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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张静瑶黯然叹旧时

2017-04-30发布 3305字

范近贤推门进来,萧静听和迎春起立相迎,萧静听快步走过去伸了手说:“范厂长,您好哇!”范近贤握了萧静听的手开玩笑说:“到底是商海弄潮儿,这么快就西化了。”不待萧静听介绍,微笑的看着迎春说:“贤夫人果然是雍容大雅。”萧静听谦虚的说:“范厂长过奖,真正的糟糠之妻,不过是个山村女教师。”

迎春大方的笑笑说:“谢谢范厂长对静听的看重,只是他有负您的厚爱。我向您赔礼了。那你们聊吧,我这个糟糠之妻就下厨房帮伯母做点事吧。”说着脱掉大衣去厨房和范小轩及伯母一边择菜一边闲聊。

范近贤让萧静听坐了,掏出香烟让萧静听抽,萧静听拎起提包,拿出两瓶伏特加酒和一条骆驼牌香烟说:“范厂长,不好意思,些许小礼不成敬意。这些异国风味的东西,只不过是图个新鲜。来,您来抽这个。”说着掏出自己的香烟敬了过去。范近贤豪爽的说:“那就先抽这个新鲜的,尝尝老修的烟,味道咋样。”俄国烟的过滤嘴长,范近贤点着烟说:“这老修还挺关爱吸烟人的健康啊。”萧静听解释说:“他们那边天寒地冻,是为了方便戴手套抽烟设计的。”

萧静听也点了烟问:“怎么样,范厂长,厂子经营还好吧?”范近贤深深吸了口烟,接着鼻孔里喷出两股烟雾,不过是一个鼻孔粗,一个鼻孔细。范近贤不紧不慢的说:“咋说呢?不大顺畅。”

萧静听开玩笑说:“看得出,您的呼吸气息适应不了双轨制,一边老堵塞。”范近贤点头说:“望诊切中弊病,眼下是有点小感冒。请号脉。”萧静听笑说:“那我就悬丝诊脉了。您目前的病症是表里两虚。管理难,缺人才;融资难,缺钢材。”

范近贤点头说:“所诊不错,请开药。”萧静听对曰:“无药可开,这是一个体制问题,不是我这个江湖郎中能解决的。俗话说伤风感冒半个月,要根治这种病,也许时间就是良药。目前您只有练好内功,自我调养了。”

范近贤拿起茶几上的中华烟说:“老修的烟不好抽,烟丝夹生,还是抽咱们中华烟顺畅。”两人又点了烟抽,范近贤说:“萧先生,能不能回来帮我搞管理,最起码能医治表虚的问题。你知道我们厂的工人结构很难管理,近三分之一是残疾人,这些人很难沟通。年前两个哑巴打架,谁都劝不开。当时我就想,你在场就好,哑巴听你的。”

萧静听笑了说:“他不是听我的,他是服我,他没我力气大,扳手腕输了。”范近贤又说:“还有那个张社会,脑子有点毛病,王聋子正在调整冲压模具,他上去踩了一脚开关,结果冲掉了聋子的四根指头。你说把这些人辞退吧,街道上还不干。出了事故,政府又不买单,花的还是厂里的钱。”

范小轩提了开水来续水,笑吟吟的说:“雷哥,我发现嫂子特有魅力,这一会的工夫就把我妈给迷住了,感叹说她要是能有这样一个会理解人的媳妇就好了。你不知道,年前我妈和我嫂子还怄了一场气,我嫂子非要我妈给她补办什么金戒子,金耳环,金项链的,说金东西能压邪。问题是我们家眼下没钱,几个钱全叫我爸折腾办厂了。嫂子说——不是我那个不懂事的嫂子,是雷哥你媳妇说,别信金子能压邪,古代后妃们个个穿金戴银,没一个长寿的,慈禧太后死了不也叫人把坟给抛了。雷哥,你好福气,嫂子真是下得厨房,入得厅堂的人。”范近贤挥挥手说:“去,别打岔,我正和萧先生谈得投机。”

萧静听本想拜个年就走,由于谈得投机,不觉到了吃饭的时候,主人家盛情挽留,萧静听不好推辞,于是上了桌。总共五个人,也就弄了十个菜,酒当然是要喝的。杯盏之间范近贤力邀萧静听回厂来工作,加上范小轩用美丽的笑脸来打动萧静听,还有妻子温柔期盼的眼神,萧静听差不多就要答应,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继续当倒爷。

萧静听举杯说:“谢谢范厂长的器重,目前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选择一个最能攫取资金的行当来做,力求最快地完成资本的初始积累。你们知道吗?日本在资本主义积累的初始阶段,靠的是在海外输出大量妓女这种肮脏勾当,人家还美其名曰,叫‘无烟工业’。相比之下,我萧静听搞点投机倒把也算得上光明磊落了吧?所以迎春你也不必过于担心。范厂长,将来我会用大笔投资来加盟你的实业。”

晚上回到自家吃饭时,萧璞突然想起,对萧静听和迎春说:“明天政府机关也上班了,你俩去民政局补个结婚证。”萧静听点头说:“好!”迎春忽然想起来了问:“妈,雷哥的户口下了没?”

