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的黎阳听到这里身体微微的震了一下,她的思维非常敏锐,有些紧张地看着我问到:“那不是野兽干的,是人?一切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吗?”我有些呆滞地看着窗外,点了点头,继续给她讲了下去: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琼液”已经变得千金难求,几乎整个城市的人都在服用着这种神奇的保健药品。然而,“曦和药业”的贪婪并未因此而停止,他们把“琼液”的不限量供应改为阶段性供应,同时又不断广告该产品服用的越多效果越好。原本百十来块一盒的药,变成了只有有钱人才能享受的奢侈品。而且,早已有人通过各种灰色渠道将“琼液”带到了市外谋取暴利,毕竟这个时代,消息是不可能完全被封锁的,城市外的世界早已知道这里有一种神奇的药品。(黎阳插嘴说到:“是啊,我们那里有一段时间就一直传说非正规渠道可以购买到一种药品,应该就是你说的这种‘琼液’了。只是他们既然这么贪婪,为什么不把这种药在全国甚至全世界范围内出售呢?”我伸手摆了摆,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在“琼液”的商业奇迹不断升温的同时,本市各处开始不断的出现类似晨练者的离奇死亡事件,开始只有几个,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吃人”图片以及视频在每个人的朋友圈里爆炸开来。政府想要迅速抹杀这些消息,可惜,一切开始变得徒劳……
5月中旬,整座城市逐步陷入恐慌,大量的人开始疯狂地撕咬着身边的亲人和朋友,街上到处都是血腥恐怖的景象,警察和军队从开始的高强度镇压慢慢变成后来的节节败退,最终只能选择用重武器和临时工事封锁了城市的出入口,从而企图封闭这场由神奇药品转变而来的瘟疫。
同月,本市市长被免除公职,而“曦和药业”的老板早已不知所踪……
政府职能的失效,警察机关的撤离,区域性的无政府状态加上满街饥饿的“疯子”让这座城市彻底的陷入了疯狂……还没有变异的人们开始实施着一切的犯罪,抢劫,强奸,偷盗,杀人,纵火……还好平时虽然有些迟钝的我竟然意识到了事情只会变得更坏的结果,在人们还在抢现金,夺首饰的时候,我就已经背回来了足够多的食物,水,还有燃料,把自己锁在了家里,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些准备是远远不足的,特别是在你出现以后,我才真正的意识到,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未来了……
给黎阳讲完这些,虽然只是讲了个大概,我仍然觉得非常疲惫。黎阳没有说话,可能是想让我再一次“经历”了这些糟糕事以后能够平缓一下心绪。我知道黎阳来到这里也肯定经历了很多,两厢沉默之下,灰暗的氛围在房间不停的蔓延开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声撕吼把我们从各自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黎阳和我不约而同地往厨房跑去,只见窗外的路上,一只丧尸不知道抓住了一个什么东西,正在疯狂地甩着头撕咬着。我们吁了口气,对望了一眼,回到了客厅。
才一坐下,黎阳忽然像想到了什么,开口问我:“你不是说你也服用过‘琼液’?如果是这种药品让人产生了变异,那为什么你没事?”我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但是在‘琼液’还在售卖的时候就有一些人站出来说‘曦和’是骗子,药没有任何效果,甚至到后来还有人打着条幅在街上骂‘曦和’,说那些说‘琼液’神奇的人都是‘曦和药业’的托之类的,现在看来,这种药也许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有效,呵呵,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黎阳想了想,说:“不对,照你的说法,首例出现变异的人,是从服药后的一个月左右才开始的,那怎么会好像一夜之间就全城沦陷了呢?”
“开始我也一直在想你说的这个问题,始终想不明白,直到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才让我多少摸着了一些头脑。”我不禁看着楼门对黎阳说。
“什么事?”
