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文件夹,走向走廊尽头。路过尽头的房间前一间房时,我听见一个女声道:"嘿!医生你好啊!"我惊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是房间里的人在叫我。我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房间号,是407号。我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打开了锁。
我刚走进去,差点没被吓出来。一张大大的机器猫的脸就在门后贴着,我几乎和它来个亲密接触。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机器猫意识到自己给我造成了一些惊喜,立刻带着歉意说道。"没事……"我说道,连忙正色。机器猫说道:"医生,进来坐吧,我想稍微耽误你一会儿。""好的。"我应到,跟着它走进房间。
机器猫坐在床上,指着椅子说:"医生你坐。"我坐在椅子上,对它……不,是对她说:"你好,你是白小姐是吧。""对的对的,我就是白小梦,叫我小白或者小梦就行了。"她笑着说,"李医生,初次见面。"
"白小姐知道我的名字?"我忍不住问道。"嘿嘿,"她笑道"知道啊"我意识到可能是我的同事或者跟他们说过了,也没太奇怪。
"呃……白小姐,我们方便把面具摘下来说话吗!"我看着 她的面具,总感觉有些违和感。"啊啊,不好意思,平时习惯了,忘摘下来了。"她道歉说,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的女性面孔。
她长了一双漂亮的笑眼,长长的脖颈很优雅,皮肤白皙,令人很容易生出好感。
"李医生很温和呢,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她大方地伸出手,笑着说。"我也是,白小姐看起来也是个好相处的人呢。"我也笑了,和她握了握手。
她吐了吐舌头,有些可爱,"我才不好相处呢,经常让医生头疼……不过这些医生你以后就知道了。"
"嗯……医生你应该还不太了解这里的情况,他们让你自己负责这一层?"她问道。
"是啊,说是人手不够。"我答到。她古怪地笑了一下,说:"没事,如果医生能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自然就熟了。嗯……你应该要去看病人吧,我就不多打扰了。"
我走出房间,在白小梦的病历下写到"6月4日,初次接触,情绪良好稳定,语言流畅自然。"
我刚准备上408号,却听见隔壁传来低低的笑声,我看了看手里的文件,406室,名字……蝴蝶。这名字怎么回事儿?我觉得可能是登记错了,决定去看一下。
我敲了敲门,里面的笑声停了。我打开门,门后是一层栅栏,栅栏还有一把钥匙我探头看了看,却没看到人,我内心有点疑惑,心里却猛地发毛,下意识地往后退。我刚退后,一只纤细的手差点戳上我的眼珠。
"哎呦,真不好意思医生,我没看到你在那儿呢。"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我看到栅栏后站起来一个清秀的少年,脸上挂着一种诡异的笑容。
分明是故意的!我不禁呼吸有些急促,但还是尽量平静地说:"406室,名字叫……蝴蝶?"
少年自顾自做到床上,玩弄着自己的手指甲,他的手指甲留得很长,我不禁有些厌恶,他留指甲就是为了戳瞎别人的眼睛?
我问了他一些常规问题,他却低着头不理我,忽然又站起来披上了一件红色的外套,抱着胳膊抱怨到:"唉呀,怎么这么冷啊,是吧?"