萧璞才猛然醒悟说:“呀!雷子,咋办?你的户口下了,你现在是个活死人!”萧静听满不在乎的笑了说:“不过是一个叫苏雷的名字注销了么。这样吧,我让二结子的父亲给我开个证明,以萧静听名字重新办理户口。”萧璞只好说:“那就等恢复了户籍再登记吧。”

初八那天,萧静听携了妻子到正汉街逛了一趟,他想让迎春感受一下商业气象带给商户们日进斗金的那种喜悦。但是这天街上并不很热闹,只有家在本地的商户们开门营业,家在外地的商户等过了十五才回来。奇怪的是张静瑶的店面还没开张,问隔壁的打听,才知腰鼓的丈夫塞子出了事。萧静听问清地址到友谊街一条小巷里找到了塞子家。

腰鼓见了萧静听和迎春先是愣了一会,才想起来说:“哦,是雷哥。”萧静听见张静瑶脸色憔悴眼光呆滞,全没了往日那种腰缠万贯时的挥洒风采。萧静听小心的问:“弟妹,塞子兄弟是么样搞得啥?”腰鼓气咻咻的说:“还不是打麻将惹得祸!”说着打量着迎春,换了口气,热情的说:“雷哥,这是嫂子吧?你们坐,我给你们泡茶。”

腰鼓泡了茶后坐下说:“雷哥,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抽烟,他个王八蛋也抽不成了。”萧静听说:“没关系,我自己有。”说着点了根烟。腰鼓拧着眉头恨得牙痒说:“还不是跟别个打牌,人家说他出老千,就是说他偷牌,结果被人家暴打一顿。这好唻,酒也不喝了,烟也不抽了,麻将也不打了,人是老实了,卧床不起了。把我给栓住了啥,搞得生意也荒了,腰包也扁了,现在没得哪个再叫我腰鼓了。”

萧静听丢掉烟头站起说:“兄弟现在哪?我去看看。”腰鼓跟着站起说:“哎哟,雷哥,不屑看得,他也不认得你了。”嘴上虽这么说,还是推开了卧室门说:“那不是,床上挺尸在。”又缀了句发狠的话:“搞烦了那天给他弄包耗子药吃,死了算了!”

萧静听和迎春走到床前,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难闻的气味。萧静听俯下身问道:“兄弟,还记得我吗?”塞子瞪着两只眼睛没一点反应。腰鼓说:“整个就是个植物人。雷哥,我们还是出去说话,这屋里味道蛮难闻。”出来后重新坐下,萧静听掏出一沓子钱来说:“我也不晓得塞子兄弟会成这样,也没买慰问品。这点钱你收下,帮不了大忙,帮个小忙。”说着把钱放在了茶几上。

腰鼓激动的说:“雷哥,我第一次逢到你,就感觉你这个人蛮够意思。塞子要是早点认识你,也不至于搞成这个样子。”又看着迎春说:“嫂子,你算找了个好老公。我就后悔嫁错了人。女人就是菜籽命,撒到肥地方才长得肥。你一看就是阔太太,我成了端屎倒尿的老妈子。比不得!”说到这里才想起问:“雷哥,你现在在哪发洋财啥?”

萧静听把经历简单的说了下。这时腰鼓的两个孩子从外边回来,老大是丫头,有八九岁,老二是儿子,有五六岁。丫头提着菜篮子里只有一捆小白菜,丫头说:“姆妈,豆腐没得了,弟弟说想吃肉,钱又不够。”腰鼓抓了茶几上的钱站起说:“雷哥,你们坐一下唻,我去买点肉,中午就在这里吃饭。”萧静听赶紧说:“弟妹,莫客气,我们还有事情要办,不在这里吃饭。”迎春站起来说:“你就不麻烦了,那我们走了。”

从塞子家出来,走出几步后迎春颇有感慨的说:“这个社会到底是么样搞得啥?黄赌毒一下子全冒头了,真是害死人!雷哥,你千万莫跟人家搞赌博。”萧静听呵呵笑了说:“人生哪个不赌博?赌博是人生最具积极性的心态。十年前我拿脑袋赌了一回,换了三个人的性命。即使是输了脑袋,也值了!迎春,其实你也在赌博,你拿青春赌未来,值吗?”迎春动情的说:“值!因为我是用爱情做筹码,即使输的一塌糊涂,也无所谓,因为我真诚爱一个人并不指望能得爱情以外的东西。”

萧静听侧脸看着美丽的妻子,动情的说:“迎春,这会我真想亲你一下,明天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了,重新走进人生的赌场,我们是用豪情赌未来。”迎春莞尔一笑说:“现在,我敢赌一下,你不敢亲我!”萧静听看看满街瞩目他俩的人流说:“我要是亲了呢?”迎春说:“我把一生都输给你。”萧静听又问:“我要是不敢亲呢?”迎春说:“那就是我赢得了你一生。”萧静听哈哈笑了说:“既然输赢的结果都一样,我们何必让他们看免费的激情电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