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堂内,一身兵甲,一脸死气的副将拿到六道的尸解记录,再和怪物志一对照,向他拱手道谢:“还是神医大人见过识广,我这就回去禀告将军。也请大人收拾细软,与我一同前往。”
站在六道身后的凌珑眉头紧皱,一双秀目凌厉生光,上前一步盯着这个所谓的副将,叶知秋也紧捏着椅子的把手,俊美绝伦的脸上此刻却透着危险的气息,整个神木堂内的气氛立即变得剑拔弩张。叶知秋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位将军,我们协议上可没有让六道前往冥界助阵这一项。”
“是没有,可以防生变,铁血将军也让我务必请大人前往,这是将军直接向大人发出的邀约,并不需要惊动妖王大人您。”
叶知秋惊拍桌子,上面的杯子都被震翻。
“不惊动我?却要惊动我的人?现在你就可以回复他,我神木岭与你们断魂台的交易作罢,酬金我十倍奉还!”他威而不怒,尽显一方霸主的气势。
“妖王请息怒,将军并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接下来所有的部署都要根据神医大人提供的信息,以防生变,所以请大人务必跟我回冥界一趟。”副将说得有板有眼,可显然还是说服不了叶知秋。
他脸色很不好地说道:“你是怕我们通风报信?你是信不过六道,还是信不过我叶知秋?”
“在下不敢不敬,这里有一封信,请大人过目,再行决定。”副将把信函递给六道,凌珑却抢先一步替他接过,确定信上并没有什么机关毒药,才交给六道,副将觉得实在可笑,在场勿论男人还是女人,对这个神医都爱护至极,当真令人羡慕。
“我跟你去冥界不是不可以,但这信上说的一定要是真的!”
“在下敢以鬼命担保,将军对神医很是敬佩,绝对不会欺瞒。”
“老六!”叶知秋靠近他,握着他的手腕说:“我说过了冥界现在很危险,你不可以去。不管他们如何胁迫为难,我叶知秋都替你摆平。”
“老妖怪,这次我是非去不可。”
“因为……冥界能还我一个清白!”这句话尽管连凌珑都没有听到,叶知秋却听到了,他深深看了六道一眼,那种坚决谁也撼动不了,清白有那么重要,以前倒不觉得她会如此看重。是因为……他的姑奶奶?叶知秋才算放宽心一些,六道一定是受不了常年被她如此误会,他敢保证,只要误会一消,姑奶奶那高高在上的架子一定会放下来,给六道一次机会的。
可转而又想,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六道如今看着的是身边的夫人,这个魂魄不全的女鬼当真在意什么是清白吗?
“这个……我就不好说什么了,毕竟这是你和姑奶奶心中的一个结。”
绿眸如两道剑光直射叶知秋:“无缘无故,你提她做什么?”
“难道不是因为姑奶奶吗?你们俩要不是因为那件事,早就应该是一对了!”叶知秋都幻想过无数次六道能成为他叶家人,这个美梦何时才能成真。
“老妖怪!你休要再胡言乱语,我是打算把当年的事情弄清楚后,与夫人堂堂正正去人界生活!再也不回神木岭!”
美梦的泡沫瞬间破裂,叶知秋俊容扭曲,急忙说道:“你……不会是吓我的吧,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不是因为姑奶奶,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去你去,我不阻止你了,但要记得给我完完整整的回来,还要捎信,每天都不能断……”叶知秋叮嘱的话还没说完,六道就牵着凌珑的手走得远远的,他仰天长叹:“唉,这小子也学会重色轻友了。”
医庐里,孔翠羽才收拾好自己的小房间,虎落平阳被犬欺,她为什么要跟华长空挤一个房间,医庐的房间有那么紧缺吗?现在她势不能当他是普通黑猫看待。
“呵呵,小孔雀,赶紧收拾一下,我们要出门咯!”听到华长空在外面兴奋的叫喊声,孔翠羽的脸立即垮了下来:“什么?我才把东西放好,又要走了?”
“那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啊?不去就留在这里看门吧。”
“不,不要!”要留她一个人待在这闹鬼的地方?开玩笑!她再也懒得收拾,随便那几件衣服塞进包袱里就跑出去,生怕这家人把她给落下。
“人呢?不会都走了吧。”
“别担心,我还在这里呢。”
“切,你算人吗?六道呢?还有夫人呢?”看起来只有像个人的物体才能叫她安心,这医庐处处透着鬼气,看哪里都让人不舒服。
“谁想到你动作这么快?大哥大嫂还在里面……我算是回家,就不用收拾了。”
孔翠羽扫视他一眼说:“你这个样子,去哪里都不用收拾!”
