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他的话一出来，父亲的面色便又变了几变，显然是觉得这小太监不识相，我还在想着要不要出去给这小太监求个命什么的，然而身旁一阵阴风扫来。
“你觉得这小太监很好？”
顾昭近乎温柔地在我耳畔吹着风，我瞬间下意识就是一抖，我一回头就正好看见了他要笑不笑得表情，不是吧……
感觉我四面楚歌了这样荒谬的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啊……
然而我从小到大的教养告诉我，我要镇定，就算此刻不镇定，我也要坚强地强装镇定。
我缓缓回道：“没有啊……”
于是顾昭眯起了双眼：“你想给他求情？”
我：“……”
不是吧，这都能看出来？？！
我“呵呵”地笑了笑，便道：“你想多了，没有没有，我就是想要在一旁看看热闹而已，别的我什么都没有想！”
这句话一出来，顾昭的面色才算是好上了许多，我舒了口气，然而不等我把气舒完，我又听见了一个沉稳近乎可怕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这么喜欢看热闹？”
父亲的话音里带着探寻的意味，但是单看这个表情，这分明是在找我的事啊……
好吧，我现在相信你了顾昭，我还是不要说话为好，这样至少我不会死了……
小太监不依不饶，他坚定地以为自己要忠心对主，于是他一心只是坚持着说要将扣下的消息传递给皇帝，然而其实这沐府外面都是眼线，就算他回去不说，也总会是有人去将这消息传到皇帝耳中。
父亲看不顺眼的大抵就是这小太监不知天高地厚吧，毕竟一个内侍敢这么挑衅父亲，父亲大抵已经很久不曾经历过了，不，应该是从未经历过。
“陛下的意思，当也不可能更改，圣旨已下，天子之意哪还有随意更改的可能？沐老家主未免太过可笑！”
地上爬起来的那个太监总管刚歇停了一小会儿，现在又迫不及待地准备开口说话了，只见他的话音刚落，便又传来他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啊！”
我瞧着父亲飞快朝着他扇去的手掌，内力就是如此，隔着风力依旧可以击中目标，我看着那太监凄惨的叫喊声，忽然就想起来父亲刚回京那会儿对着我肩膀的那一下，真真是疼死老子了。
我怜悯地看着那个太监，道：“好好歇着不好吗？偏要出来给自己找罪受。”
顾昭凑到我跟前，含笑道：“你少说些话，也就不会这么多事了。”
我：“……”
太监总管惨叫后便登时呕出了一口鲜血，可见父亲用的力道也真的有些大的。
我咳了咳，准备闭嘴观望的时候，父亲忽然对着一边只是看着沐寅的长宁公主道：“公主此次前来，可是为了寅儿？”
我暗道不好，直觉就是有些忧心，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这种事情自己知道了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当众提出来……
然而长宁公主倒是没有什么较大的反应，她看着沐寅，却是回答道：“的确如此。”
长宁公主对着父亲的态度还是极好的，这显得一国公主的风姿在她身上完美体现，我不免心想着，长宁公主从前何曾这般恭敬地对待一个人，怕是这世上也就只有皇帝这个父皇才能让她这么垂首了。
“寅儿，先下去吧。”
父亲缓缓开口，我便登时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沐寅单独带着长宁公主出去聊聊的节奏啊，父亲今日这么好说话？
只见沐寅的眉梢微皱，但是也并没有说什么话，在看了我一眼之后，便转身走了。
长宁公主自然也能明白父亲话中的意思，她冲着父亲开口：“多谢沐老家主。”
随后便也跟着沐寅的身后走了，期间我还看见沐寅回头看了我一眼，仿佛是要和我说什么一样，但是终归是碍着长宁公主在他身后跟着，于是没有说出来。
我眉头皱了皱，顾昭倒是觉得沐寅走了更好，他开心似地在我耳边道：“怎么了?想和他一起走吗？”
我摇了摇头，一边用眼神鄙视着他：“总是将事情想的那么多方面做什么？”
他“哦”了一声后，又问：“那你方才在想些什么?”
