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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飞来之祸

2017-04-29发布 6755字

【1】

天旱,庄稼地里的土壤快干透了。火热的太阳一晒,往土疙瘩上吐一口唾沫,滋滋一响就不见了。

葛仁怀葛家正用井水浇灌玉米地,雇了几个强壮剽悍的汉子踩水车。

有一个帮工叫葛三蛋,和葛怀仁是远本家。

葛三蛋是个话唠,他年纪比许五根小一岁,却对许五根说:"论辈份,你应当叫我叔哩。你那媳妇儿刚过了门儿的时候,还到过我家也给我磕过头哩。"说罢呵呵笑,许五根也笑了。

许五根固然不称呼葛三蛋"叔",也不叫葛三蛋的大名小号儿,葛三蛋对于种庄稼有见地,许五根就管他叫"葛师傅"。许五根挺喜欢葛三蛋的性格,爱说爱笑的,又勤快又忠厚。

许五根和帮工一起轮换踩水车,一个一个轮流着歇息。

许五根和葛三蛋一起扶梁车水时,葛三蛋对许五根说:"你腿上的毛病才好了,你不要太用力。"

许五根笑说,没事儿。

葛三蛋问:"你当兵时除了当兵,还干啥营生了。难道你真的给吴新田当过保镖?吴新田可是大人物哩,在全国都数得上。"

许五根想了想,说:"干什么都有本份儿,吴大帅几乎没有和我说过话。当兵也是当差哩,就象家丁一样,听凭长官支使呢。"

许五根笑一笑,显然不愿意回想并言及往事,葛三蛋还是知趣的,立刻就避开了这个话题儿。

这口水井有一棵高大的柿子树罩着半边,老柿子树枝叶繁茂、浓荫匝地,车架子支搭在荫凉里,大中午也晒不着车水的人。

晴空万里,阳光普照,田野里亮得耀眼,大地被炙烤得水气蒸腾。

金锁子骑着马,戴着镜片溜圆的水晶墨镜,还打着一把黄飞鸿伞,他从田边小路经过的时候稍稍停了一下,因为葛三蛋向金锁子打了招呼,还走过去走到路上交谈了几句。

金锁子走远了,葛三蛋对许五根说:"这主儿有本事哩,就是吊儿郎当的不爱正业。从前的八旗子弟都游手好闲,对吧?金锁子祖上很阔,不知是哪一辈儿穷了的,到了他这一辈儿又时来运转,眼看着又富贵起来啦,光是盗古墓倒贩古董,就让金锁子收入不少。"

许五根说:"你怎知道人家盗墓了。"

葛三蛋神秘一笑,说:"小看你师傅我哩。盗贼都是懒家伙,出力气的活儿也会雇苦力去干,都喜欢把我来雇呢。金锁子不盗墓,别人挖到的宝贝会卖给他。"

开午饭的时候,耶律婶婶和女佣还把饭菜送到地里来,有一大罐子米汤,还有一小坛子酒。

酒是许五根叫的,下酒菜也是许五根点的。一个帮工逗趣,说许五根:"东家要是选出来的,我几个都选你干东家哩。可是想让你做成东家的上门女婿,咱这些下人就只能干着急,帮不上忙儿了。"

【2】

许毛毛五岁是街坊家的孩子,他比葛蛋蛋大一点儿,也是虎头虎脑的,老喜欢独自跑到葛家来,来找葛蛋蛋当玩伴儿。

许五根喜爱许毛毛,后来就让许五根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在心里脸红了,他发觉许毛毛就是许家小寡妇的儿子,那天去相亲的路上,二嫂可是认准了让许五根娶那许家小寡妇的,不料自己被头脑不清、心血来潮的葛怀仁率先相中了。不知为什么,许五根有了莫名的隐隐的愧疚之情,对待许毛毛也特别疼爱。

许五根到葛家落脚已经有一个半月了,除了第一次来,随后进进出出葛家大院就只不走大门儿,老是从巷子里的后门儿行走,进了那后门就是偌大的园林景观,田圃菜畦、花丛树间、凉亭水榭,积存雨水的小塘快干了,走过卵石小径,一边就去了牲口棚,另一边就去了自己居住的小院儿里。

