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说过什么?这倒真是个好问题。沐珞长长的睫毛微微地眨了眨,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浮动着灵动的光泽,她的心里暗暗地思虑着,仔细想想,她和曲雪柳相处不长的那些时日里,曲雪柳确实是没有提过关于曲华裳的任何事情,甚至连曲华裳这三个字也没有提过,哪里谈得上会留下什么话给她呢。只不过,眼下若是自己如实相告,实话实说跟曲华裳说了曲雪柳没有说过什么话的话,沐珞觉得自己的小命也就很快结束了,可是这一时之间的,她要编造些什么东西来取得曲华裳的信任呢?
“你在想什么?”看见沐珞凝神不语的模样,曲华裳微微上前一步,说着俯身便要扼住沐珞细细的颈项,仿佛是预料到了曲华裳的会有这样一步行动,沐珞的颈项微微往右侧了一下,及时躲过了曲华裳袭来的鹰爪,软糯糯的声音再度响起之时,沐珞心里面已然有了主意,
“毒娘子,你何必着急呢,我方才不过是在想,该从哪里跟你说起,毕竟曲雪柳死得惨,你也是有眼目睹,她的尸体,如今应该在你这里安放着吧,那么她的脸,你也应该看到了。”这曲雪柳的脸,就连沐珞一个不相干的外人看了,也觉得很扎心,更何况,还是身为曲雪柳亲姐姐的曲华裳。果不其然,听见沐珞说起了曲雪柳的死状,曲华裳的眼眸里顿时泛起了浓重的苦楚,沐珞见势,便添盐加醋地继续说道:“那时候我被竹离子抓进了皇宫,负责照看曲雪柳的病势,每日我看见的,便是她孤身一人,这皇宫里面的其他妃子,甚至是一个小小的宫女,都有着自己的亲人,自己的牵挂,你也知道,凌昊天是曲雪柳用分魄之术救起来的活死人,他对于曲雪柳而言,不过是一个傀儡,没什么思想情感,再者,他的心里面还装着一个尹姝彤,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曲雪柳为了凌昊天不惜毁了整个雪域所以也憎恨着她,但是我想,若是她有一丝想要活下去的念头,就不会任由尹姝彤在背后对她下黑手,最后甚至自己喝下了毒酒自尽............”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沐珞话还未说完,曲华裳眼眸里的泪水已经跌出了眼眶,她摇着头,半跪在了沐珞的跟前,嘶哑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凄凉,“我从未责怪恼恨过她半分,为了一个情字闯下了弥天大祸,说到底,还是我没有尽到做姐姐的责任,让她重蹈覆辙,走了我的旧路,是我害苦了她,雪柳.........”曲华裳声音的痛苦之意像是翻涌而起的潮水,哭得哑了嗓子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山洞里面显得尤凄厉。为了一个情字闯下弥天大祸,重蹈覆辙,走了我的旧路?在曲华裳这为数不多的一番言辞里面,沐珞忽然读到了很多信息,而这所有的信息的指向,似乎就是方才跟曲华裳起了争执的竹离子,那个曲华裳口中所说的负心汉竹离子。
“曲华裳,你也曾像曲雪柳那样,为了一个男人,做了错事吗?”长长的睫毛微微垂落着,沐珞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仿佛是一块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玉石,又如那山涧里清澈见底的溪流,直直地看着曲华裳的双眸,却毫无征兆地被曲华裳宛若桃花一般灼人的美丽眼眸惊艳了,不可否认,曲华裳有一双世上最美的眼眸,就连号称是武林第一美人的沈碧颜的眼眸,也要比她的逊色几分。看着沐珞那样纯粹干净的眼神,曲华裳陡然一滞,沐珞的神态实在是像极了当年的曲雪柳,蓦地勾起了她心底尘封多年的过往。良久,她嘶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最是无情天边月,人生哪得几度回..........”于曲华裳而言,此生她最悔恨的,莫过于爱上了那样一个无情无义的男子,在这荒草丛生的流年里,如此可怜又可笑地难以释怀。
