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经到了后半夜,沐珞还在兀自发着呆,身上的越云瑾忽然轻轻翻了一个身,左手恰好从沐珞的肩上挪开了,失去了牵制的沐珞立刻轻轻地摆动了一下肩头,越云瑾此时是睡在她的右侧,而她的另一侧,便是床榻的边沿,终于等到了可以逃脱的时刻,沐珞的心口忽然涌上了密密麻麻的失落,一时之间,她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蹑手蹑脚地走下了床榻,沐珞小心翼翼地替他抚好了被褥,尔后轻步离开。行至木桌子旁的时候,沐珞忽然瞥见了摆放在那桌子上的几本书的书名,正是她还是珞珞的那个时候,越云瑾用来教她识字的那几本书籍。细细软软的手指轻轻翻动了几页,她看见了熟悉的墨迹,在那几页的纸张上,还留着她的涂鸦。如今想起来,她犹记得当时越云瑾看见她如此顽皮在他的书上乱涂乱画,毁了他的藏书,可是下令罚她一天不许吃饭。无论她当时怎么装可怜,越云瑾也不给半粒米她吃。只不过后来半夜的时候,沐珞实在是饿得睡不着,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越云瑾看见了,又不忍心她挨饿,于是便叫言漠将他偷偷藏起来的云片糕拿给她吃了,当时言漠那个想要杀了她泄恨的小眼神,沐珞如今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嘴角微微扬了一下。
下意识地转身看了看床榻上浅眠的越云瑾,沐珞的眼眶忽然覆上了一层浅浅的泪雾,借着清朗的月色,她依稀可以看见床榻上越云瑾清越绝美的面部轮廓,犹记得那时,她死而复生,移魂转世来到了这个异界,对这里一无所知、无依无靠的时候,旁人恐惧她丑陋的容貌,骂她辱她,即便是同行的言漠,也时不时地嘲讽她长相丑陋,而紫依虽然是心肠很好,只是更多的时候,她总是也不可避免地对她流露出那种看着被人遗弃的小猫小狗很可怜的同情的感觉,唯有越云瑾一人,从来不将她丑陋的容貌放在心上。也许是因为前世父母早逝的原因,她的亲人只有沐子琛一个人,所以沐珞一直觉得自己挺缺乏关爱,因此,她感知别人对她好的心思分外地细腻,沐珞不知道,在她心里面她视为珍宝的那些,越云瑾对她的那些关怀和溺爱,在越云瑾的心里,是否也是占着一样重要的分量,抑或是,于越云瑾而言,那不过是他一时的兴致,因为沐珞实在是过于缠人,所以他不得不将她带在身边。
何时与你泛舟归家,绿了青丝,白了华发。
银装素裹的雪域,天地间一片苍茫。高耸入云的悬崖边上,身着一袭浅红色纱裙的少女坐在崖石上,风微微吹起她的裙摆。
“裳儿,明日便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了。”沉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曲华裳微微回眸,恍若开满了倾世桃花般的眼眸映照出了一抹笨重的身影。与她身上薄薄的纱裙恰恰相反,此时的竹离子身上已经裹了好几层貂皮狐裘,只是身子依旧觉得很寒冷,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是臃肿,像是一只行走的大黑熊一般,而他的一张俊美阴柔的脸也被这雪域上终年纷飞的细雪冻得微微发红,看起来很是滑稽可笑。
“在那屋内你都要备着那么多的火炉子,为何要走出来挨冻呢?”瞧见了竹离子的身影,曲华裳便站起了身子迎向他,看见了眼前的竹离子一副冻得瑟瑟发抖的模样,她的眼眸里盛满了关怀担忧之色。
“既然我要娶你,自然也要做到能克服这雪域上的寒冷,否则………咳咳咳………”竹离子的一番豪言壮志还未说完,忽地被一口寒气弄得咳了起来。
“这雪域上终年都有积雪,寻常的人都挨不过去,”曲华裳轻轻替他拍着背,清婉动人的声音微微染上了几分忧虑,“其实早先,林子里面的原本是有许多飞禽走兽,只是这雪域越来越冷了,一些生活在雪域上的动物也没能熬过去,所以如今,雪域上除了曲氏一族,便只有雪狼这一个种类了,你是血肉之躯,与我们这些自小就生长在这里的人不一样,要不了几天,你也会冻病的。待那些寒气如体形成了寒毒,便很难根治了。”
“裳儿,你莫忘了,我好歹也是江湖人称再世神医的竹离子,”听见曲华裳的话,竹离子不禁微微笑了笑,虽然这几天来,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内力渐渐在消耗,只是在美人面前,他怎么能表现得如此无能呢,“再者,裳儿,往后我娶了你,自然要陪你一同住在这雪域之上………”
“竹离子,”曲华裳忽然轻轻开口打断了竹离子的话,宛若桃花般灼灼的眼眸流转着波光,“若是没有我,你往后,是如何打算的?”