许五根从不主动去到前庭前院儿,更不会去葛家人居住的庭院。厨房设在另一个小院落,佣人宿舍也在此处,许五根只会去厨房,厨娘顾不过来,他就自己动手盛吃盛喝,有时也做一做菜。

葛家的两个长工都是老实巴交的,一个不到三十岁,一个四十岁出头,块头儿属于施瓦辛格和史泰龙那个级别的,手和脚都象簸箕似的粗犷,特别精壮有力,对人却是极其谦卑,反正和许五根不搭闲话,唯唯喏喏,他俩一个姓赵一个姓李,住在牲口院的宿舍里。

富人家挑长工也是精挑细选的,不能说象是买狗买牛买马一样认真,然而好长工的确能给主人家长脸面儿,选人不可马虎的。诚恳和善、知趣识礼 ,吃苦耐劳、不懒也不笨,好长工的基本标准大致如此,这样儿的长工还五官端正、干净整洁,那就兼了马车夫吧,经常赶着漂亮的马车随主人出行。

许五根起居的这个所谓马房院儿,早就不用来饲养牲口了,仍有两间马厩一直保留着,传说很久以前养过非常名贵的马,这院儿才落下"马房院儿"的称呼。

如今许五根在空荡荡的马厩里养起一匹小马儿,另一间马厩里还放置一些不常用的农具。

这院里还有车库,有两辆做工精细的轿子车,一辆大些一辆小些,一辆木头轮毂铁箍儿,一辆比较现代轮胎是橡胶的实心儿的。

大园子在园林掩映的一角,那里才有一处牲口院儿,养着几匹骡马和几头牛,还有一个猪圈养着几头猪。

许毛毛和葛蛋蛋喜欢到园子里嬉耍,也常到马房院儿里玩闹。许五根会做玩具还会修理玩具,当然,许五根更会讲故事,说三国,说岳飞,说三侠五义。

然而,许五根还没有撞见过葛家小寡妇的面儿,不知葛乔氏什么模样儿,更没有见到过许家的那个年轻寡妇。

天阴着下起了小雨。许五根坐在马房院的廊檐下,许毛毛和葛蛋蛋挤在一张躺椅上,坐在许五根的对面。许五根看着两个孩子各吃一个大桃子,许毛毛问许五根:"叔叔,你见过土匪么。"

许五根一笑,说:"没有,你见过?"

许毛毛道:"这年头,不认识两个土匪,都不好意思和人说话呢。"许五根就发笑。

葛蛋蛋说许毛毛:"你爹爹就是土匪把打死的。"

许毛毛听了并不生气,却说:"我爹是连长,他带兵去打土匪,土匪怎能不打他。我爹打死了好几个土匪,土匪也没有把我爹打死;我爹是受伤了以后才死的。"

许五根将许毛毛抱了过来,让他坐在腿间抱着。

许五根摸摸许毛毛的头,说:"不说这个。我可是见过狼哩。"

两个孩子同时问:"真的呀?""真的假的。"

许五根说:"真的,骗你们干啥。我大哥…,我的大哥呀,有一天在地里赶着牛犁地,忽然觉得身后好象有个鬼,直往人的后颈窝哈气儿,那条牛呀一回头一下子就吓得狂奔逃跑了,把犁都拉倒了拉着直蹿。我大哥一摸肩上抓住了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好傢伙,狼立起来啦,前爪都搭到人身上了,只一张口,就能咬住人的脖子了。"

许五根一边说,一边比划。忽然不说了。

葛蛋蛋受了惊吓,从那边椅子上下来扑过来,许五根让他坐到了扶手上。

许毛毛问:"那咋办呀,狼要咬人了。"

许五根道:"在那地里呀,前边就有一口井,我大哥心想,反正要被狼咬死了,咋办?不如和狼一块儿去跳井,要死一起去死,就抓住肩膀上的狼爪子.把狼背起来了,背起了就跑呀,奔到了井口沿儿,和狼一起跳井去了。"许五根又不说了。

葛蛋蛋:"我问我问,你大哥和狼一起跳井,都淹死啦?"

许五根道:"谁说的。差一点点儿。快到井边了.却把狼吓着了,那狼呀,它还不想死哩它还没有活够哩,狼拚了吃奶劲儿挣脱了,转身就逃呀跑呀,逃得看不见了,吓得那狼呀,拉下了一溜儿稀屎。"

许毛毛嘿嘿笑,说:"真的假的呀,我不信了,狼有那么怂呀?"