五月的雪域,远山苍穹一片白茫茫,天空又下起了细碎的飞雪,而在那雪域下的集镇里,又或者是在那烟雨缥缈的水镇岸边,桃花早已盛放满了枝桠。
“姐姐,你当真要嫁与那个登徒子吗?”模样清丽灵动的少女像是一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眉眼之间满溢这一股子灵气,只是此时她的眉头紧紧皱着,仿佛是很苦恼什么。而在她跟前,一袭红色衣裙,红纱覆面的玲珑女子正站在陡崖边,俯瞰着底下一片苍茫的雪域,三千青丝顺着她纤弱的肩头垂落在她仿佛不堪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上,让她玲珑有致的身姿越发地显得窈窕动人,而那一张与她身上衣裙颜色相同的面纱,将她的容颜遮掩得严严实实的,仅仅是露出了一双绝世无双的倾世美眸。听见了曲雪柳的问话,曲华裳眉睫微微垂了下来,略略低着头的姿势仿佛是若有所思的模样,片刻之后,她的声音才缓缓响了起来,“既然母亲已经许下了承诺,何有违约之理?”一听见曲华裳说这话,曲雪柳就气不打一处来,顿时火气蹭蹭蹭往上涨,“姐姐,母亲是许下了诺言,有求必应,可是并没有说可以让你下嫁给他啊,再说了,咱们雪域上有的是稀世珍宝,倘若这个登徒子都瞧不上眼,那便将雪域之底的那个古怪玩意儿给他就是了,反正那个东西绝世无双,我就不相信他不想要。”闻言,曲华裳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语气染上几分少有的严肃,“雪柳,镇压在雪域之底的澜雪剑,是如何也不能交给任何人的,这一点你务必记住了,若是下次再听见你这样说,我便罚你在那屋门前跪上一天,你可明白?”听见姐姐如此严厉的话语,曲雪柳微微愣了一下,尔后便努了努嘴,略有些委屈地低低应了一声,“雪柳明白。”
“你不明白,”两人各自沉默了半晌之后,曲华裳再度开口时,声音忽然染上了一丝淡淡的笑意,“雪柳,我好像,喜欢上那个男子了............”
“姐姐........”曲华裳话音刚落,曲雪柳的眼眸蓦然瞪大。
“方才他说,会愿意一直陪我待在雪域上面,”曲华裳转过了身,她纤细的红色身影在她身后远处黛色的山峦的映衬之下,美得令人惊心动魄,“雪柳,我想与竹离子成亲。”
那一日,曲雪柳在陡崖边上坐了一夜,待第二日曲华裳醒来的时候,曲雪柳的肩头上已经落满了细碎的雪。当曲雪柳带着一身的凉意走到了曲华裳跟前时,她抬起了清澈的眼眸,直直地望着她,她道:“姐姐,既然你也喜欢他,那你们便成亲吧。只是,你会一直在雪域陪着我吗?”
“自然。”曲华裳微微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她柔软的长发,“雪柳,姐姐会一直陪着你。”听见曲华裳的话,曲雪柳染上了细雪的嘴角微微一弯。
在这雪域之上,曲雪柳唯一的亲人便只有她了,曲华裳原以为,她能一直陪着曲雪柳,只是当她亲眼看见竹离子整日在雪域之上暗自忍受着雪域寒气的侵袭,日日不得安眠的时候,她思虑了一段时日,终究还是食言了。跟着竹离子离开了雪域的那一日,雪域上大雪纷飞,曲雪柳手持长剑挡住了他们马匹的去路,而曲华裳已经换下了一身红色的衣裙,身着一袭浅蓝色的纱裙,因为能在这雪域之上着红衣的女子,只有这雪域之主,如今她放弃了这雪域之主的位置,要随竹离子离开雪域了,这一身的红色衣裳,自然也应该换下了。
“雪柳,莫胡闹了,快些回去吧。”曲华裳被竹离子搀扶着下了马车,看见曲雪柳横剑立在马前,不由得轻声和她说道。
“你当真要离开雪域了吗?”不多言其他的,曲雪柳上前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