若是没有曲华裳的话,竹离子认真地静静思量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笑道:“裳儿,我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小他便在师傅身边长大,清溪谷内没有什么杂人,也没有什么杂物,他看来看去看到的,都只是一些花草鱼虫,飞禽走兽。所以年少的时候出去游历,看见了那些在清溪谷内看不到的俗尘之物,他分外迷恋,其中他最为痴迷的,还是那些容貌绝色的美人。他向来是喜欢扎在美人堆里面的,没有缘由。他很看重女子的容貌,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师傅一直告诫他要改掉好美色这个臭毛病。
“那,若是不待在雪域上,你往后是怎么打算的?”曲华裳再度发问,竹离子本来有些飞远的思绪顿时被她这么一句话拉了回来,垂眸思虑了一下,他道:“成亲之后,我希望你能跟着我一起离开这雪域,去游历四方。”这是他心底里的话,一直以来,他都不喜欢偏安一隅,比起住在那些人烟稀少的隐世山谷或者这荒袤的雪域上,他更向往那种闲云野鹤,四处游玩的生活。不过若是那人是曲华裳的话,他倒是愿意伴在她左右,即便是活在这银装素裹的雪域里面,他也情愿。
“好。”良久,曲华裳忽地应了一声好,如同她那日答应他的求亲一般,只是单单应了一个“好”字。竹离子微微怔了一下,才恍然反应过来曲华裳是同意了与他一同离开这雪域,去四处游历。
与曲华裳成亲那一日,终年下着纷飞的细雪的雪域难得放晴了,雪水消融之后山野露出了点点青苍之色,远山连绵,静物如画。
那一日,曲华裳身上红色的嫁衣如火,比那些他在俗世里边遇见的那些穿庭飞花还要艳烈许多。她行走在一片苍茫的雪地之中,在曲雪柳的搀扶之下款步朝他走来,他们对着黛色的山峦和云颠拜了天地,许诺着永生永世生死相依。
十年痴,如今何处思念?
“原来你与曲华裳,还有这么一段情啊。”一阵幽幽的叹息声传来,眼前雪域的景象忽地如水雾一般涣散,连同那抹如血的红影,消失得无影无踪。竹离子幽幽醒来的时候,只见白子染坐在床榻前的桌子旁,修长的手指正在捣鼓着一些紫色的香,那段紫色的香已经烧了一大半,像是刚刚熄灭的样子。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东西虽然他是头一回看见,只是刻骨思的名字,早已在江湖中传遍了,所以自然,竹离子也是能推断出白子染方才是点起了这刻骨思来窥探他的记忆。
“这便是你说的倾囊相助吗?”略略扫了一眼故作若无其事的白子染,竹离子脸上微微浮起一丝不满,语气讽刺地问道。那一日他和越云瑾一行人准备离开别院去往迷都。而白子染的马车在昨夜便停在了大门外,待他们五人踏出了别院大门之后,他便上前来表明自己是受了白原川所托,特意来协助他们从魇离手上夺回月溪珠的碎片,甚至是澜雪剑。方才刻骨思引他想起的那些过往,是他一直从未向旁人提起的秘密。
“竹老前辈,你何必如此介怀呢?”与竹离子颇为不满的语气截然相反,白子染淡淡笑了笑,似乎不觉得自己用刻骨思去窥探他人的秘密是一件有错的事情,他微微顿了一下,继而说道:“据我所知,雪域已经崩塌了,曲雪柳死后,曲氏一族全族都灭了,那么你的结发妻子曲华裳,她也死了吗?”结发妻子曲华裳,听见白子染如此道出曲华裳的名字的时候,竹离子蓦然又沉默了。眼看着竹离子似乎不愿意多说些什么,白子染仍是不死心地继续追问下去,“方才你们成亲之前,你说过会和她一同离开雪域,然后四处游历,只是那么些年来,我从未听江湖传言你有妻子,可是明明你们已经拜了天地了,不是吗?”他可不同于君无心那样沉闷清傲的性子,话说一半然后独自体会,白子染这人向来是直来直去直肚肠,半丝疑虑也藏不住,“竹老前辈,你若是不想说的话也无碍,想必这一切的事情,去了迷都之后便会清楚了。”迷都里面还有一块月溪珠的碎片,而越云瑾一直坚持要带着竹离子去,想必这事情一定跟曲华裳有关。本来他是不过问这些事情的,安安心心卖他的棺材便好了,只是这一回他毕竟是受白原川所托,所以他无法置身事外。
“我,后来休了她,”那些被尘封的过往仿佛过于遥远,竹离子本欲想起更多的一些细节,只是忽然之间,他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之后,她约莫是去了迷都。”
一大清早沐珞被烈璃彧叫醒的时候,困得眼睛根本睁不开。
“你昨天夜里,莫不是去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小玉将早膳端了进屋子之后便离开了,烈璃彧看着坐在桌子旁在用膳的沐珞好几次打瞌睡,脑袋差点儿栽倒在了面前的热粥里,于是他只得抬手替她将那碗热粥挪了一下位置,语气分外鄙夷地朝沐珞说道。
狗嘴吐不出象牙,你才半夜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沐珞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微微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昨天后半夜她从越云瑾的屋子回到自己屋子里面,整个人就干脆直接栽倒在了床榻之上,只是随后她一直辗转反侧到天明,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才有了一点儿睡意,刚睡了还没有半柱香的功夫,烈璃彧这个妖艳贱货就闯了进来把她吵醒,然后小玉还端了早膳进来,这让她如何打得起精神来呢?