我转回头看着黎阳,本来有些事我极不愿再提起,但几个月的幽闭又使我多少有了一些想找人倾诉的欲望。黎阳静静的等着我,我叹了口气,说:“这房子不是我的,我也只是这里的一个房客。房东是一个待人很亲切的大哥,大我几岁,大概有三十七八岁吧,一家三口人,除了他和媳妇还有个正在念初中的男孩,一家人住在这幢房子的四楼,剩下我住的二楼和三楼是用来出租补贴家用的……”
“灾难爆发后,我原本想去找房东大哥商量办法,看能否逃出去或者为接下来的生存做打算。谁知道去了几次,门里倒是有人应声,但一直没有给我开门,我心里奇怪,只是毕竟有人应门,那就证明应该没有大事,所以我也就没有在意。”
“直到又过了几天,有一天忽然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房东大哥的小儿子像个血人一样站在门外……我吓了一跳,那孩子哆嗦着告诉我,他妈妈疯了……我试图安抚他,可是那个时候连我自己都是颤抖的。孩子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也不知道受了多重的伤。虽然我已经能猜到楼上发生了什么,但我还是必须得上去确认一下。”
“四楼的楼门是开着的,走进去后映入眼帘的画面,就算是在已经看见过满街疯狂景象的我的心中,也足以让我震撼和恐惧一辈子……房东大哥睁大着双眼仰躺在地板上,眼神还保持着生命最后一刻的害怕和扭曲,他的喉咙给撕裂了,气管整条的脱在脖子外面,伤口还在‘汩汩’地流着鲜血,而那个曾经娴静温良的妻子此时正蹲在房东尸体的侧身,从尸体最柔软的肚子上撕开一个口子,双手不停地从体腔内掏出各种内脏往自己的嘴里送着……”
“我的胃里翻江倒海起来,不自觉地倒退了两步。大概是听见了我的动静,房东的妻子抬起头来,灰浊的眼睛瞪视着我,慢慢地站起身来,双手看似笨拙地挥舞着,步履蹒跚地向我走来,一张一合的血口里不断的渗出夹杂着内脏碎块的血水。她走得很慢,但我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浑身冒着冷汗不能动弹,直到她快要扑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逃回了二楼。”
“我家里那个房东的孩子已经彻底的疯了,从我进屋之后,他唯一的动作就是不断地抓起身边能抓起的任何东西向我扔过来,我不得不使用暴力使他安静下来。我想看看孩子到底伤成什么样,就用水一点点地擦干净他的身子,还好,呵呵,当时真的以为还好,那孩子只是手上像是被指甲抓破了几道口子,看起来,他当时那一身血应该是他爸爸,或者他妈妈的。”
听到这里,黎阳看起来些不适,的确,即使再有怎样的经历,听到我所描述的这些事情,都难免会五味杂陈。
“只是在往后的时间里,我才知道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我让黎阳喝了口水,我自己也喝了一口,才继续给她讲述:“孩子被我打晕以后,我原本想等他醒来再试着让他慢慢接受在他父母身上发生的事情,房东大哥一直对我不错,照顾他们的孩子也算是我能尽的一点心---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内,当然以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正当我还在思绪混乱地考虑着以后该怎么办的时候,昏睡在沙发上的孩子忽然猛烈的抽搐起来,我用力地把他按在沙发上,却没有想到他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大的出奇,他猛地睁开眼睛,那是和他的妈妈---变异后的那个女人一样灰浊的眼睛。他一低头,往我按在他肩膀上的手臂咬了下来。”
黎阳下意识地看了看我的两只手臂,我笑了笑,卷起两只袖口,露出两只光滑没有伤口的手臂对着她晃了晃,继续说到:“我当时反应还算快,迅速的抽离了手臂。那孩子一口咬空了,但我的压制力量的脱离,也使他能够一扑而上,压在了我的身上。”
“我一面努力地阻止着孩子咬向我的喉咙,一面脑子里高速运转着,这孩子明明在几十分钟前还好好的---至少还不会吃人……怎么转瞬就变成了外面满世界的那种行尸走肉?只是孩子的力量好像无穷无尽,倒是我,反倒被他弄得有些脱力的感觉。”
“我用尽几乎是最后的力气把孩子顶得离开了一些我的身体,伸出一只脚蹬在他的肚子上,猛地用力一蹬,把孩子蹬得飞往墙角,我也借机赶紧跑到一边稍稍喘了口气,顺手抓起边上的一条四脚凳盯着那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我求生的力量太大,孩子的一条手臂好像脱臼了,像条皮带一样耷拉在他身侧,但他仍然用另一只手挥舞着,恶狠狠地再次向我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