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灯光让我的车速慢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曦和药业”大楼里有一个房间似乎亮起了灯,但马上又熄灭了。我第二次刹住了车,只是这次没有再犹豫,我握紧匕首,拉开车门,像着了魔一样不顾一切向那两扇紧闭的铁门冲了过去。
黎阳很快跟了上来,她试着拉了拉我,我回头瞪了她一眼,无视向身边聚拢过来的丧尸群,继续跑向“曦和药业”的大门。对面的这座大楼就是一切祸端的根源,而现在,它点亮的灯光在让我感觉与围墙外面这个万物俱寂的世界那么格格不入的同时,却又充满了希望,任何的希望……
我挥动着匕首格杀着任何挡在我和“曦和药业”之间的物体,我也不记得这短短的几分钟之内我到底杀了多少丧尸,直到我扑在了那两扇铁门之上。我歇斯底里地拍打着铁门,除了沉闷的回响,围墙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开门!开门!我操你妈!!”我不断重复着同样的骂声和敲打铁门的动作,几个月来突然出现的光芒已经快要彻底地把我逼疯了。黎阳不停叫着我的名字,不停地击杀着向我和她扑来的丧尸,只是此刻的我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物,我只想知道心中问题的答案,我只想知道,我还能不能冲出这个末日……
越来越多的丧尸被我的动静吸引过来,但我只是一面继续敲着门,一面死死的盯着大楼顶上那几个发光的大字。忽然,那几个字发出更加炽亮得不自然的光芒,大楼的许多房间都在一瞬间亮起了灯,我感觉自己有些不能呼吸了,更加用力地拍打铁门。但仅仅是数秒之后,大楼上所有的灯光一瞬间全都熄灭了,好像刚才的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我的大脑也瞬间当机了,如果硬要比较生动地描述我此时的感觉的话,就好比是对着电视里的开奖号码中了五百万,然后去兑奖的时候人家告诉我:“你买的是上一期的彩票……”
我猛地一脚踢在铁门上,隐约听到了骨骼挫动发出的声音,但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疼痛,疯狂对着铁门拳打脚踢刀砍,在徒劳至筋疲力尽之后,我颓然地贴着铁门滑到了地上。
我的脑子里只有一片昏沉的黑暗,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黎阳的叫唤声才模模糊糊地传进耳朵,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抱起又放下,这样重复了几次,突然“啪”的一声脆响,我脑袋里才“嗡”的一下,所有感官回到了现实。身边一二十米的范围内,黑压压的不知道聚集了多少丧尸,黎阳拖着我艰难地往我们停车的方向移动着。
恢复意识后的我迅速地站直了身子挡在浑身都是血迹的黎阳身后,抓住每一只靠近的丧尸的衣领或者脖子,用匕首不停地刺进它们的脑袋---万幸刚才我虽然崩溃了,潜意识里还知道紧握着救命的武器。但脚趾上传来的一阵阵剧痛让我实在迈不开步子,我尽力地把黎阳往尸群薄弱的方向顶,喘着粗气地告诉她:“快走!”
黎阳察觉到了我的意图,她低声骂了一句:“废话!”便把头穿过我的腋下,将我的右半边身子扛了起来继续往前走去。我只得任由她扶着,把匕首交到左手,负责着两人左边的安全,艰辛地向面包车挪着步子。
但是尸群的压力非但没有丝毫的减少,连我们好不容易几次冲开的口子也马上就被新的丧尸补充起来。更要命的是,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地方受了伤一直在流血我没有察觉,我的意识竟然开始慢慢地模糊起来,看着黎阳那张美丽但此刻却满是汗水和血迹的侧脸,我急火攻心之下爆发出了最后一股力量,抱着她的腰用我的身体挡在前面,硬生生地冲撞开一个缺口,把她甩了出去。
撞开的缺口瞬间又被补上,我慢慢地仰倒在地上,看着即将压上来的那些饿鬼,我竟忽然有种淡然的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我听到黎阳歇斯底里地叫着我的名字,眼前一黑,没有了知觉……
颠簸……汽车引擎的声音……
“地府里也有汽车?”我感觉就像飘在一片冰冷的海里,大脑也似乎不是自己的,就像以前喝多了宿醉时一样,时而空白,时而混乱……我试着扭动一下身体,就像是被炸裂一样的疼痛感猛烈撞击着我的大脑皮层。我努力地把眼皮睁开一条缝,昏暗交错的光线中,我看见黎阳那张全是眼泪的脸,她还在不断抽泣着,不时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来在眼角抹一抹……
