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房到底有多邪门,凌珑真想见识见识,看六道收拾了各种器具,就要进尸房,她也想悄悄进去探个究竟。
然而只是站在门口,就能感觉到里面传出种种怪异的气息,让人不敢贸然进去,这个尸房要是连她都忌惮,六道岂不是更危险?凌珑现在不仅有好奇心,更多的是担心。可就算要保护,也只能是静悄悄的,六道干活的时候最讨厌被人打扰。
尸房被重重帷幕遮掩,凌珑小心翼翼地掀开它们,越往里面走,心就跳得越快,似乎随时都会有东西跳出来吓人,凌珑自己就有吓人的本事,到了这里,仍觉得要步步为营。
最后一幕掀开,眼前顿时阔然开朗,没想到这房间会这么大,凌珑自以为书房已是最大的房间,但这个尸房还要大许多。
一排排的架子上密密麻麻地摆着各种透明罐子,这些透明的容器在外面院子的空地上就摆了很多,六道说这是神木岭天工堂所造,传说那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出来的东西。
这些透明的容器装满了淡绿色的液体,凌珑仔细一看,这绿色透明的液体里浸泡着各种东西,乍一看也不知道是人还是野兽身体里掏出来的脏器。
凌珑眼眸微闭,屏住呼吸,忍不住伸出手触碰这些罐子,只要一碰,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只异兽,向她扑了过来,她把手一缩,既惊讶又兴奋,就好像有些忘却的记忆源源不断地浮现在眼前。
她再去触碰另一个罐子,同样的,一个狰狞怪物又向她扑来,她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想知道得更多,渐渐都忘了来到此处的目的。
她不知碰了多少罐子,忽然在两个罐子的中间看到一双绿色的眼睛,这才真正把她吓了一跳。
“珑儿,你既然进来了,为什么不说话?”六道压低了声音说道,就像这尸房里还有别人在偷听他们说话。
“我不想打扰你,就不说话了,静静地在旁边看着,可以吗?”凌珑学他那样说得同样小声,听起来却无比娇憨可爱。
六道嘴角一勾,伸出手握着她的手,举起来,两人的手在一个个罐子上面跨过去,走到架子的尽头,六道才好将她一把抱住。
“怎么?你怕我会跑吗?”
“自然是怕的。”凌珑很诚实地说。
“傻瓜,这里是尸房,不带你进来是有原因的,怕你跟她们一样不是吓病就是吓跑,病得话还好,要是跑了我决计追不上了。”
这里本来就冷,六道说的话让她冷得哆嗦。
“我家公子居然会开玩笑了。”
开玩笑?他都快忘了什么叫开玩笑,可要是能让她多笑笑,倒能试着说说。
“并不全是玩笑,我这医庐令人望而生畏,原因都在这。”六道指着周围的淡绿色的透明容器,像给她收藏品一样自豪。
“你是说这些……”凌珑是唯一一个,进来后不会露出嫌恶表情的人,六道就再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为什么这些怪物我好像都见过?凌珑在心底里说道,可是她叫不出名字,也不知道他们属于什么地方,只知道都不是善类。
“这罐子里装的是不腐液,是有毒的,你要小心些别粘上。”
“你说的研究各个物种,就是这样子研究?”
“这些都是从他们尸体上找到,觉得特别的地方,就保存下来。”
这那像是研究,简直像欣赏,收藏,这癖好也太……可既然是他喜欢做的事,她就算不支持也不能反对。六道紧紧地抱着她,像是她随时会跑一样,两人贴得如此近,她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这里安静得有些诡异。凌珑想起刚才抬进来的东西,如今却完全听不到声响,便问道“叶公子送来的东西在哪里?”
六道带她走进尸房最里面,只见一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怪物仰躺在一个大桌子上,手脚都被金刚铁链固定着,怪物并没有挣扎,但能听到粗重缓慢的呼吸声。另一边的台面上摆放各种刀具,各种器皿,文房四宝无一或缺。
“现在做些什么?”
“你是要留在这里帮我吗?”