“没有干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又不是大祭司,我现在是吃了就想睡,睡醒了就想吃。”微微扯了扯嘴角敷衍地朝烈璃彧笑了笑,沐珞伶牙俐齿地回击了一句话,言语里还不忘讽刺烈璃彧老是背着她使绊子。唇边微微勾起一抹蛊惑人心的笑容,烈璃彧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望着沐珞精致犹如小娃娃般粉雕玉琢的小脸,“司空珞,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沐珞本来没睡醒就不太想动脑子,可是偏偏这个烈璃彧一大早就跟她装无辜,一点儿也不实诚。这实在是让她难以配合演出,长长如蝶翼般的睫毛扇动了一下,沐珞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毫不畏惧地对上了烈璃彧妖娆的墨绯色眼眸,“烈璃彧,我的确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说。”听见沐珞直呼自己的名字,烈璃彧倒也不生气,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后便抄手看着沐珞,静静地等待她的下文。今日他穿了一身较为粗糙的布衣,却仍是无法掩饰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妖孽气质,其实要说这妖孽气质,沐珞是觉得烈璃彧是要胜白原川一筹的,而若是单单论长相的话,烈璃彧才会输白原川几分。似乎是因为太久没有人提起白原川这个名字,当沐珞脑子里将这二人做了个对比之后,她忽地怔了一下,也不知道小白如今怎么样了。白原川,算是她在这异界里为数不多的很好的朋友,只是他的不老不死,她也无能为力,片刻的走神之后,沐珞继续这方才和烈璃彧说的那个话题,“第一,我们会和沈碧颜坐同一艘画舫的事情,是你一早就谋划好了的,是不是?第二,为何你要将我的名字告知平叔和小玉,而你自己的名字却藏着掖着不说?第三,昨日一上了画舫之后,你便没了踪影,你去做什么了?第四,这画舫上的其他人,也是去迷都的,只不过他们去迷都是找那个吃人的怪物毒娘子,为何,你先前没有跟我提起过这迷都还有毒娘子这么一号人物,不是只有曲华裳吗?”
这四个问题,真是一个比一个让人难以回答。唇边的笑意陡然深了,烈璃彧微微抬起修长如玉的手指,食指和中指微微屈起敲了一下沐珞的小脑袋,“司空珞,你今日是不是磕坏了脑了,为何我跟你说的话一点儿也没有记住?”莫名其妙被敲打了一下脑袋,沐珞微微抬起眼眸睨了烈璃彧一眼,决定还是先忍着。简单地嘲讽了一下沐珞之后,烈璃彧心情颇为愉悦地配合着一个一个回答她提出的问题,“第一个问题,是,这件事情确实是我故意为之。第二个问题,平叔问了,我便和他说了你复姓司空。第三个问题,上了画舫之后,我是去查看这画舫上的其他人,看看他们有何利用的价值。毒娘子的名号,想必你一路上也听了不少,所以我们需要利用其他人去牵制毒娘子,如此,我才有更多的时间去找曲华裳。至于第四个问题,我也无法为你解答,因为此事,我也没有完全弄明白。只不过来之前,我确实是知道毒娘子的存在。”听完了烈璃彧这么具体而又生动的一番解释之后,沐珞觉得似乎也没有什么毛病。于是她微微看了看一眼烈璃彧,再次低下头去吃放在眼前的素包子,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你今日为何穿得这么.........朴素呢?”埋头吃了一会儿,沐珞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抬起长长的睫毛看了看眼前的烈璃彧,一双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微微透着几分嫌弃的神色。虽然往常烈璃彧穿着红色的长袍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时候,她看着虽然觉得漂亮,只是那红色的长袍衬着他那副妖冶的面容,实在是过于突出,可是他今日这一身粗布麻衣的打扮,沐珞依旧看着觉得扎眼,衣裳的颜色素是素了许多,只是这违和感也确实很大。沐珞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的审美了。听见沐珞提起了他的衣着,烈璃彧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指了指沐珞床榻上今早小玉送来的一身衣裳,朝她说道:“待会儿船靠岸之前,要换上这身衣裳。”烈璃彧说着忽然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两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沐珞还未反应过来,烈璃彧手里的其中一张人皮面具已经覆上了她精致粉嫩的小脸。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烈璃彧便便放下了手。待沐珞走到铜镜前的时候想要看看烈璃彧在自己脸上做了什么的时候,蓦然发现铜镜中的自己已经变换了模样,变成了一副她完全陌生而平庸的相貌。