一片寂静……开车门的声音……有人抱着我……关车门的声音……
我伏在一个人的背上,耳边传来的全是她夹杂着哽咽的喘气声,四周黑洞洞的,只有一起一伏的动作能让我知道这不是在平坦的路上行走。我只想睡觉,谁知道刚闭上眼,忽然场景一变:有人,男人和女人,很多男人和女人,男人和女人在喝着交杯酒;那边还有一堆在摇着骰钟;宽大的电视屏幕前有两三个在争吵着谁又插了谁的歌;有人走过来贴脸看着我说:“起来,别装醉!”“我操,我又干多了……”这样想着,我又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
水声……很大的流水声……哗哗的……
温暖……熟悉而又陌生的温暖,顺着我的脚尖往上,没过我的小腿,大腿,腰,胸膛,停在了我的脖子上。有人扶起我的上身,再放下,我靠在了一团绵软的“枕头”上,我能听到温和心跳声,有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庞。我想看看身边的一切,可是我睁不开眼,我太困了,我又得睡了……
这一次我睡的很沉,做了很多奇怪的梦,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恍恍惚惚醒了过来,我仍旧被温暖包围着,很舒服,还有些发烫,身体各处的疼痛已经减少了很多,只是四肢百骸还是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力气。
可以确定这次不是在做梦了,我躺在一个长二十米宽三米左右的水池里,靠在一个人的身上,水池里的水还在缓缓地冒着热气。周围唯一的一丝光线是水池边上快要燃尽的一根蜡烛。
“黎阳……”我唤了后面的人一声---这时候和我在一起的不会是别人。背后传来均匀的鼻息声,看起来她也很累了,我实在无法想象她是怎样把我从尸群里救出来的,我咳了两下,又接着唤了她两声,我无法形容自己的声音是多么的嘶哑,但估计让她听见应该是没问题的。
“晓山?”黎阳本来有些慵懒,但在清楚地听到我的声音后猛地坐了起来,我靠着她的身子被她带的一阵发痛,禁不住叫了呻吟了两声说:“叫哥……哎哟……别那么没大没小的……哎哟……你别动,我靠着挺舒服的……”
看起来老天爷也拿我这种性格没有办法了,黎阳没有见怪我的调侃,她移到我的身前,不停地触摸着我的各处关节,仔细询问着我的伤势,任由她弄了一会我才对她说:“行行……你别那么认真了,我的伤没有你,也没有我自己想象的那么厉害……也奇怪,那时候我觉得我的脚趾肯定是断了,怎么现在不太疼了?我实在没力气说话,你别弄了,有那功夫你不如帮我个忙。”
“什么?”
“我实在动不了,刚才靠着你挺软和的,又被你一阵乱摸,下面直挺挺的难受,你帮我拨一拨。”
“……”
“啪”
“干嘛?!我说的是我的腿直挺挺的难受,你打我干嘛?!”
“哦……对不起……”
身体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只是我很享受这种温存,仍然假装一动都不能动。黎阳爬出水池,从放在墙角的包里拿出一根蜡烛续上,又回到了水里,让我有些失望的是,她居然还穿着衣服---虽然湿透的衣服紧贴着她身体,显现出美好的线条……
我嘟哝了一句:“居然有人穿着衣服泡温泉的……”黎阳看了我一眼,转头“噗”的一声吹灭了蜡烛,我问了句:“又干嘛?”她没搭我的话,只听一阵水声往池子的另一头流去,接着就是“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盥洗衣物的声音,扭着湿衣物淌水的声音,再然后就是轻轻往自己身上泼水的洗澡声……
黑暗更加刺激了我恣意地幻想,在鼻血流干以后,我总算停止了脑子里那些十八禁画面的播放,恢复了正常的思维模式。我开始回想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一切,一面也脱下身上的衣物,扭干了放在池边,双手开始在自己身上游移着。腰上,腿上,背上,手臂上,有很多类似撕开地伤痕,但现在都已经好像愈合了一样,只留下软软地疤痕。摸了摸我基本能确定是断了的脚趾,也只是微微有些肿胀。我脑子里全是问号,而且因为以前常泡温泉,我多少知道一些,温泉虽然对某些皮肤病有好处,但对外伤伤口只会有恶化的结果,更别说治愈了。我不知道黎阳懂不懂这些,或者,难道在她移动我到这里的路上,我的伤口就好得差不多了?!?我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我到底昏迷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