“这里那么东西,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忙得过来。”
六道深深看了她一眼,走到怪物的身旁,伸出手到:“珑儿,把剪刀递给我。”
“剪刀……在这……”她迅速地递过去,看着六道把怪物身上的毛发剪个干净,她便意识到他这是为开膛破肚做准备。
“尺子。”凌珑继续递给他,六道一边丈量怪物的四肢和躯体,一边说道:“珑儿,把我的话用笔墨记录下来。”凌珑转身去找纸笔,却发现六道在一张纸上已经写了不少东西,她不作他想,该写什么就写什么,接着就看到他拿起一把薄薄的小刀。
“你打算就这样……活活取出内脏?”她还在猜测的时候,六道已经在怪物身上划了下去,发出一种好像划破石头的声音,不太清醒的怪物没有任何反应,继续呼呼大睡。看来普通的刀具并不能破坏表皮,进入体内。
“那当然要活体才能了解他所有的特性。强悍在什么地方,致命的弱点在哪里,对毒药的反应如何?能承受的力量是多大?这些都要花很多时日,不过现在有你帮忙,我会快很多。”六道转身去调制药水,他总能想到方法,将这怪物生生的肢解开来。
“如果这些都让你知道,世上就没有你打不败的敌人。噢,看来这就是他们拜托你的事情,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对于没遇到过的敌人,这样确实是个好办法。可是六道,我想说……这东西,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凌珑看到怪物如岩石一样坚硬的皮肤,便觉得似曾相识。
六道抬起头看她:“你见过?”她这么说不会是对着怪物心生慈悲,想让他停下来吧。
“这种镇墓兽,确实在哪里见过。”
“镇墓兽……”六道口中念念有词:“墓室里的镇墓兽?珑儿,到书房第三个架子,拿第七行,第二列的书进来。”她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那本书,六道也已最快的速度翻阅一遍,最后再对照眼前的镇墓兽看了几遍,语气有些兴奋:“这是他们攻墓派记载的怪物志,数百年前的镇墓兽,确实有点像这个样子,珑儿,咱们现在就可以去神木堂。”他拿上各种记录,拉着凌珑的手就往外走。
“可里面的怪物……”
“不用管,我已经把它弄死了,回来再慢慢尸解。”
“啊?”凌珑现下才知道,他的尸解比诊病还厉害,对死人比对活人更感兴趣。
凌珑和六道离开医庐上神木堂,孔翠羽才刚收拾好东西下来,一双眼睛红红肿肿,看来真得狠狠哭过一场,华长空优哉游哉地趴在外面的木阶梯上,虽然这里的天空和太阳全被巨神木挡住,可空气还是清新怡人,不管呆多久,都不觉得气闷。
“哼!”孔翠羽完全当他是空气,跨过它踏上医庐,却把医庐走了个遍,也没看到六道的踪迹,好生气恼地道:“这人都死去哪儿了?喂!六道去哪了?问你话呢,听见没有!喂,怎么越叫越走呢?”
“唉,跟一根木头叫嚷有什么用了?她们全是我大嫂变出来的,只听她的话。”前面的华长空被她吵得睡不了觉,只怪她怎么这么笨,这么傻,这么能闹腾。
“一叶障目?她怎么就懂我们姑姑的法术呢?”孔翠羽甚至只是听说过,忍不出对那些木头侍女起了好奇心,戳一下脸蛋,拔一下头发,她们果然连眼睛都不眨。
“什么姑姑奶奶的法术?再难练的法术也难不到我大嫂,懂吗?”
孔翠羽的气不打一处来,刚才会羽衣处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听到那些人在她背后议论:“早该踢她下去,主人都说了衣服要越少越好,越薄越好,她做出来的全是厚厚的衣服,谁喜欢啊?要不是看在她爹是学堂夫子的份上,哪能做到这个位置?”她已经气得话都不想说了,而现在一下来,华长空就给她个下马威,这六道不好惹,他的夫人能是善类吗?
“你闭口开口都是你大嫂,是不是想勾搭她?
“你说对了,我一直都不遗余力地勾搭她,可惜人家对我大哥的真心雷打不动,我有什么办法?”
“你们还有没有羞耻之心?”
“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觉得羞耻?我们家念的书都比较少,不懂那么多礼义廉耻,你以后可得要好好适应。”华长空浑身上下都是活脱脱的大少爷脾气,从来只有人哄他,没他哄人,如今这个骄傲自负不可一世的小孔雀自然也并不会谦让。
“懒得跟你说!六道他人呢?”
“你说话要尊重点,现在你是我大哥手下,要尊称一声大人。”
“哼!想得美!”
“呵呵,那你就好好想想,我听你家主人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要做得不好,就休想留在神木岭。”华长空佩服她高傲的架子还能维持到现在,这样很好,他以后的日子不会寂寞了。
“主人真这么说?”
看她的表情,还信以为真了,如何好糊弄,华长空更好奇她的脑袋装得是草还是叶子。
孔翠羽不淡定,还到处寻找六道的身影,看到很多侍女木木地站在尸房门口,她就怀疑六道是不是还在里面。
“喂,我警告你,要是看见什么不该看的晕倒或者吐着出来,休想我会照顾你。”脚下传来莫名其妙的声音,不知道华长空为什么还一直跟着她。
“这里面很恐怖吗?”
“当然,里面是医庐最恐怖的地方,我相信你们姑娘家一定受不了。”
孔翠羽立即后退几步,面无血色:“我听说了……这六道十分变态,会把人切成一块一块,用瓶子装起来……呃……说着都想吐,快走快走,我死也不会进去。”
连看都没看,就又相信别人所说的了,这神木岭难怪有那么多传言谣言,完全可以修订成书。华长空可不会道听途说,只感觉别人都说得那么玄乎,不亲自看看怎么对得起自己,可进去逛了一圈后就大大的失望,那些尸体内脏在他眼里怎么算恐怖?和十八层地狱相比简直九牛一毛,真不知道神木岭的妖精们怎么如此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