许五根笑道:"反正那条狼,就是那么怂。"

三个人一起嘻嘻哈哈笑开了。

葛蛋蛋说:"讲个打架的故事。"

许五根想了想,就讲武松和蒋门神的事儿。

许五根正讲的绘声绘色,正说的忘情,忽然就停住了,一回头,两个美少妇赫然站在身后廊下。

葛乔氏板着脸儿,不怒自威,她见没人说话了,她说:"说什么不好呀,说这打人打架的。"

许五根不好意思了,回过头来不看不速之客了,还有些手足无措,只把许毛毛的脑袋来摸,心里在猜:这两个女人谁是谁。

只听见另一个女人的声音,笑着说:"毛毛,跟我回家去。一会儿雨下大了。"

许毛毛说:"娘,我还不想回去。我来讲个,司马光砸缸的故事。"

许五根忙道:"你两个都走吧,我还要去喂喂猪呢。盘子里的四个桃子,一人拿两个把分了去。"

两个孩子跳到地上了,笑嘻嘻地争拿桃子。

两个女人牵着孩子走了,离开很久了,许五根才从椅子站起来,回身不见了人影儿,便去了园子里望一望牲口。

许五根一边给槽上添草料,一边回想刚才那两个女人的模样,要是撑起雨伞儿,可不就象画儿里的美女一样么。许刘氏年长几岁,丰盈圆润,眉清目秀;葛乔氏用小说里的话讲,那就是:婀娜多姿,秀色可餐。

许五根来了劲头儿,将牲口集中在一个槽上吃草,在空出的马廐里把粪往外淘,墙上的出粪口一尺见方,不堵不塞了,外面的风雨忽忽地往里边吹涌。

老赵老李这两天休假,都回各家儿去了。

【3】

玉米长到了人的腰际。许五根和葛三蛋在地里修水井。

李迎松介绍了一个技师,在那口水面浅的井上装了一个比较先进的水车,水车用了铁制的架子、用到了齿轮,这水车可以使用牲口做动力,拉磨似的转圈儿就能把水汲上来,水哗啦哗啦地流,比起人工的效率提高不少。

这样的水车拆御也方便,不用时御下来用马车载回去。现在正在把井口相应地改造一下,使井口小一些,更加牢固一些。

葛三蛋他爹到地里叫唤葛三蛋,因为族里出了事情要开一个会,葛三蛋爹让许五根也把活儿也撂下,教许五根也回村里去看一看。

许五根自然是没有资格参加葛氏家族会议的,回到家里了,也是在园子里找活儿干。

过了不久,葛三蛋又来叫许五根了,说:"咱俩还是去地里把井口修好。这个会呀用不着我参加的,我爹把我当成啥人物了。"

在路上。葛三蛋问许五根:"你现在,你管葛仁怀和他老婆,称呼啥哩?"

许五根说:"叫叔,叫婶子。"

葛三蛋说:"万一,我说万一,万一族里要用到你了你可别出头,即使你叔你婶不好意推辞,他们答应了,你也别去逞能儿。"

许五根不禁诧异了,问:"咋了?"

葛三蛋说:"葛仁旺儿子葛仰新和家里闹翻了,留下一纸书信去了南方,谁知没出省界,半道让土匪绑票了,土匪索要三百两黄金来赎人。这事既然发生了,就别大惊小怪。既使葛仁旺拿不出三百两,他岳丈家里有的是钱,咱族里的穷人瞎跟着急哄个啥。还有人张罗着捐钱呢,闲扯蛋。这事儿现在还不让外人知道的,你算外人。我向你透露了,因为你毕竟不是一般的外人,你的经历阅历非凡着呢。"

许五根发笑一笑。

葛三蛋说:"你别笑话我,我也认识几个土匪喽罗的。这年头儿,谁不认识几个土匪,都不好意思活人哩。"

许五根听了最后一句,哈哈一笑笑了。

葛三蛋也乐了,道:"我不敢说我也干过土匪干过的勾当,反正土匪也干着咱干的事儿。有的土匪不懒,请假回家也锄一锄地、拔一拔草,收收庄稼哩。你还笑,我不信你不懂土匪的世界。"