我仔细斟酌了一下，然后道：“我在想，若是沐寅终究是要娶一个妻的话，那么这个人应不应该是长宁公主，还是画画。”
我在提及画画时，顾昭眼神微凝，我瞧着他的神色有些变化，本想继续往下去说的话都被我停住，然而静静地看着他。
许久后，他才开口问了我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沐画，当真喜欢沐寅？”
我下意识就点点头，口中的话也不经思索就说了出来：“是啊，不然还有假？她曾经为了沐寅要娶长宁公主一事与我闹过。不然她也就不会冒着欺君的名头还去冒认什么公主，只为了黄了这场婚宴。”
顾昭微点头，仿佛是表示他知道了，随后就不再说话，我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心情了，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面前这一切。
父亲还是坚持着他自己的想法，一定要与苏茜明日完婚，而小太监那边也是不依不饶，我便看见他们谈话之间，由于父亲的脾气暴躁，再加上小太监没有什么武功也不能跳起来反抗一下，于是就这么说几句话就传来一阵哭天喊地的叫喊声来。
我望着面前这么残暴地一面，心情真是难以言喻，我观察了一下父亲下手的力道和掌风，以这内力来看，那真是磨人啊。
我又没能忍住，趁着父亲再次对那太监动手的时候，上前走到了苏茜的面前，与她一同站着，旋即开口问道：“苏姑娘，你看见了我父亲的凶残了吗？”
苏茜见我朝着她走过来，面色很是愉快，而听闻我说的话之后，竟是扬起了嘴角。
她道：“见到了。”
她这回话令我微微一笑，心思也有些难以名状，我继续问道：“既然我父亲这么残暴了，动不动就打人，还很霸道，又自以为是，独断专行，你还想嫁给他？还要这么迫不及待？一定要明日吗？”
苏茜闻言略微有些诧异，但是她依旧保持着完美的笑容看着我道：“沐家主这话是何意？”
我也笑了笑，道：“你就不怕嫁给我父亲之后遭到家暴吗……”
苏茜：“……”
我的话刚说完，于是我的胳膊便遭到了痛击，我“哎呦”一声捂着自己的胳膊，这明显就是内力打过来的力道啊。
我怒不可遏，正准备回身骂人来着，随后膝盖处又来了一下，我瞬间跪倒在地，我觉得我又要哭了。
“臭小子，和阿茜说些什么呢？”
耳边是父亲沉稳的声线，我抖了抖身子，觉得自己其实没有比那几个太监更作死一点，我捂着胳膊，痛哭流涕：“父亲，我没有说什么……”
我抬眼准备向一旁的顾昭求救，然而恰好就看见了他竟然正站在一旁微微笑着，我忽然觉得这个人好欠揍哦！
我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苏茜还没有回答我方才的话，我用着眼神示意她，想要她回答一下我说的话，我真的是认为，若是刚才父亲不曾打断我的问话，苏茜的回答一定是种不一样的感觉啊……
但是我好像没有机会再得到这个答案了，我很是遗憾，等我爬起来之后，父亲的话又传了过来。
“你刚才称呼阿茜什么？”
我一顿，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对苏茜的称呼，然后懵懂地答道：“苏姑娘……啊……”
膝盖处猛然又遭到一阵风力刮来，这次我直接朝着苏茜的方向跪下了，疼死我了……我觉得我一定是哭着觉悟的：“姨娘……”
“嗯。”
苏茜眉开眼笑，她欲要伸出手来扶起我，我悲伤着被她拉起来，总觉得自己今天有些霉气。
我哭丧着脸望着苏茜慢慢走到父亲身边去，随即父亲的脸上便又是另外一种风情，温柔的，体贴的，对比之下，我总觉得若是苏茜嫁给父亲，会遭到家暴的对象不是苏茜而是我……
我难过地踱步到顾昭的身边去，一边埋怨着这货竟然就这么在一旁看热闹！我一把掐着他腰间的肉，语气凄惨：“我好忧伤，好难过……”
顾昭却又是笑了笑，道：“等会儿难过的事情还没来呢。”
我懵懂般抬头，道：“啥？”
旋即那边便传来声响，父亲显然又动手将那小太监给打了，然后我就听见了他的叫喊声：“啊啊啊啊啊，沐家家主枉顾王法，抗旨不成，欲要杀人灭口啊！”
我了个去啊……
我也冲着他大喊大叫：“关我什么事啊？！”