"最近天气是有些转凉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接道。
"医生,你过来一下,我给你看看我的收藏品。"他故作神秘,用手指抵着嘴唇道。
我想了一下,和栅栏隔了一段距离,"你拿吧。"
"嘿嘿,"他似乎很高兴道,凑了过来。
他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些彩色的碎片,我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仔细一看,那却是蝴蝶的残肢。
他把那些碎片猛地拿到我面前,"医生~你看,你觉得它们和你是不是很像——都碎得不成样子了。"
他嘻嘻笑着,可是眼神却如此阴毒,让我仿佛被一条毒蛇盯着。
我关上门,不理会里面疯狂的大笑。
接着我按照原计划敲了敲408,也就是走廊尽头的房间门。
没有声音,我说道"打扰了"然后拿钥匙打开了门。
房间里很整洁,但并不让人感觉冰冷,而是一种规整理性的美。房间里摆着几盆绿色植物,让人心情愉悦。
"抱歉,刚刚在阳台上。"一个手上粘着泥土的男人走了出来,声音低低的,有磁性而好听。
我观察了一下这个人,他本人和房间一样 ,显出一种典雅之感,眼神睿智而深邃,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他比了个手势,"稍等,我去洗手。"
很快他又走了出来,双手洁净,手指修长,像是一双弹琴的手。
"久等了。"他道,示意我坐下。"你好,我是新来的医生,我姓李。"我伸出手,他很礼貌地握了握,说: "我是408室的林风。"
"嗯……我还不了解情况,所以来做个例行检查。"林风听到这句话,微微皱眉。
"李医生,有句话我应当奉劝一句,有些房间的病人可能对你……嗯,不会很友好,所以看到那种房门有栅栏 的请千万不要打开栅栏,不管他们看上去怎么样。"他语气平静道。
"见识了……"我想到刚刚那个"蝴蝶",不由得苦笑道。他没说什么。
"您感觉最近心情怎样?"我问道。林风淡淡笑了一下,"情绪稳定,没有记忆空白,没有心悸、恐慌,没盗汗……"
他这么配合,反而让我有些不好意思,我记录了一下。
他似乎不是个很爱说话的人,我想了想问道,"您很喜欢养花吗?"。他点点头"是"
"你要看看吗?"他突然说。"可以吗?"我略微有些惊讶。
他带着我到了阳台上,阳台当然是那种封闭式的。阳台上摆满了格式的花花草草。我只能说出其中几种的名字,其余的却是辨认不出很弱来。
"那个是乌羽玉。"他看我盯着一盆奇怪的仙人掌一样的东西,开口解释道。"林先生对花草很了解啊",我由衷赞叹道。
"不算了解,只是侍弄花草能使人心里平静,让人感到生命正在焕发。"
"林先生一定是个心态平和之人。"我道。他轻轻笑了,"若是心态平和……也许就不会到这里来了,你说是么,医生?"说罢似乎是不经意般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深邃如同深水,富有魔力。
我心里恍惚了一下,但下一秒就认识到面前的人其实是个精神病人。
"人哪,就如同这些花草一样,生老病死,不是掌握在老天手中,就是掌握在别人手中,由不得自己的。"他似是感慨道。
他转身坐回到椅子上,修长的十指交叉相扣,眼睛微闭,"时间也不早了,医生还是快些查完房回去休息吧。"
看他明显不打算聊下去,我也转身要走,"叨扰了。"
我打开门时,他忽然说道:"医生,晚上很凉,睡觉一定要关门。"
"好的……谢谢"。
接着我又去了其他几个房间,这几个房间的病人与刚刚的白小梦和林风比起来,完全就是彻头彻尾的精神病人了。
406室是个疯女人,身材发福,长长的头发遮着脸,我刚打开门,她就猛地转过头,用一只眼睛死盯着我,我感觉到耳鸣,好像有人在我耳边窃窃私语,我浑身发寒,灯光一下子变暗了,变成惨白的颜色。趁着清醒,我急忙关上门,靠在墙上直喘粗气。
404是一个脸色赤红的大爷,满眼血丝,我去时他正像野兽一样撕咬着一块不知是什么的肉,看见我来竟然流下了口水,“嘿嘿,你是只兔子,我要吃了你。”我勒个大槽,我是啥?兔八哥吗?
