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
胖妇人大笑起来,笑得人浑身直冒汗水,笑得人如堕冰寒。
“解气,痛快。今儿最痛快,来呀,把你们大老爷扶到房里休息。吴公子,今天晚上你便与我的好女儿拜堂成亲。千万不要辜负这良辰美景哦,不可虚费了这洞房花烛之夜。”
胖妇人站起身来,大声吩咐道。
家主人一声吩咐,下边人,七手八脚忙活起来。
不过是点了几盏带双喜的大红灯笼,叫帐房先生用红纸写了几个喜贴儿贴在墙上门上。
下人们早看出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喜堂布置起来也就马马虎虎。
不过,总的来说,终归是有点喜气洋洋味道。
吴之成晃若如梦般做了新郎。只是这新郎做得有点尴尬,连件象模象样的新衣都没有,依旧是身穿那件都快搞不清色彩的破衣服。
下人势利,见主家如此薄待他,恐沾染不是,早就避之大吉。都不搭理他,瞧他不起。
有对花解语心怀悯惜的,对他更是充满了怨恨。如果不是他的无端出现,这故事情节或者是另一个结局。
这个结局这一定是花好月圆,鹊笑鸠舞。
人们永远会相信后一个结局,会比前一个结局要完美多。
下人们怀着这样的心情,各自干着活,能将就便将就。
倒是李大贵实在看不过去,偷偷的找了一套半新的灰色锻子面衣送给吴之成。可惜的是衣服又肥又长,吴之成穿在身上,如同钻进个大口袋里,地上还拖了一截。
李大贵找来条旧腰带,给他扎在腰间,把多出的一截往上提了提,收拾收拾,扎在腰里,看了看,似乎过得去。
花解语由小梅牵出,倒穿得簇新,红衣红裙红盖头红绣鞋,标准的一个新娘打扮。
没有吹吹打打,更没有花轿。只有账房先生拈着几根三羊胡须儿,在那里慢条施理地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进入洞房。
没有洞房,只有关押吴之成的那间柴房,权当做了一回洞房。
柴房也没有床,只有一条凳子。新娘子安安静静地坐在凳子上,不知是谁在柴房的窗台上点了对红烛,好歹算给这柴房添了几丝喜气。
吴之成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一来折腾了一个晚上,饿得前心贴后背了。二来,面对忽如而来的艳遇,确有点措手不及。
其实谁都是一样,惊吓还不曾平复,倒忽然成了新郎。
在这悲与喜之间。
不知是妖还是魔。
李大贵忙前忙后,总算弄了点洒菜。把张缺了条腿的破桌子搬到柴屋里,靠墙放着,摇了摇,还算稳当。方才去把洒菜摆上来。
一条年年有鱼,一碗四喜丸子,一盘花好月圆,一道百凤朝阳。加一道青云直上的汤。
还有一壶酒。
李大贵的厨艺真的不错,几道菜做得色香味俱全。可见他的用心。
送上饭菜后,李大贵一声不吭,悄然离开,顺便带上柴门。
屋里只剩下新娘新郎两个人。吴之成木木呆呆,蹲在地上,望着窗台上的红烛,一切都还似在梦中。
他到现在还没有理清这几天来的遇合。不知要说些什么。而且,已不知明天会怎么样。
面对桌子上的菜,虽然肚子咕咕,却毫无食欲。
人就是这样,当饿到一定时候,反而不觉得饿了。
花解语默然地坐在凳子,红衣红裙红绣鞋,红衣上,满绣各式花儿,艳丽多彩,你仿佛都可闻到那些花儿散发出的香味。绣鞋头,一对戏水鸳鸯,你都可感受到在那湖畔,碧绿的荷花间,一对锦绣鸳鸯在快活地游玩。
她是在等待,等待生命中,一个用手掀开她红盖头的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一生,就是她的梦想。
只是她不知道。吴之成根本了无心情,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做。
一对新人,就这样度过他们的晚上。
红烛燃尽,天已亮开。
花解语按奈不住,自己把盖头取了下来。露出她如花朵般的容颜。
吴之成此时,打着磕睡,倚坐在柴房门前。
唉。
花解语悠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吴之成一惊,想要站起来,身子却往前一栽,差点摔倒。
“大郎,你怎么了。”花解语问道。
“没啥。”
吴之成拿手撑住墙体,稳住身子,摇了摇头。
这时李大贵进来,端了两碗小米粥,外加几个肉包。看到昨晚的饭菜还在桌上,不曾动似的,摇了摇头。放下米粥,收起昨夜的饭菜,走了。
走到门口,顿了下,又转过头说道。
“人强比不得饭强。你们不知吃饭,怎么过后面的日子。这世上没有过不去坎,翻不过去的山,只要你肯努力,没有啥能难得住你的。”
说完便走了。
花解语闻听到,展开笑说道。
“多谢李大哥提醒。大郎,李大哥说得对,这世上没有过不去坎,没有翻不过去的山。只要我们肯努力。来,大郎,吃饭吧。以后,我们夫妻两个,同心同力,同生同死,无论天崖海角,我都会跟着你走。你若讨口叫化,我便拿碗背袋。我才不相信,这老天爷真会把我们绝了不成。若是这样,我已认命。”
吴之成听到这几句话,也是热血腾腾。
是的,这世上没有闯不过的坎,过不去河。想我这几天来,那一回不是逢凶化吉。人家一个弱女子都愿舍得跟你吃苦,你一个大男人还在犹豫什么。
何况阎王爷的帐本上,定然没有我的名字。
“好。天底下就没有过不去坎,趟不过的河。“
吴之成大声笑道。猛然站直身来。由于长时间蹲坐,腿足酸麻,又兼肚子实在饿得叫他受不了。这一起一站一直间,腿一软来,身子往前一塌,差点摔倒在地。
花解语惊了一下,忙去扶住他。
“是肚子饿了,吃过饭便好。”
吴之成低声道。伸手撑住门框,移坐到板凳上。
两人相互扶着,在同一条凳子上坐下来,把李大贵送来的小米粥和肉包子吃得干干净净。
“大郎,吃过饭后,我们当离开乔家。回到我们自己的家,你有什么安排没有。”
花解语轻声问道。
“我在这里,只认得一个人,叫施九郎,住在城西牛嘴洼。他是我的结拜大哥。我们先去投奔他。再做打算,你看如何?”
吴之成说道。
“施九郎。这名字象在哪听说过。”
花解语微皱眉头,喃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