这小太监是不是瞎啊啊啊啊啊，打他的人又不是我！凭什么喊我的名字啊！要不要这样血口喷人啊？！
我正大吼着，旋即那小太监好似颇为威胁性地看了看我，这眼神倒是令我觉得好是新颖，这么多年了，真是第一次有太监对着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啊，能不让人兴奋吗？
我双眼几乎放光，然后就听见他道：“沐家主还是认清楚情形，奴才想，若是奴才们没有及时回宫述职，陛下不会怀疑什么吗？在来之前，可是有许多人都知晓奴才前来沐府是为了什么！若是沐家主不放奴才们离开而继续如此侮辱奴才，奴才便能保证，明日整个大宣都将会传出沐家主轮奸我等的消息出去！”
我“……？！！”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说了什么，轮轮轮轮奸？！我轮奸一群太监？！
我觉得我的腿都有点站不稳了，哆嗦着开口：“那个，大家都是同僚……不不不，好歹都是当差的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坑害我？”
我无力扶额，其实吧，我觉得若是有人这么不知死活这么地威胁我，那么他一定活不过下一刻啊，但是这太监说的话真的吓到我了好吗？
我发誓，若是从前要有人和我说这样的话，那他绝对活不到晚上啊，但是说话的人变成了太监的时候，总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笑得极为艰难，然后我几乎就要上去和那些太监干架了的时候，父亲在一旁抱着美人，还一边道：“这件事交给你了，明日我要看见婚宴照常举办，这些人，你要杀就杀了吧。”
我听后，觉得这样真的是很霸气啊，要杀就杀了吧？！人家不过就是来宣读个圣旨而已，要不要全军覆没啊？
此刻那些太监的心里一定是很崩溃的，然而我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升起了对他们的浓浓的同情感。
“沐老家主真是狂妄至极，也真是可笑至极！沐家周围四处皆是各个派派来的眼线在此，沐老家主出此言可想过什么后果？其中自然也不乏陛下的人在，而今只需我们高喊一声，他们便能以沐家目无王法，抗旨不遵的罪名全部拿下。”
那太监总管还是有些脑子的，他高声尖叫着将话抛过来，我细细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觉得宫里的内侍着实有趣得很。
我笑着道：“可笑的人是你吧，你觉得你一个没有丝毫武功在身的人，比得过我们这些会武的人吗？速度谁快谁慢还不明显吗？你觉得我会让你有机会喊来救兵吗？其实呢，也不是真要你的性命，就是想要你回去禀明一下沐老家主的意思罢了，只不过是公公您呢，太过嚣张，沐老家主看不顺眼，所以才动起手来的。”
那太监总管紧紧冷哼了一声，其实呢，沐家在大宣的势力谁人不知，谁人不想着来巴结？只是大抵是这太监在宫里当差当的久了，久久不曾接触我们这些官员，于是大抵也还不了解我的性子。
父亲依旧揽着苏茜，我一边瞧着他们，一边瞪着后头的顾昭，他含笑的眸子望着我，仿佛是在挑衅一般，但此刻我已经没有心情再理他了。
只见那太监总管对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旋即大抵便是有人寻着什么记号去给外边的人传信去了。
我好笑地望着他们对胃动作，没有阻止也没有说什么，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旋即沐府周围四处涌现出来的人瞬间将整个后院都围至了密不透风的地步，我仅仅看了一眼，便朝着顾昭开口。
“瞧瞧，沐家外边的眼线有多少，这个大抵是皇帝那边的，这个大抵是姓柳的那边的，还有那个，是尚书那边的……”
我一个一个地指过去，将自己记得特别清晰的人脸都识别了出来，顾昭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诧异的地方，他笑了笑，然后和我一起看着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