“呵呵,小孔雀,等回到冥界,我就不用是这个猫样了,到时候可别被我的样子给迷倒了。”
“哼,你那痞子样我又不是没见过,跟我们主人比还差得远呢……不,等等,你刚才说的是去冥界?那个全是鬼的地方?”孔翠羽花容失色,现在只想有个人在她身边,好让她抱住。
“对,我家就在那儿,是不是有点迫不及待了。”
“我怎么这么倒霉?一来就要去那么可怕的地方……我不要……”
孔翠羽和华长空一人一句,医庐自从有他们在这,难有安静的时候,而房间里的凌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都不说话,只埋头收拾东西。凌珑看着房间里还有许过没来及整理的箱子,全是叶知秋这些天送来的东西,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道理她也是懂得,不过这次要办的事情都要比以往凶险。
“珑儿,此时我没有与你商量,你可会怪我?”六道不忍心看她一直皱着眉头,这些天她都过得很好,什么事都做得很起劲,看来有是些不舍得这里。
“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即便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惜。”
“刚才那封是老莫的信,他现在当了什么陷阵都尉。非拉着我给他助阵。”信上面说的自然不仅仅是这些,更重要的是那家伙拿孽世镜来诱惑他,当把外敌赶出冥界之时,就是韩嫣夫人把孽世镜送给他之时。
这是他举荐六道之功。
孽世镜能看到死去之人生前经历的种种事情,也是即将能弄清楚十年前在昆仑山发生的一切,他们师兄弟至死也得为自己平反。
“原来如此,看来你是非去不可了?”可她当然希望六道是惜命之人,哪怕跟以前的主人们一样自私也好,可他身边的人虽不多,却对每一个都重情重义,她很高兴,也很担心。
突然有人从身后将她一把抱住,来不及惊呼,口唇就被冰凉的薄唇堵上,腰带被忙乱地撕扯。她好不容易移开脸说道:“不,人家还在等我们呢。”
“不管他们,现在我只想要你!”
很快,地上呈现两个交缠的影子,烛台上跳动的火焰也被急促的呼吸声打乱,凌珑的背脊被冰凉的地方摸得生疼,也痛不过六道在她身上狂命地驰骋,极致的痛楚和极致的快感源源不断地冲击她的神智。
迷蒙之中,只听到六道在她耳畔低喃:“珑儿,你要相信,我这一生只有你一个女人……”
“我没有不相信,我也是你的……再也不可能有别人。”
“珑儿……珑儿……”今日的他异常温柔,一遍一遍地叫唤她的名字,似乎把灵魂深处的她也要唤醒,而她也异常温驯,灵魂与之契合,已到了密不可分的地步,极乐的世界一旦进去了,就很难抽身出来。
外面的孔翠羽感觉自己靠着木栏杆都睡了好几觉了,而华长空是非常醒目,在暖暖的被窝里睡到自然醒才起来,有很知趣地在温泉药池外面等他们出发。他已经很了解大哥那过人的精力才不会只限于在房间里,最后肯定要转战药池,没有女人受得了他的精壮强悍,非得靠着药物才能快些恢复元气。
光是这一点,华长空就只能甘拜下风,认他做大哥。
看着六道抱着昏睡过去的凌珑出来,华长空就跑去喊孔翠羽,孔翠羽揉了揉眼睛,才知道天已经亮了,看到六道这才出来,忍不住要说:“怎么一个晚上才出现,这不把我当回事啊。”
“别吵!”六道喝了一声,孔翠羽便不敢再说了,不见真人,就不知道害怕,现在看他魁伟高大的身躯,冷酷如寒冰的俊脸,还有那双能够杀人的绿眼睛,不禁让人退避三色,别说她是羽衣处总管时都不敢怎么跟他说话,现在什么也不是,连气都不敢喘。
孔翠羽只觉得以后的日子都不好过了,要不是还有个华长空陪她说说话,自己总有一天也会变成木头。
冥府的马车已经在神木岭外等候多时,他们还得走很长一段路程才能走出神木岭的范围。
“这夫人是怎么呢?还没睡醒吗?”孔翠羽看这一路上凌珑都是被六道抱着,也不知道她醒没醒,感觉这样实在有违礼数。
而有四条腿都懒得走的华长空非要爬到她的肩膀上,孔翠羽把他赶了无数次,他还是锲而不舍地爬上去,懒洋洋地说:“小孔雀,我又要教你做奴婢的道理了,少说话多做事,尤其是我大嫂,别乱说也别乱问,我大哥当她是心肝宝贝,说错一句都会要你的命。”
“这也太……好了,我不说了。”她应该要习惯这一家人都是没读过书的,说礼法之事无异于对牛弹琴。
凌珑绝对是醒着的,而且不是走不动,因为如果不让他抱着走,现在他还要抱着她自己赖在药池里不肯上来,对夫妻之事,他是相当任性的,不让人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来接他们的马车早已在神木岭外等候多时,孔翠羽看见四匹骷髅战马,身上粘附的皮肉摇摇欲坠,差点要吐出来,说什么也不敢上去。
“你难道要走着去?”
“咱们走着去不行吗?”孔翠羽看到的不仅是骷髅战马,还有连皮肉都没有的骷髅马夫,一个骷髅头对着她的时候,看到那一排白生生的牙齿,总感觉他在笑。
“要是明年这个时候你能到目的地,我便认你做娘。”
她只要硬着头皮走上马车,经过骷髅车夫的时候,用手挡住侧脸,余光都不敢去看他。一想到整个冥界都是如此恐怖的生灵,她心底里就得默念神木岭的妖怪祖宗们,一定要保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