许五根说:"你好象真不着急呀,葛仰新有生命危险了都。"

葛三蛋说:"你也别干着急。有些话呀.自己知道了就好,可是不说出来呢,别人还把咱当傻瓜。看你,你就象是把我当白痴了。"

葛三蛋说,"葛仰新被绑票,事出或许有因的。听我从头儿说起。三年前,葛仁旺的大舅哥余全莱是县里的议长,二小舅子余金莱是县里的保安总队长,那时候土匪孙万成在这一带还猖狂,几个县里组织了几次剿匪行动,有钱人为此捐了不少钱的。最后一次各方联合打击孙万成,本来行动很严密,清除能彻底的,既使打不死孙万成,也能把孙万成一举成擒的,可是结果呀,还是让孙万成和他的骨干漏网逃掉了。为什么呢?因为孙万成早买通了余氏兄弟,剿匪过程透风放水了,余氏兄弟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呢,哼,啥事儿都耐不得日久天长,黑道上早把内慕泄露出去了,知道了的人也不明着说,捅破了对自己有啥好处?余氏兄弟还当没人不知晓,曾经又和孙万成打交道打得火热哩,别人都不明目正胆议论罢了,余家就把别人当瞎子聋子了。"

"今年吴新田代刘镇华主政,吴新田是啥人?新官上任三把火,恫吓勒索呗,孙万成通过余全莱向吴新田上贡了,也许就送了三百两黄金哩,不知道吴新田收到孙万成的好处了沒有,反正吴新田很快又滚蛋了,现在吴新田还下落不明了。比葛仁旺有钱的财主多着哩,偏偏绑票葛仁旺儿子,而且是在国民军刚主政的时候,国民军也正要放上几把火.扬名立威呢,土匪偏要碰这个风头儿。所以说.蹊跷着哩。绑票葛仰新的土匪即使不是孙万成,也是孙万成暗中操纵的,人家讨要人家的钱哩。你看这事儿,不是让那余氏兄弟.去和土匪谈判着解决更妥么?别人就不要瞎忙活,别胡添乱了。可惜了许家的许立明,好小伙子哩,打孙万成时战死了,还是个连长,才给了五十块大洋的抚恤金。"

许五根说:“这事儿不能捕风捉影,可别马虎了。”

葛三蛋说:“得了吧,干吗余全莱不联系孙万成,不通过道上的人斡旋解决。我看你是个顶好的人,葛仰新刚辍学回来的时候兴风作浪,还一个劲儿造谣告发你呢,我要是警备司令早把你抓起来了,抓了还能白抓?非揩你一层油不可。葛仁旺又是什么人?咱本家人的地也有贱卖给葛仁旺的,谁把地压榨的不值钱了,别把罪过都往刘镇华、吴新田身上推。”

【4】

金锁子赶着轿子车刚从咸阳城里回来,将凤子和小女儿接回葛家庄了,就见一只鸽子在天空来回盘旋,跟踪回来了在院落上空转一个圈儿,旋即向下俯冲,扑愣愣地落在了东厢檐下的鸽笼上。

七极堂搞的飞鸽传书这一套,真让金锁子心生厌烦,特么的煞有介事,滑稽可笑却又让人无可奈何,此举倒是能讨孩子们的欢心。巧巧欢欢喜喜地就往鸽笼处奔跑,凤子紧跟着巧巧,还怕巧巧摔倒了。

凤子取下鸽子,弯下腰来让巧巧摸一摸,巧巧还要把鸽子腿上系着的纸圈儿解下来。

巧巧拿着纸条,跑过来递给金锁子,金锁子抱起女儿看小纸条。

凤子问:"啥急事儿,这时候把人招集。"

金锁子道:"马元成把武侠小说看多了,学来的不止这一套,他把大事儿化不小,能把小事儿能放大了。"

葛仁旺府上的葛丁来了,寒暄之下就说:"锁子,你有空儿么,人和车都闲着吧。把仰新他妈送到镇上去。"

金锁子正迟疑,凤子就笑说:"半下午的她去娘家干啥。你们葛家的大车小辆呢。"

葛丁笑道:“问这干啥,你就说'没工夫'不就没事儿了?也没有人会怪你。”