“这是,易容术吗?”沐珞软糯糯的声音不由得显出了几分惊奇之意。以往她只是在影视剧里面看过这易容之术,而且那些电视剧电影都是虚假的,说是易容术,其实不过就是换了个演员来演而已,而真正的历史又离她过于遥远,根本无从考证。算起来,她来到了这个异界也有一段时间了,今日,她还是头一回看见这易容之术的施展。
“司空珞,你莫不是,真磕坏了脑子吧?”听见沐珞如同一个初次看见易容术的小孩子般惊奇不已的语气,烈璃彧微微挑了挑眉,墨绯色的眼眸流动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虽然她的语气是夸张了一下,只是从烈璃彧嘴巴里面蹦出的这些问她是不是脑袋磕坏的字眼,还真是让人听着觉得很刺耳。
沐珞转过了身,正欲开口和烈璃彧好好理论一番,只是当她剔透灵动的湛蓝色眼眸目光触及烈璃彧的面容时 还真是被烈璃彧陌生的样貌吓了一大跳。与他原来美得颠倒众生的漂亮面容完全不一样,烈璃彧如今是一副满脸横肉,肤色黝黑的壮汉模样,不知道烈璃彧往身上塞了什么东西,他如今看起来是魁梧健壮的中年男人的模样。
“待会儿你挽个妇人发髻,一会儿我们出去便以夫妻相称。”烈璃彧理所当然地下达着命令。
“为何我们非要假装夫妻,这兄妹不也是挺好的吗?”眉头微微紧蹙着,沐珞一脸的不情愿,与他们同行的那一对兄妹,不也正是这么个形象吗?
“若是你不愿意,那我们便分开行事吧。”唇边微微勾起一抹笑意,烈璃彧说着便抬起修长如玉的长指,装势要将沐珞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来。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沐珞躲过了烈璃彧朝她伸来的爪子,忙不迭地摇摇头反驳道:“别啊,不是说好了一起行动吗?”好不容易能让烈璃彧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活动,她才不会那么傻放任烈璃彧暗地里弄些有的没的,权衡之下,她咬咬牙道:“夫妻就夫妻吧。只是,”长长的睫毛微微眨了眨,沐珞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烈璃彧,你不觉得我们的易容术,有很大的bug吗?”说实话,这问题沐珞是从来没有想过的,只是方才她照镜子的时候,她实在是无法忽视自己脸上的那个巨大的bug。
眉眼浮起一丝困惑之色,烈璃彧很是听不懂沐珞说的话。
“眼睛的颜色。”细细软软的手指微微抬了抬,沐珞指了指自己的眼眸,以前看那些影视剧的时候,那里边的演员都是差不多眼眸颜色,而中国的古代影视剧也很少请那些西方面孔的人来演,所以在施展易容术的时候,眼眸的颜色的问题根本不存在。只是这会儿,她的眼眸是湛蓝色的,而烈璃彧的眼眸是墨绯色,除非大家都是瞎子,否则以越云瑾君无心紫依那些人的智商,怎么可能会认不得他们二人。听完沐珞说的话,烈璃彧墨绯色的眼眸眸光流转动若幽泉,静静地注视着她精致恍若花瓣般粉嫩嫩的小脸半晌,他才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青釉底色的小瓷瓶扔给了沐珞,“服下它吧。”接住了那个小瓷瓶,沐珞一边问着一边打开了那小瓷瓶的塞子,“你不吃吗?”“咕噜”一声把那小药丸咽了下去,沐珞递给了烈璃彧一颗。
“从未有人,能看见我眼眸的颜色。”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待沐珞说话,烈璃彧便匆匆转移了话题,“走吧,画舫应该快靠岸了。”他话音刚落,平叔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各位客官,迷都水岸到了。”
“走吧,娘子。”墨绯色的眼眸浮动着蛊惑人心的笑容,烈璃彧再度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子。微微怔了一下,沐珞这才反应过来这是烈璃彧在和她说话,只见他的身躯略略有些弯驼,走起路来步子也沉重了许多,完完全全就像是变了另外一个人一样。如若不是方才沐珞亲眼看见烈璃彧是怎么在她面前换了另外一张脸,此时即便是烈璃彧以这样的面容和姿态出现在她眼前,甚至从她身边经过,她一时也未必能认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