黑了，千年黑，万年白，这实在是太珍贵太难得啦！因此我下定决心亲自带队深入一线抓捕。”
说到此处，臧送间再也沉不住气了，他“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指着庭院道：“从外围观察，这窝狐狸就住在附近。这个宅院闪耀的狐火显示，说不定其中就有我们所要的东西。不知可否支持支持，让我们进去看看。”
“爹！不要跟他啰嗦了。这里就是狐狸窝，哪是什么他舅舅的家。我们这就把它们的窝抄掉得了。”臧明龙拎着根半截红半截白的棍子，上前对臧送间说。
令狐以渐一见，“呼”地由位子上立起，一手按着铁笔，目光直视臧明龙说：“按这位差官的意思，本秀才难不成也是狐狸精喽！”他又朝臧送间拍拍胸说：“臧大人，你看我像吗？”
臧送间当然不能说令狐以渐是狐狸精，同时也不敢肯定这个深宅大院就是狐狸的老窝。他心下暗想，如果此时贸然行动，万一此地真是土豪士绅的宅邸，岂不是抓不着狐狸惹身骚么？
随即，他立刻拉下脸子斥责臧明龙说：“别瞎说，一边站着去！”继而满脸赔笑地对令狐以渐道：“令狐秀才！小孩家不懂事，请不要计较。要不你看这样行不，就由秀才你陪我们转一下，过个场怎么样？”
由臧送间的上述言行，令狐以渐自是一眼便看穿了其心计花样。他鄙夷地一笑，郑重其事地说：“大人，你是知道的，当地敬狐崇狐的风俗历来很浓，甚至已成为许多人的一种信仰。就是大人的衙署恐怕也应该供奉着守印大仙吧！”
“不错，本官——”臧送间正要插话。令狐以渐却举手打断他的话继续说：“况且就像那副对联所写，穿百姓之衣，吃百姓之饭，自己也是百姓，怎能以为百姓可欺呢？”
“嗷——”臧送间有意拖声拉语，装作似有所悟的说：“你说的是实情，此地拜狐崇狐确实有悠久传统，当地百姓也引以为自豪，常说，无狐魅，不成村。据本官了解，这众惢山中有无数的洞府，洞里有万年的白狐，千年的黑狐，五百年的玄狐，皆可以成仙，可以得道，此为狐中之上等货。”
说着说着，臧送间来劲了，站起身来提手作势对令狐以渐说：“正因为如此啊，才有产业上的优势，容易形成地方特色。作为既是县官，又是现管的我，就是要敢于担当。像你讲的什么狐仙之类，本大人的观点是：我信它，它是大仙；我不信它，它就是畜生！”
“一点也不砍空！”金维全看到顶头上司来了劲头，仿佛也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当即帮腔说：“就像令狐秀才上面提到的，什么鸡巴守印大仙，他不仅被我们臧大人略施小计就一举擒获，而且经过县衙‘双指’的组织调查，思想驯服，它还积极配合县衙的活动，为‘猎狐行动’提供了不少重要线索。”
“不错！这个案子就是我主办。”臧明龙带着自豪的语气插话说。“我们今晚的行动也是它提供的方向。不信，抬上来给这位秀才瞧瞧！”
“是。”随着一声应和，俩个差人抬上一个铁笼。里面关着一尾通体乌黑发亮的狐狸。它焦急的笼中打转，呜呜地哀鸣，眼里透着惊恐和绝望。不时地用爪子撕扯着笼子的铁条。
“看到了吧？”臧送间指着笼里的黑狐对令狐以渐说。“单看这毛色就能知道它有不浅的道行，属大仙级别的。可他还不是念念不忘食、色、性，照样经不起诱惑。最终被我们搞得俯首归降，现出了原形。”说到这里，臧送间目露得意之色，自信地瞟了瞟令狐以渐。
令狐以渐看着在笼子里悲鸣哀叫的黑狐，同情地叹道：“世路如无人欲险，几人到此误平生。人欲实在是可怕的陷阱，没想就连这尾修炼了上千年的狐仙都摆脱不了牵绊啊 ！真不知要有多大的修行，才能炼就在欲望面前始终无动于衷，造就一个金刚不坏之身呐！”一番感叹之余，他又连连摇头缓说：“你们官场的整人手段真不可谓不厉害呀，竟然能把已成人形官样的大仙整出原形。佩服佩服啊！”
臧送间等一干人心知肚明，令狐以渐这家伙在挖苦他们，然而他们早已习惯把类似社会上的讽刺当作赞扬了。
只听臧送间故作无奈地说：“令狐秀才，治理整人，在良心上讲，有时我们也感到说不过去。我们也知道社会上对我们有看法，可有什么点子想呢，因为我们就是干这个的呀，就像今个到你舅舅来执法，幸亏碰到秀才你了，有文化、明事理，给方便。换旁人，早搞僵了。”他又朝令狐以渐不怀好意地笑笑说：“你说是吧？令狐秀才！”
令狐以渐当然听得出臧送间话里有话，明白他绕来绕去还是要进宅院抓捕狐狸，他心下暗想：看眼下的情形，硬顶肯定会像臧送间说的“搞僵了”，那样反而于事无补。于是，他决定以退为进，走一步是一步。
随之，他缓和语气说：“臧大人说得好，就像你们当官的自有当官的不便，我们老百姓也有老百姓难处。这不是吗？明天我表妹要出嫁，在这大喜的日子，我们当然不想出卖异类将来遭报，同时也更不愿得罪官家遭遇现世现报，恳望大人给百姓行个方便，留个喜气，暂缓些日子行不？如蒙准允，必当重谢！”
“这——”臧送间犹豫了片刻，随即就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