金锁子笑道:“葛村长打发人说合,想买我南坡三十亩地,让我左右为难哩,因为我爷爷有家训,让我好赖都要把一百二十亩守到我儿子长大成人。你看,我现在去了.见到葛村长,就买地这事儿方便给他回个话儿么。我怕传话人把我的回话传达不周哩。”

葛丁说:“你就别提这家话儿,葛老爷没有打你主意的意思,是经纪人找事儿撮和,想从中使唤俩钱儿。谁向你提起的,你照谁脸上搧他俩耳刮子。”

金锁子把轿子车停在葛仁怀家门口街上。

好些女人把余菊花送出了大门,余菊花眼睛红红的,哭过,轻声和大家道声别,一转身就走到车前上了车,坐在车里了,送行的葛金氏最后又说了几句安慰话儿,帮她把门帘儿放下了。

金锁子将车赶到野外了,回头对着轿子说:"也不让两个家丁护送,也不怕土匪把你也抢了去。"

余菊花掀开轿帘,鼻子酸酸的说:"用我换我娃,土匪老爷恳换么。"

金锁子笑道:"我是土匪,我就用金山银山把你换。行啦别哭啦,仰新会平安回来的。"

余菊花说:"要那么多钱,谁家有那么多钱呀?"

金锁子把车停住了,停的急也停的意外,余菊花没坐稳,一下子扑在了金锁子背上。

余菊花又坐回去了,金锁子回头说道:"你呀,平时憨的可爱,今天就不要显摆你的聪明劲儿。坏事儿往往就坏在女人的嘴巴上。仰新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的那些舅舅们就都没有颜面了,都别想在场面上混了。有男人们着急上心呢,女人就不要说说叨叨瞎掺和,我仁旺哥去了镇上,有你在家里待着守着就行了,你这就是胡作呢。连男人都解决不了的话,你个女人能起啥作用?你去了哭哭啼啼的,不是让人更乱心么。你去了,只须和你的老妈待在一块儿,少说话.也不要旁听男人们的商议。土匪要的是钱,真不敢把余家的外甥怎样了。"

余菊花听了稍感宽慰,默然了一下,问:"不让外人知晓的事儿,开始还瞒着我哩,你咋知道的?"

金锁子失笑了,心中想:余氏兄弟怎么会有这么个傻呼呼的姐妹。

金锁子回头,伸手在余菊花脸上捏了一把,笑说:"我是你的外人么?天儿这么闷热,还缠着那胸布儿有什么用。我告诉过你,把肚兜里面挨着的地方,缝上两个口袋,把两个奶奶装口袋里面就行了,多轻松呀。"

余菊花白了金锁子一眼,说:"你去咸阳,大半天就能走一个来回呀?"

金锁子道:"谁说大半天一来回,昨天去的。今天大清早就出了咸阳。"

余菊花:"听谁说你在咸阳有宅子有铺面,有几年了都。你老待在这乡下,就为贩古董方便?"

金锁子生气了,冷不丁又停车,余菊花又向前踉跄了,金锁子一下把余菊花的头搂住了,搂住了就亲亲不够,直亲得余菊花本能地要浪起来。

金锁子又松开了,说:"我日他.娘的,爱待在这破乡下,是因为我舍不得你呀"。

野外四方没有一个人影,由于地里的庄稼活儿不开,还发生了土匪挟持人质的事件,在这种情形之下的田野道路.便象清了场儿似的肃静。

余菊花面红耳赤,说:"我比你大八、九岁哩,你这龟孙子就不敬重我。"

金锁子不说话,一搂又用亲吻回敬她。

金锁子亲不够,把余菊花亲哭了,金锁子放开让余菊花坐起来坐端了。余菊花抹了抹眼泪,说:"你说的对。我去了只会添乱,咱返回去吧。"

金锁子赶起车子,说:"算了吧。去了就去了,我去镇上也另有事儿呢。"

余菊花靠前,把金锁子衣服上的干草叶子拈起扔掉,又把金锁子抱一抱,把脸颊儿在金锁子背上贴一贴。一路上除了遇到两拔儿巡逻的保乡团,很少碰到行人。

金锁子和余菊花在车上卿卿我我的,还停车拴马,去到青纱帐围着的野树下面乘了一会儿凉。彼此缠绵了一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