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不是一定要黑成木炭那样才能叫‘黑鹰’?”刘忙终于忍不住回了一句。
“笑话,如果天不蓝的话能叫做‘蓝天’么?如果夜不黑能叫做‘黑夜’么?如果本姑娘不美的话能叫做‘美人’么?如果你这小王八蛋不流里流气的话,能叫做‘刘忙’么?”杨肖嘴里噼哩叭啦的来了这么一阵。
刘忙开始头大了。
他只是随便跟了一句啊!
他决定打死不开口了。
“怎么样?无事可说了吧!”杨肖得意洋洋道。
“是是,美人说的对!”刘忙想不开口还不行。
“行了,少说废话,多看热闹!”杨肖好心的指点道。
“那是那是,谢谢美人!”刘忙倒是很上道。
中年文士见黑衣汉子如此顽强,心里也不禁有几分怯意,冷笑说道:“你这黑小子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么?”
黑衣汉子大笑道:“我这人,便是见了棺材,也决不流泪!”
斗得性起,索性撕下了上衣,露出精赤的胸膛,猛地又扑上前去,和中年文士继续恶斗!
十数招后,中年文士一个“游空探爪”,抓着他的背心,撕下一大片皮肉,喝道:“还不认输!”
黑衣汉子却是杀得性起,大喝道:“我还未输呢,为何要认?”
不管背上鲜血淋漓,依样恶斗不止!
若是有胆小 人在场,只怕已是转过了面,不敢看了。
但这里的人好像都是一副不把生死放在心里,竟是没有一人转过身去,更没有一人离去,倒是转眼间,又来了几人围上来看热闹。
“这里的人每天就是打打杀杀混日子么?”杨肖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从此前的几番打斗来看,只怕就是如此了!”刘忙叹道。
至于其中的缘由,他倒是猜不出来,只隐约觉得,只怕还是与‘那东西’有关。
不过数招,黑衣汉子又着了一掌。这一掌打中他的前胸,伤得更重。胸口的一只掌印,清晰可见!
杨肖看不过去,悄声道:“黑鹰好歹也算得是个成名人物,用这样狠辣的手段对付一个后辈,胜了脸上也不光彩!”
刘忙本待要说是那黑衣汉子自已一定要打斗的啊,这话却又不敢说出来。
四周也有些窃窃私语。
黑衣汉子似乎全神只顾厮打,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旁人说些什么,他压根儿就没理会。只见他圆睁双眼,紧咬着牙,只是和中年文士缠斗不休!
那黑鹰面对着和他狂斗的轰天雷,却是不由得有点害怕,颇感难以应付了。暗忖道: “这小子不知是吃了老虎的心还是豹子的胆,老子纵横半世,倒未会过这样不怕死的人!打死他不难,只怕要受天下英雄所笑!不打死他,他却又纠缠不休,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已经斗到了将近二百招了,黑衣小子固然是身上受伤,气力大不如前,但黑鹰亦是累得满头大汗,颇有难以为继之感。黑衣小子的气力虽然大不如前,但每一拳打出,每一掌劈来,依然是虎虎生风。
黑鹰一咬牙根,心里想道:“宁可给天下英雄耻笑,可不能给这小子打败!”想至此处,杀机陡起,目露凶光,突然一跃而起,喝道:“好小子,我送你回老家吧!”
中年文士号称“黑鹰”,这凌空一击,正是他的威名绝技,他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只见他双臂箕张,凌空扑下,当真就似一只硕大无朋的黑鹰!
众人惊呼骇叫声中,黑衣汉子一个跟斗翻了出去,眼看就要跌了个四脚朝天,忽地手肘一撞地底,却又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嘶哑着声音叫道:“我还未有输呢,黑鹰,来呀!”
只见他的背上五个窟窿,鲜血汩汩流出。原来他已是被“黑鹰”的鹰爪手插着了。
但他已是自己站起来了,而且还说出那样话,还要和黑鹰再打下去!
中年文士忽地一声干笑,脸上殊无得意神气,与其说是胜利的笑声,倒不如说是苦笑。
黑衣汉子怒道:“你笑什么?”
黑鹰苦涩道:“咱们用不着再比了。”
黑衣汉子道:“我还没有倒下去呢,你就算赢了我么?”
黑鹰喟然叹道:“不错,你没有输,是我输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大为诧异。
黑鹰苦笑道:“这位老弟,是我平生仅见的少年英雄,武功超群那是不用说了,更难得的是豪气干云,令人心折。初某从来不轻易赞许别人,如今对这位老弟可是心服口服,我是自愿认输了。”
黑衣汉子遍体鳞伤,还要再打,已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中年文士分明已是稳操胜券,再打下去,不难取了黑衣汉子的性命、却忽地自愿作输,更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一番恶斗竟会如此了结,让人唏嘘不已。
杨肖忽地笑道:“黑鹰拿得起放得下,这一认输,聪明极了,果然不愧是个老江湖!”