402是个暴露狂,兴奋地甩着他的某个器官。403是个目光呆滞的小姑娘,坐在地上,看着一面被涂满了各种奇怪图案的墙。乱七八糟的小人、火焰、房子这类图案奇怪的拼凑在了一起。
我回到值班室时,已是身心俱疲,匆匆喝了口水,就脱下衣服,关上了门,一头栽倒在床上。
三、层层噩梦
床虽然不大,但床铺却颇为柔软,这让劳累的我感到一阵满足。我在床上趴着,想了想今天发生的事。奇怪的同事和奇怪的病人,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啊——我不由得叹气。
这里的夜晚十分寂静,我很快就沉沉睡着。
我在一个破败的房子里,天下着瓢泼大雨,我几乎看不清什么东西。这是哪里?我试图摸索着,想搞清楚这究竟是哪儿。然后我听见了脚步声。啪嗒,啪嗒,尽管雨声那么大,可是脚步声却清晰可闻。
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我呆立在原地,慢慢转过身,看着房门的方向,天光那么暗淡,我却看到一个人影正慢慢靠近。我疯狂地逃跑着,可那个人影却离我越来越近,脚步声仿佛就在我的身后
越来越近了,我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把斧子。我听到了轻轻的低低的笑声,来自我的耳边,来自远远的那个人影。
我看到了疗养院,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冲进去,可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准确的说到处散乱着烧干的焦黑的尸体。为什么?!这里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废屋!但是我来不及思考,匆忙躲进了一个房间。我屏住呼吸,那个人在房间外转悠。过了一会儿,我听不见声音了,难道他走远了?随即我意识到不对,果然他开始打开房门一间间查看,我趁这机会拼命向楼上跑,楼上的房间全上了锁,直到我跑到401,那是一个没人的空房间,太好了!我反锁上门。
把自己锁在这里,我喘息着。这扇门有什么用呢?他还是会找到我。我环顾四周,看到了一把凳子。我抓住那把凳子,心想这样好歹待会儿还有一搏之力,然后躲在了门边。我听到他的脚步声月来越近,然后他开始砍这扇门。用不了两下,这扇门就被砍烂了。我抄着凳子刚准备打。可是门口没有人。
他在我身边。
他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的!!!!!!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像是钢钳一样。
他手里的斧子举了起来,我想逃跑,可是他的斧子已经抵上了我的脖子,冰凉的斧刃让寒度传到了我身上,我的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那个人在我耳边呼着气,说着什么,但我却听不清。我感到鲜血从我的脖颈流了下来,斧刃一点点深入,随之而来的是痛觉,脖颈被斩开的深刻的疼痛……
我惊醒了。
但我随即认识到有人在我旁边。那个人的呼吸拂在我的脖子上,冰凉的手指点在我的耳朵上,轻轻地揉着我的耳垂,那动作近乎挑逗和妩媚,可是却让人毛骨悚然,我不由得呼吸一滞。那人似乎是察觉了,轻声"咦"叹出口,手指向我的颈动脉摸去。
就在此刻,我猛地起身,一把把那个人推开,然后在肾上腺激素的刺激下,我顺手抓住床头的台灯,对着那个人影就砸了下去……
我没有砸中。
房间的灯被打开了,我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气喘吁吁,神色惶恐地站在我的床前。那人大概四十岁左右,长了一张国字脸,五官平平没甚特色可言。但是他的眼窝深深凹陷,脸色枯灰,活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
一想到刚刚是这个人用那种挑逗的动作俯在我身上,我不禁一阵恶寒。我手里抓着那个台灯,一边警惕地盯着他,一边和他拉开距离。
"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同时开口,然后同时愣了一下。
那人突然眼神变得恶狠狠的,像是我杀了他爹一样,"妈的,原来是你这个瘪三在闹鬼!"
"什么?分明是你……"我惊道,话音未落,他却像打了鸡血一样猛地扑了过来,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力气大的出奇。他一边掐着我的脖子,一边咬牙切齿地骂道:"妈的,老子跟你拼了,搞死你你个瘪三,搞死你!"我这时候火气也上来了,手里的台灯啪的一下就砸在了他的头上。
顿时他头上血流如注,可是这却让他更加疯狂"让你吓唬老子,去死!去死!!"
很快我就喘不过气,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灵魂似乎溜达够了,不甘寂寞地回到了我的肉身。我的感知又恢复了过来。然后我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浑身冷汗。刚刚梦中那种喉管被割开的感觉就好像真的一样,让我的心脏疯狂地跳动,好像要炸开一样。天还在半明半暗的交界之时,朦胧的光线让我几乎分不清现在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