“哦,你看出来什么?”刘忙大感意外道。
“你道这黑鹰为何如此?”杨肖反问道。
“莫不是接下来还会有打斗?”刘忙笑道。
“这,这这,你也想到了?你怎么猜得到的?”杨肖大为吃惊。
“好像这不是太难猜到吧!”刘忙挠了挠脑袋,有些奇怪道。
“嗯!看来你跟着我头脑也变得聪明了!”杨肖若有所思。
“行了吧,这事只怕没有这么简单!”刘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还有什么?”杨肖奇道。
“这个嘛,我只是觉得其中可能还有古怪!”刘忙一边随口答着,一边有些心神不属的样子。
“神神秘秘的!”杨肖哼了一声,与刘忙重又上路。
行不多远,前面又有人,并不是挡路,仍是打斗。
“看来这条路不好走啊!”刘忙有感而发。
这回居然是六对六!
对面的六人中,第一个便是位身材高大,一张红脸的六旬老者, 第二位,是个五旬左右的精瘦人物,面孔焦黄起皱,像风干了的桔子皮一样,更衬得他腮陷唇薄,只是一双眼中,却展出世故的深沉与老辣。
站在这人身边的,是一付矮胖如桶的身子,身子上顶着一颗红光满面的秃头,看不出他的确实年龄,他的五官细小而挤迫的生长在脸孔上,宛如是被捏成了一堆,这人负着手,顶着一个大肚皮站在那里,有种滑稽突兀的味道。
并肩排着的二位,一个突兀的大红袍,上面还镶着些不知名的宝石,斜背的一柄无鞘大砍刀闪闪生寒,映着他那张漆黑冷酷的宽大面孔,越增悍野之气。另一个乱发蓬散,倒八字眉,扁塌的鼻子配上一付掀唇獠牙,面目狰狞可怖,他的右手执着一只长逾五尺的黄布长卷,布卷上半部分较后半截粗上许多,像是裹着什么。
最后一位,也是最靠边站着的那人,最令人容易心生警惕──这人年纪不大,只在三十岁左右,面孔瘦长,呈现着淡淡的青色,气质神色之间,是那样的深沉而冰寒,双目中不泛任何表示内心感受的反应,他的那双眼,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千年老井,除了阴郁的冰寒,就再不见什么了,他的身材适度,但他站在那里,却能予人一座山的感觉,坚韧深厚,这人,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刘忙深知这类典型的人物,大多是在“气”与“意”的淬励上已达上界的强者,他们能够把自己的七情六欲收容于灵魂中,摒置于意识之外,不受形势的影响而左右心智,养成了无比专一及果断的定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修为,只有这类的人才算具有或多或少的成就!
另一方的六个人就没有什么好说了。
无他,这六个人几乎都可以只用一个字来形容,‘冷’!
就像六尊冰雕被人放在那里,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冻结了起来。
一色的白袍,年纪也差不多,腰间都跨一把刀。
打头的那位老者先自我介绍道:“老夫名字叫王成森,江湖上的朋友,都称我‘七步追风’。”
“七步追风”王成森,是武林中的老一辈人物,极负名声,为人耿介,豪迈磊落,属于白道之流,他的“七连旋步掌”尤为一绝,甚为一般习武者所推崇,刘忙没有想到,竟在此时此地,此种形势之下看到这位前辈!
看来‘那东西’的诱惑实在不小!
王成森又一指那脸若风干橘皮般的精瘦人物道: “这一位,‘驭云搏鹰’肖王尊!”
刘忙对肖王尊亦有耳闻,但却不算太详尽,只是,能够混至独当一面的局势,便必然不会是泛泛之辈,他不由向卢尊强看了一眼,接触到的,却是卢尊强那一双充满愤恨的眼睛!
王成森又指着矮胖如缸的秃头道:“‘卷地龙’欧阳面卓老弟,‘云山三龙’中的第二位。”
“云山三龙”,乃是辽北江湖道上有名的大豪,也是“三龙会”的首脑人物,他们的人面广,手段活,不但在辽北一带,往中上去,一样兜得转,其潜力之雄厚,亦是头顶一块天的万儿。
刘忙自是不会不知道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端详着这位“卷地龙”欧阳面卓,欧阳面卓却正冲着对手狠狠瞪了一眼。